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芝忙道:“娘娘,奴婢在,娘娘有什么吩咐。”
年世兰手指紧紧攥着被子,“撕拉”一声,被她撕裂开来,她只想叫喊,却不愿肚子里的孩子有任何闪失:“你去,你去禀报皇上,皇上,若有不测,请皇上万万不要犹豫,必定舍母保子,还请皇上顾及多年情分,不论哥哥做错什么,都留哥哥一命,放年家一条生路。”
年世兰脸上只余一片惨白,大颗的汗珠滚落下来,颂芝瞧得直掉眼泪:“娘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奴婢去禀报这样不吉利的话。娘娘一定会母子平安,大将军更不会有什么事的。”
年世兰不依,气若游丝,嘴里还念着:“你去,你去告诉皇上,快去。”
颂芝抹着眼泪朝外走去。
曹琴默也听太医说了年世兰情况不大乐观,见颂芝哭着出来,以为华妃真到了那地步:“颂芝,娘娘如何了?”
“我的好贵人,娘娘这时候还叫奴婢去告诉皇上要舍母保子,您帮忙想想办法”颂芝心中焦急,也只得求助一向替年世兰出谋划策的曹琴默,“皇上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若真要来,丽嫔娘娘去喊了那么久怎的还不见人影。”
曹琴默朝外头望了望,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都是翊坤宫的宫人:“丽嫔倒真是去了许久,想来皇上多半是在碎玉轩,离娘娘的翊坤宫远了些,估摸着过会子才会到,不如先打发几个奴才过去瞧瞧。这事就别告诉娘娘了,免得娘娘听了心里难过。”
颂芝叹了口气,此刻回去怕是年世兰会生疑惑:“眼下也只能这样了,我去后头看看,给娘娘的药煎好了没,娘娘这里就麻烦贵人你照看一下。”
“这是自然。”
曹琴默正要进到屋里,听得外头太监高呼一声:“太后驾到——”
众人皆是下跪请安。
曹琴默瞧见站在太后身后的丽嫔,心中狐疑,怎么来的是太后?
“快别跪着了,华妃怎么样了?”
江诚道:“娘娘的情况不太乐观,恐怕母子只能保其一。”
太后看一眼身边的竹息,道:“哀家进去瞧瞧华妃。”
丽嫔跟着便也要进去,却被曹琴默拦在外头:“丽姐姐不是去请皇上,怎么皇上没来?”
丽嫔左右瞧了瞧,气愤道:“你别说了,我根本就连皇上的面儿也见不着。”
“怎么,皇上不愿意过来?”
“那倒没有,碎玉轩的奴才拦着不让我进去。”想起那场面,丽嫔就气儿不打一处来,“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
“生气事小,丽姐姐没得气坏了身子。”曹琴默安慰几句,“为了几个奴才伤了身子就划不来了。”
“你说的也是,如今太后来了,总比谁都没来的强。”丽嫔这才想起她还没进去瞧华妃,“娘娘如何了,可是生下来了?”
提及此事,曹琴默也叹气:“娘娘情况恐怕不好。太医方才问了娘娘是保母还是保子。”
丽嫔当即道:“那自然是保母,只要娘娘安好,大可以再怀上一胎,娘娘还如此年轻,有的是时间。”
“我也是这么想,可惜,娘娘放下话来,命令江太医务必舍母保子。你也知道娘娘的脾气,她决定了的事,是谁都劝不过来的。”
“江太医一直替娘娘诊脉,医术也素来高明,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丽嫔朝外头瞧了一眼,屏风外跪坐着三位太医,唯独不见了她说的那位江诚江太医,大抵是去看药了吧。她只是稍疑惑了一下,便道,“我还是先进去瞧瞧娘娘。”
此刻,江诚正在翊坤宫的一间小屋内。
“竹息姑姑的意思,微臣不太明白。”
竹息笑道:“华妃娘娘位份尊贵,荣宠万千,最得皇上宠爱,太医院一直对娘娘都格外的上心,太后和皇上都知道江太医的医术在太医院是数一数二的,这才放心一直让江太医负责娘娘的诊脉。”
江诚低着头,一副拘谨的模样:“姑姑过奖了,太后和皇上看得起微臣,让微臣用这微薄的医术替华妃娘娘诊脉是微臣的福气。”
“江太医贵为太医院的院使,医术高明自然是应当的。”竹息道,“方才太后听说华妃娘娘情况不好,这才差奴婢来细问,不知江太医有几成把握保得母子平安?”
江诚想了想,道:“微臣尽力而为,当有五成。”
“江太医必是过谦了,以江太医的医术,说有五成,实际上也该有个六成的希望。” 竹息笑了笑,“江太医一直替华妃娘娘诊脉,想必不会忘记华妃娘娘曾经用的欢宜香。”
江诚只是点头不敢回答。
“华妃娘娘身子金贵,一直都是有二十多位太医一起诊脉确定,奴婢听别的太医说华妃娘娘从前落胎,身子一直没有调理好,如今好不容易怀了阿哥,生产自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江太医久居太医院,必定是知道太医院的嘴都长着同一条舌头。”
☆、阴错
“江太医,华妃娘娘的身子一向是你调养的,你看该给华妃娘娘用些什么药?”其中一位太医问道。
江诚楞了楞,这才发觉这三位讨论用药太为投入,竟没疑心自己走开那一会儿。他强自镇定地在其余三位太医身边跪坐下来。
“不知几位太医有何高见?”他并不知晓先前他们所讨论的用药,只能先问了再做打算。
三位太医照自己的想法说了方才讨论的药材后,便是等着江诚定夺。“华妃娘娘现□子太弱,只怕用药过重反倒适得其反,我等商量之下选了这几味药材,都是比较温和的,虽效果欠缺了些,也不至于出了差错。”
江诚点了点头,这三位的医术自是不用怀疑,眼下的情况,确实是如此用药最佳。“那就按三位说的替华妃娘娘熬药。”他沉思一会儿,提笔将三位太医说的药材匆匆写下,便站起身,打算交到下人手中。
翊坤宫里进进出出的宫人忙做一团,江诚摸了把额上的汗珠,转身道:“这药得尽快煎出来,这里劳烦几位把关,我还是亲自看着以免出了什么差错。”
华妃在太医院一向颇受重视,要江诚如此小心也无人会疑心。三位太医自然同意,只差催他快去。
寒冬腊月,江诚在小厨房内却大汗淋漓。外头仍是各种喧嚣的声音,他不用细听也知道那是什么。
翊坤宫素来什么都是最好的,就连这小厨房里的也不例外。上好的银炭把炉子的火烧得很旺,江诚掀开盖子,药味扑鼻而至,那团热气熏得他眯起眼来。
“江太医。”
听到声响,江诚当即放下盖子,旋即他便发觉根本没这必要。“是颂芝姑娘,华妃娘娘如何了?”
颂芝急得眉心蹙成一团,她取出腰间帕子拭擦眼角:“这都过去多久了,娘娘还未生出小阿哥来,江太医可有什么法子?”
江诚看了眼药罐,道:“正在给娘娘煎药,服了这副药,想必会有所好转。”
“那太好了。”颂芝喜道,“药可熬好了?我给娘娘端去。”
江诚点了点头,转而又道:“颂芝姑娘先行一步,不知娘娘眼下还能否服下药?微臣一会儿便给娘娘送去。”
颂芝亲眼瞧着年世兰痛成那样,喝药自然是不方便的。“那你动作快点。”颂芝又催促了一番,才匆忙又朝屋内走去。
年世兰此时的喊声已经弱下去了。不是不疼,只是先前消耗了太多的力气,此刻再想叫喊,也没有那么多力气了。
一群嬷嬷在旁喊着:“娘娘,坚持住,用力啊。”
“使劲啊,再坚持一下,娘娘。”
太后在里屋叹息一声,这才想起少了什么。
“皇帝呢,怎么没过来?”
这屋里哪有几个知道的人。
“丽嫔。”太后想必也想到了这点,“怎么不去把皇帝喊过来,这可是他的儿子。”
丽嫔心直口快,想在太后面前告甄嬛一状:“皇上这会儿不知道在莞嫔那里做些什么,哪里还会记得华妃娘娘。”
“胡闹。”太后低斥一声,对回来的竹息道,“去把皇帝喊过来。”
竹息应了一声便又离开了。
“这莞嫔也太不懂事了,哪里有当年纯元的风范。”太后心里明白大抵是怎么一回事,却还是当着这些人的面说了斥责的话。“皇帝也真是糊涂,华妃生孩子是大事,怎么能如此不上心。”
曹琴默在一旁说是。
丽嫔听了甚是舒服,有太后做主,她也大了胆子:“哪里是皇上糊涂,我看是有人狐媚惑主。”
太后瞪了丽嫔一眼,丽嫔讪讪闭上嘴。
这边床上年世兰朦朦胧胧听到几人在说话,她张了张嘴,想说丽嫔不说话,没人当她是哑巴,却还是无力地什么也没有说。
她不是一直神志不清听不清楚嘛,为什么偏偏那句皇上在甄嬛那个贱人那里要叫她听得那般清晰。
她觉得体力从身上一点一滴流失,她是否快要死了?
“药来了,娘娘快把药喝了吧,喝了就有力气了。”
耳畔不知谁在说着劝慰的话,年世兰感觉有人扶着她的身子,往她嘴里灌药汁,那种苦涩的味道沿着她的喉咙流进身体里,无孔不入,像是要把她身体每个部分都占满。
“娘娘,用力啊。”
“娘娘,使劲啊。”
年世兰感觉流失的体力似乎回来了一些,她竭力支撑着这口来之不易的气。她感觉到有什么从她的□缓缓坠下。
“呜哇——呜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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