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勾唇回以一笑,“用脚趾头想一想吧,我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倘若真的是恋爱中的女人呵呵,早就死了千儿八百回了,怎么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与你讲话?”
“”安穆无语了很久很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林子情?”
“喜欢啊!”我撇嘴道,随即望着安穆,追加了一句,“凡是美人,都喜欢啊!”
安穆赶紧做了一个敬谢不敏的表情,“消受不起。”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你现在还想知道他与我们签订了什么协议吗?”安穆终于不顾左右而言他,他走过来,扫了一眼正靠在我身上,脸色苍白的林子情,淡淡地道。
我仰首望天,“我相信他是真心要救我,可是我最恨人骗我了。”
安穆无奈地叹了一声,“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直有怀疑,但一直不敢太相信。”我自嘲地笑笑,“直到那天,那些小妖来找我寻仇,他们只字未提诅咒的事情,那天从水库射出来的光芒,实在太过诡异。后来,墨二对我说,音用尽生命化解了天地间的一切怨气,也间接救了我——既然怨气都被化解了,又何来妖族诅咒之说。那根本,只是一场戏。”
“嗯,然后呢?”
“然后,然后,丹青找我,间接地鼓励我来找他。于是,我求助于你,又稀里糊涂地被扔到泰国,稀里糊涂地偶遇上他,这也未免太巧了!今天一看到你,就知道那场飞机失事,不过是另一场戏。你和林子情一起合演的戏。”我苦笑不已,眼神越发冰冷。
可是该死的,我是真的喜欢过他。
喜欢那样一个林子情,钻石般闪耀,在泰国街头,浅笑低语的子情,那个纠结的、干净的、将我捧于手心的子情。
——原来,也不过是假的。
竟然都是假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要这样骗你,苦心孤诣地导演这场戏?”安穆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反问。
“为什么?”
这也是我唯一想不通的地方。
我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别人这样用心地去算计了,而且,林子情也从来没有利用我去做任何事。
“锦夜,难道你还没认出来吗?他是清。”安穆望着我,低低地说。
我怔住。“清已经死了。”
“听说过禁忌法术没有?”安穆问:“一种以轮回为代价,让灵魂不灭不死的法术?”
我指尖冰凉,呆呆地问:“那么他果然是清?”
林子情就是清,是千年前那个骄傲如神祗的少年!
他竟没死,而是用这种方式活下来了。
可是,这个禁忌的黑法术,身为林家正宗,本不该轻易触碰,它要付出的代价,远远不只灰飞烟灭那么简单。他将自己放逐于黑暗,千年来,不断地受到孤寂与绝望的惩罚,也不知道需要过多久,才能重新由一片混沌修成人形。在这长长的、似乎没有边际的煎熬中,他甚至没有放弃的权利。一旦签署了那个契约,他将与天地同年,但也永远,不会见容于任何一个族群。
清最终以林子情这个身份出现,这背后,又有个什么样的故事,我不得而知。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愣愣地问。
“让他自己告诉你吧!”安穆沉默了一会儿,如此回答。
我无言以对。
长达千年的算计,我该痛哭流涕,还是仰天长笑?
“在此之前,请原谅我的冒犯”安穆说着,突然身如闪电,瞬间到了我身侧,手已经撕开了我贴在林子情背上的符印。
我没料到安穆会突然发难,我还没来得及回击,身体已经动不了了。
“清复苏了妖族,让两族重新陷入战局,这一次,林家有望成为鹬蚌相争中取胜的渔翁,以后的三界极有可能是林家的天下。而他答应我,事成之后,林家以后再也不会找血族的麻烦,所以,我选择帮他。”安穆很没义气地说。
我无语地站在原地,身体还是动弹不得,想冲开安穆下的咒,至少还需要一段时间。
林子情也渐渐站稳,他背对着我,朝安穆点了点头,安穆很知趣地退了下去。
天空依旧群星闪耀,千年万年,美丽至今。
我突然释然了,笑出声来,“其实,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这样兜圈,实在太麻烦太处心积虑了,划不来啊!
我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从始至终,我都是一无所有的。
战神的称号,是我一场一场打出来的,王后的尊号,是衍给我的,我生来无依,死后也没有一个合利子留给谁。
整整一千多年啊,清,你就这样若隐若现在我身边,整整一千多年,甚至比我与衍的时间还长还久。
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你。”林子情终于转身,还是那样明媚正直的模样,眸底眼梢,还是溺死人的温暖,“只是你。”
我怔然。
“从一开始,你的眼中就只有衍,你从不肯认真地看我一眼,即便我为你改天换地,即便那些年,我在你身边从未离开过。即使我一次又一次,尝试着接近你——你依旧对我视若无睹。”林子情的声音很安静很安静,没有一点波澜,没有一点涟漪,那双清水双瞳,从未像此时这样本真过,“我只能用这样一个全新的身份,靠近你。”
“那丹青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你授意的?”我也冷静下来,望着他问。
“不是,只是,他从我这边听说了太多你的事情,对你好奇了太久。”林子情淡淡地道,“不过,后面的所作所为,则全是戏。”
我哂然。
多么成功的一场戏。
让我对你心存愧疚,让我爱上你,让我毅然斩断纠缠那么多年的执念,让我与你远走天涯。
而那些阴暗的意图,统领三界的野心,对妖魂的掠夺,则全部由林丹青去完成。
怎么能有一个人,把自己的善与恶分得那么清楚,还如此理所当然?
“或许真的卑劣吧,可是,你心里终于有我了,不是吗?”林子情说着,向前走了一步,手轻轻地放在我的脸颊上,极温柔的动作,我的后背却莫名地泛起了一层寒栗。
其实什么都没有变,可是看着此时的他,无论笑得多美,都如一个恶魔般,让我害怕。
“如果你觉得我的手段太过卑劣,那你对衍呢?你为了衍,毁了那么多鲜活的生命,沾染了那么多无辜的鲜血,难道你又正大光明、理直气壮吗?锦夜,我们其实是同一类人,不是吗?”林子情说着,忽而垂下手,更靠一步,冰冷的唇,点了点我紧闭的嘴,额头抵着我的,“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吧,锦夜,也给我一个机会。”
我眸色一冷,手迅速推开他——在林子情说话的时候,符咒已经解开,以气化剑,冰冷的长剑,紧接着推开的动作,刺向林子情的胸口。
他因着我的推力,踉跄地退开了几步,可是,当剑光映亮他的脸时,他并没有躲开。
非但没有躲,反而站得笔直,下巴微扬,依旧温和而安静地望着我。
剑芒顿消,浴血的剑刃抵在他的前胸。
“为什么不还手?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实力吧,清。”我咬着牙,叫着那个久违的名字,“当年一战定乾坤,你用一人之力,谋划三界风云变幻,那是何等的威风!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应该更有精进才对,你可千万别说,你躲不开我这一剑!”
“为什么要躲?”他低头看着锐利的剑芒,勾唇微笑,目光浅浅淡淡,水一般漾到我的脸上,还是那么深刻的怜惜与温柔,“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这不过是个躯壳,这副躯壳,你想毁掉便毁掉,甚至于这具躯壳里的残念,只要你一句话,也可以立刻烟消云散——锦夜,不仅仅只有你会累,我也会累,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早就累了——如果你不想再看见我,就笔直地刺下去,不要犹豫,我已经没救了,这一世,只要一息尚存,一念不灭,就不可能放过你。不如你帮我解脱吧!”
说着,他猛地握住剑刀,使劲地往胸口推去。
目光,却一直凝在我的脸上,不闪不躲,无怨无恨,依旧恬静一如我喜欢的模样。
我心跳一滞,手腕用力回抽,恶狠狠地骂了声,“真TM见鬼!”转身疾步朝船的另一边走去。
不再去看他的伤口有没有流血,甚至不敢去看他的脸——明明已经知道了真相,却没办法,恨起来。
怎么可能恨呢?
如他所说,其实我们那么相像,都曾为了另一个人,辗转天涯,不择手段,只是,他比我更彻底更极端。
自始至终,无论他做过什么,可从未伤害过我,也从未强迫过我。在一次次幻化形态,一次次接近又离开的过程里,他所忍受的孤单与失落,简直无法可想。
我又有什么资格怪他?
唯有不见,索性不见了。
可是,正如林子情所说,他并不打算放过我。刚走了几步,手臂忽而一紧,林子情拉住我,血从指尖滴落,落在我的衣服上。
“杀了我,或者,跟我走。”
低沉的声音,毫无商量余地。
是啊,千年时光太长,心魔入骨,早已无药可救。
我们都无药可救。
“疯子。”我恨不得砍人,握住剑的手,忍不住发颤,“我既不会杀你,也不会跟你走。”
你们争你们的,斗你们的,总之,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我不会站在任何一方的立场上,也不会再参与其中一分一毫。
而且,下一次天诛,就要来了吧?
花了那么大的代价,多活了这么一千年,却只是一场追逐与被追逐的闹剧。
烦了,厌了,觉得没趣了。
心中冷然成灰,身体的颤抖越发厉害,渐渐地,抖得剑都要抓不住了。
大概是我的反应让他害怕,林子情突然从后面用力地抱住我,脸贴在我的肩上,低声道:“锦夜,我不逼你了,你跟我去一个地方,从那个地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