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莫非是在暗示她什么?
梦到端妃送药尚且可以理解为自己担心旧事重演,可那个化成白骨的女子呢?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白天可从来不曾想过这样一个人。
富察贵人生前那么生龙活虎,还敢同她置气,才一个晚上竟然就殁了。年世兰忽然想起一件事,觉得事有蹊跷。“本宫记得富察贵人的胎儿还未足月,怎么就早产了?”
“这……”周宁海犹豫半晌,才道,“着实是富察贵人自个儿不小心摔着了,这才早产。”
想起自己先前还扇了富察贵人一个耳光,年世兰暗自舒了口气。她是吃过这样的亏的。前世甄嬛的孩子小产,便被归罪到自己头上,虽然自己确实惩罚了那个贱人,让她跪了不少时间,同为女人,同样怀过孩子,但她从来不会想去害别人的孩子。
“本宫叫你安排的事情如何了?想来如今大概是两位贵人要一起办了。这样也好,人多了,底下人反而顾得没那么周全。”
周宁海许久没说话,半晌才道:“娘娘,这事恐怕……”想起前次流珠说的话,他灵机一动,“菀贵人那儿自个儿有办法,已经不用娘娘帮忙了。上回流珠姑娘来咱们这儿不也这么说过。娘娘就甭惦记着了。”
年世兰将信将疑,但念着周宁海服侍自己多年,忠心有加,是不会对自己说谎的,也就信了。
颂芝送走竹息,顺带唤了宫人进来替年世兰梳洗。
近来她的肚子日益明显,从前就是丰满,如今连脸上和身子也微微发福,照此发展,只怕她自己都不愿再照镜子了。想起这些日子,常常不是吃便是睡觉,原先还有去给皇后请安,如今就是连这个也免了。
她不由想要出去透透气。“一会儿用完膳,本宫要去御花园走走。”
颂芝闻言忙道:“皇上说了,要娘娘多休息,不好随意走动,要是一不小心像富察贵人那样动了胎气可就不好了。”
“本宫又不是富察贵人,连走个路都不会,本宫自会小心。”她嘴上刻薄着,眼底却是有着笑意。
“娘娘自然是会走路的,如今富察贵人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这后宫里众人的眼睛,可不就是盯着娘娘的肚子,这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这话倒是提醒了年世兰,她纵然万般小心,哪里敌得过别人的蓄意谋害,便也断了去御花园的念头。
“那便在院子里走走吧。”
颂芝听罢立即起身,扶了年世兰到院中。
院中摆了许多盆景,最多的就是那菊花,红的,黄的,紫的……最稀奇的却是还有一种绿色的菊花。
“这菊花倒是新鲜,还真是绿色的。”
颂芝道:“听黄规全说,这绿菊是刚培育出来的,稀罕得不得了,须得花个五六年才种得出一盆。”
年世兰笑了笑:“这黄规全倒是越来越会办事了。”
“替娘娘办事哪能不尽心。”
“知道要尽心,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了他。”年世兰笑着抬起头,目光瞥见翊坤宫大门紧闭,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随口便道,“大白天的,关着宫门做什么,还不快去打开。”
门边的小太监听到吩咐,自然去开了门,哪里知道一开却见门外站着两个持刀的侍卫,一脸凶相,见有人开门,立刻警惕地把刀亮了出来:“皇上有令,翊坤宫内任何人不得踏出宫门。”
☆、闹鬼
这分明就是禁足。年世兰险些站不稳,皇上为什么这么做?
前世胤禛对自己无情的那段记忆铺天盖地袭来,她险险抓着颂芝的手:“可是哥哥那里出了什么乱子?年富那孩子可还好?年府又如何了?皇上问罪年府了?”
一连串的问题,表露了她心底的慌乱。
颂芝瞪了门边的小太监一眼,小太监心知自己做错了事,连忙关了门补救,却也是亡羊补牢。
“娘娘,年大将军好好的在乡下养身子,前儿还来信问娘娘安,年富少爷继承了年大将军的爵位,又带兵打了胜仗,哪里会不好。”颂芝扶了年世兰进屋,这才笑道,“皇上赏赐年府还来不及,怎么可能问罪,娘娘一着急就爱胡思乱想。”
皇上虽则还未对年家动手,左不过是还没到那个时候。年世兰尽管一直努力想要保全年家,奈何前世的记忆太过深刻,无论如今又了惊人的变化,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该发生的始终要发生,不过是时候未到。
何况,眼下的情形叫她如何能不胡思乱想?即便是心态再好,再冷静,换作任何一位嫔妃,知道皇上派了人守着院子不叫自己出去,都会想到自己极有可能要大祸临头。
这一想,年世兰冷静下来不少。
“都下去吧,颂芝留下,去把周宁海叫进来。”
颂芝隐隐觉出年世兰是要问话,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先在一旁跪下了。
待到周宁海一脚深一脚浅的进来,见颂芝跪在一旁,暗自瞥了眼年世兰的脸色,也是跟着跪了下去。
“娘娘……”周宁海习惯性地要说娘娘恕罪,可又想不出自己究竟是哪里让娘娘不快了,只唤了一声,便讪讪缄了口。
“富察贵人是怎么早产的?”
两人对望一眼,似在思索并商量如何作答。
“看来你们两人都知道,却独独瞒下了我,谁给的你们这个胆子。”
年世兰声色俱厉,颂芝忙伏地讨饶:“娘娘恕罪,实在是皇上吩咐下的,怕娘娘也动了胎气,奴婢想既是为娘娘好,这才应下。奴婢自小跟在娘娘身边,绝无二心,若不是为着娘娘好,便是皇上吩咐下的,奴婢也不会完全听命。”
周宁海也连声道是。
年世兰方才冷静下来,隐约想起自昨儿晚上起这两人言行皆有些不太对劲,又找不出十分理由。现在她才想明白,原是两人想着法儿不让她出门,对于富察贵人难产致死这件事也是避重就轻地带过,无怪乎周宁海会说甄嬛那儿决定自己解决,实在是除了她,她这翊坤宫上上下下都被禁足了。
“本宫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怎么会叫这么件小事动了胎气,你们将知道的都一一道来,若是敢有半点欺瞒,本宫的脾气,想必你们是知道的。”
年世兰这一番话,打消了二人仍想瞒天过海的念头。
“昨儿半夜宫里突然起了响动,奴才觉得奇怪便出去探探情况,便听说富察贵人要生了,这大半夜的,大伙儿都手忙脚乱,自然很是吵闹。”这事是周宁海最先听说的,自然是他来说最好,“本来也没什么,可奴才马上发觉不对劲,富察贵人的胎才过八个月,还没到正常的临盆日子,就去打听了一下。”
周宁海说得不快,听得年世兰有些急迫,她心底隐隐有个不好的预感,这事或许会和她有关。
“奴才问了才知道,那富察贵人宫里晚上闹了鬼,富察贵人胆小才吓得早产,等下人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有些疯疯癫癫,神志不清了,嘴里只念着……念着……”
“念着什么?”年世兰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尾音。
“富察贵人直念着‘华妃娘娘饶命’。”
“富察贵人为何会这样说?”
“奴才也觉得十分奇怪,按理说娘娘一直待在翊坤宫,原不该扯上娘娘,只昨儿在景仁宫门口有许多人瞧见富察贵人与娘娘不和,再听了那话,揣摩着该是娘娘暗中命人做的。”
“咣当”一声,周宁海瞧见身前不远处跌落一只青花瓷的茶盏,因着地面铺上了毯子才没有碎成一小块一小块,但这并不影响盖子与茶盏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娘娘您要顾念自个儿的身子,还有肚子里的小阿哥。”颂芝在一旁哭道,她就是知道娘娘的性子,才同意瞒下了不说。
年世兰扶在案上的手几次滑落。是了,若不是顾念着她肚子里还怀着龙胎,她现在就该如前世那般被褫夺封号,降为答应,哪里还能好好坐在翊坤宫里养胎。
当下便觉得肚子一阵绞痛,她轻“啊——”出声,颂芝立即察觉,也顾不上规矩,忙喊人:“娘娘动了胎气,还不快传太医来。”
年世兰痛得满头是汗,从景仁宫回来后,她几乎连翊坤宫都不曾出过,自然不会是她做的,而她底下的人,没有她的命令更不敢做出这等事情。富察贵人自己疯了,却还要平白拿拉上她,叫她怎能不气。
那个陷害她的人还真会挑时间,瞅准了机会当晚就下手。想起从前芳贵人小产、甄嬛小产便也是全都开罪到了她上头。不过,那两次,一次是皇后暗下的手脚,另一回却是欢宜香之故。放眼这后宫中,旁的嫔妃也没胆量敢和她争,便也只有皇后。
年世兰如此想着,心中更笃信此事是皇后所为。可她还是被禁足了,若不是信了这是她所为,又何苦禁足了她?
她大汗淋漓,只觉身体无力,恍惚听到有宫人在外头大喊:“皇上驾到——”
他还会想到来看她?
年世兰费力地转过身子,眼前有些迷离,屋子里人影重重,她认出一个明黄色的身影由远至近,面容却仿佛看不清楚,耳边嘈嘈切切着不同的声音。
“太医,华妃怎么样了?”
“回皇上,娘娘动了胎气,胎相有些不稳。”
“什么叫有些不稳,朕命你不惜一切代价保住朕的孩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恕罪,娘娘不小心瞧见翊坤宫外的守卫,知道了富察贵人难产的原因。”
年世兰意识越来越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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