《暗地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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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地繁华-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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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曹钊良从食堂里走了出来,拖着疲惫的身体,走着,头低低的看着地板,双手插入风衣两边的口袋里,在他对面,则是,正迎面走来的林阿雪,曹钊良抬头的时候,看到了她,林阿雪也望着他,两个人相视了一会儿,曹钊良想起了那日在他家里发生的尴尬事,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林阿雪的表情看上去,还是一如以前,平静,深情。

他们两个人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彼此微笑着,便各自走开了,过后,两个人,都忙着自己的学习。很少再想起对方。但是,都一直注意着对方的一些事情。

情人节那天,傍晚,曹钊良正在教室里看书,突然听到,广播里传来这样一句话:高三理科班里两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同学给文科班的曹钊良点了一首《星光依旧灿烂》,祝他天天开心,金榜题名!

曹钊良心知是阿雪与连若两个人点的,他马上翻开一些书出来,找一张还没有用过的贺卡,写一些祝语,然后,到理科班里去,想送给阿雪,阿雪不在,就连若一个人在那里,他敲了一下她的肩膀,说:“发什么呆呢?美女!”

“可恶,叫我姐!”

“哎,帮我把贺卡给阿雪!”曹钊良先抢个鬼脸,再说。

“啊,不公平啊,我没有啊!”

“别闹了,今天是情人节啊,贺卡只能送给女朋友,你男朋友会送给你的。”

“叫一声姐,呵!”

“嗯,好的,你听好了!”

“连妹妹——”曹钊良低下头,轻声地说完,便跑。嘴里哈哈笑着。

“死钊良,看我怎么收拾你——”连若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大声地说着。

情人节,就这样子过去了,没有鲜花、没有约会、没有亲口的祝福!只有心与心的感应。他们却觉得很开心,在枯燥的日子里,有这么一点点的安慰,也许,就足够了,他们有更重要的约定——为考上同一所大学而努力!

然后,接下去的日子,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虽然有时候,还是会一下子很冷起来,冬天其实还没有过去!

对于曹钊良来说,他过得更加地难。他的皮肤病一天天严重,这一切都是始料未及的,为此,他觉得十分地恐惧,深感担忧,每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睡不着,很痒很痒的感觉,抓痒都来不及了,翻来翻去,都无济于事,他只能咬着牙关,忍着,不让舍友们知道。

当舍友们都已经入睡了,他才掀开被子,让自己的下体暴露在风中,这样子,他才不觉得痒,他也是偶然发现,只要让下体处在冷的状态下,就不会痒了,否则,会越抓越痒,肿块越大,还会感染到手,手也会开始痒起来,他也说不清楚哪里感染来了这些细菌,让他如此难受,为了不让舍友们发现,他得处于高度警觉的状态中,只要一听到有人翻身的声音,就得马上把被子盖上,通常要到一、两点的时候,他才能入睡。

好几个夜晚,他难受得流下了泪水,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比刀砍还难受。没有人知道,可以人可怜他。

某一个星期日,他终于忍不下去了,跑去诊所,对大夫说:“我——我下体不知怎么了,长了很多的一块一块的,很痒。”说着,有些不好意思。

医生把他带进一个房间,叫他脱下裤子看,那些肿块、血块看起来,有些可怕。

“你是感染了一种叫蚧虫的病菌,才会这样子,怎么这时才来看病啊?应该早点来的。”

最后,花了几十块,买了一些药。

过后,他每天洗澡,每天,趁舍友们不知的情况下,在洗手间里敷药,晚间,依然,将下体暴露在风中,好一点的时候,才睡去。有好几次,他洗澡的时候,想着想着,泪水就流下来,和自来水混杂在一起。感觉天地围着他一个人急速地转动,一些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在他身边悬浮。

有时候,他看到舍友的家人天天送好吃的饭菜来到宿舍,给他舍友补身体,他真的好羡慕,但是,除了羡慕,他不可能等到他父母对他那样子的关心,那太奢侈了。

林阿雪在假期里,去了一次曹钊良家,发现他家里真的好穷,比她想像的还要穷,但是这一些,她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她那天的尴尬会不会影响到钊良的心情。一直都是觉得心里酸酸的,想像着钊良一定吃过很多的苦。

开学以来,她除了忙学习,也注意到曹钊良的事情,她看见他每天都有黑眼圈,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黄朝阳告诉她说曹钊良几乎天天开夜车,加班加点,早上又最早起来,为此,她一直担心着曹钊良的身体,她想劝他几句,可是,又不能跟他说话。

这天,她跟连若提到了这件事,连若说:“还不容易,要我传话嘛,包在我身上,那书呆子,看我怎么训他,敢不听他姐的话,找死。”

礼拜天的时候,曹钊良回家了,在家里,他想对他家里人说他得皮肤病的事情,可是,还是不敢提出,因为,他弟弟也同样得了那病,他想起他假期回家时,他弟弟就跟他说过,只是,当时并未注意到,也许,他就是与他弟弟睡同一张床才被传染的吧,他父亲骂曹斯良说:“你像一头猪啊,皮肤搞成这样子,治起来得多少钱啊,也不小心一点。”

曹钊良问他母亲打算做什么,因为,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他们依然在家里,她母亲说:“你外婆要帮我找工作,我等她的消息。”

“那父亲呢?”

“我也不知道,谁知道他要做什么?”

曹钊良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想,其实,只要他父母两个人,都找一份事情做,每一个月都会有一定的收入的,而不会如这几年来,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时间一直在过去,家里依然是没有什么积蓄。

想到自己的家事,曹钊良有些无奈,却无能为力,他也想过,为什么自己会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

走的时候,他父亲给他70块钱,他感到有些意外,毕竟,这一个数字,在以前,没有过。

回到学校,曹钊良洗了一个澡,敷好药,就去了教室,连若吃完晚饭后,也去了教室,经过文科班的时候,看教室里人不是很多,曹钊良正呆呆地坐着,她悄悄地进去,对旁边的人示意不要出声,然后,走到曹钊良身边大声地喊一声,曹钊良正闭着眼睛,被吓一跳,众人笑了出来,连若更是大声地笑着。

“连大小姐,你干嘛呢。”

“我替我弟妹来看你呢!”

连若小声地说。

“是吗?”

“是啊,她说啊,要你注意一下身体,怕你撑不住,垮了,英年早逝了,可惜得很。”

“哪里会啊,你让她放心好了。”

说着,曹钊良心里说,上天啊,我不能倒下去,还有几个月就考了,我要撑到那个时候。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星期五那天,曹钊良心情特别烦,老是会想起他父亲骂他的一些话语,为此,他看不下书,脑子里老是浮现出那些情景。内心里感觉十分地压抑,按捺不住想要爆发,他很想找一个地方,好好地发泄一番。

许久,他终于坐不住了,听着教室里好多人说话说得很大声,吵闹得不像话,他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干脆走出教室,看见几个人在篮球场上,传达室里一个人也没有,他就走出去,在大街上,却不知要去哪。

街上,暗潮涌动,人群拥挤,灯红酒绿,不同的面容,映入曹钊良的眼帘里,有的简单、有的复杂、有的悲伤、有的欢乐、他偶尔看到一些女生的背影,会错觉成李小莺,可,只要一看那些人的正面,都会发现,认错人了。

他还看到他舅舅的那几个载客的朋友,他们也大都认得曹钊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从他身边一骑而过,曹钊良冷眼看着他们,特别是那一个以前借他两块钱的人,他从心里讨厌他,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也不知道,两块钱,那一个人也怕他不还。他设想着,有一天,他出息了,有钱了,他一定要在他舅舅家里办一场宴席,把那一个人也请来,他要在宴席上,当众冷落他,羞耻他!

不知不觉中,他闲晃到了图书馆,一个人也没有,他找了个地方休息,往右边走下去,可见到一片麦田,天很黑,有些冷,曹钊良一个人站在麦田上,在他前面是一条溪,可以听见溪水缓缓而流的声音,哗啦啦、哗啦啦。

那些深植于他记忆里的过往的碎片一一浮现,内心里的痛苦终于爆发,那一刻,他再也忍不住沉默了,失态地喊了出来:“啊——!”

喊声在这一片荒废的麦田上空,停留、扩散、消失。

他在大片的麦地里跑了起来,狂跑起来,麦地上有一些水,有些地方的土比较松软,曹钊良边跑边喊着:“为什么——!”

当他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汗流浃背了,他喘着气,坐在田岸上,体温一下子升高,只觉得下体又开始痒,他强忍着又喊出声来,长长的头发垂下来,他又站起来,摆了一个姿势,想像着曾看过一个图片,一个少年站在一片麦田上,一个人寂寞地站着,摆着一个很好看很绝望很伤心的姿势,他学着那样子站着,一会儿,又开始跳舞,凭着记忆,把他所看过的舞姿、还有他所觉得舒服的姿势,一一摆弄出来,这是他的身体语言,无声地语言,他喜欢用这种语言来讲述他的故事,不管好听不好听,这是一个唯有他在听的故事,讲故事的人也是他自己。此时,他是快乐的,也是痛苦的,泪痕依然在脸上,头发随风飞扬。天地之间,似乎只有了他的存在,黑暗之中,无声无息,只有他的心在跳动,只有他的灵魂,在舞动。

<<<<<<<<<<<<<心语/曹钊良<<<今晚,当我一个人置身于这一片麦田,当我孤独地站在桥头上,我忍不住泪流满面。我想起很久以前,我写过一篇日记,在文章里,我记录了自己的一份压抑的、不知如何形容的心情。我把自己描述成一个沉默不语的少年,从小就被放置于一个四面由厚厚的高墙围成的小小空间里,就如身处于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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