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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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龙御用-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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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现在只是个芝麻小官,也是不可估量的,万万开罪不可!
公公们极善察言观色,赶紧屈躬哈腰,极尽奴颜婢膝之所能,口口声声说:〃大人和圣上的关系,哪里用得着送礼,奴才老眼昏花,走眼了,走眼了……〃
钟离喜笑颜开,〃对,这可不是送礼,这是定情信物。〃
在公公们僵硬的笑容中,钟离大步流星地从午门走进宫去。
皇上此时还在御书房办公,福宁殿里只有几名公公和侍卫在守门,钟离又把〃和皇上的关系〃一说,守门的侍卫赶紧把钟离请进殿里。
钟离笑吟吟地说:〃有好处本官定不会忘了你们。〃
众人都动容了,后宫就是需要这样一位贤良爱民的主子啊!
钟离屏退了下人,把福宁殿的门窗都关了起来。
夏季将至,京城已经有些闷热了,但还不至于到要用冰块来降温的地步。
钟离将那盆子放在皇帝卧榻前方的地上,掀开罩布,一抹柔弱的银光映了出来,接着清幽的香气充盈了整个福宁殿,幽然淡雅。
嫩白色的荷花如柔美的少女,又羞又娇,浑身散发着温润婉约的气质,花瓣上坠着淡蓝色的冰晶,冉冉地散着白色的凉气,夏季的酷暑顿时消失了,福宁殿中一片清凉之感。
冰荷冰荷,冰雪中的荷花,即使在盛夏,其花瓣上的寒冰也不会消失。
这样,就算皇帝看不见花,也能闻得着,摸得着,感觉得着。
钟离正陶醉在极好的自我感觉之中,突然听见一声喷嚏。
钟离猛地一个激灵,皇上?
〃皇上?〃钟离唤道。
又是一声喷嚏,钟离这回听得确切,声音是从帷帐后传出来的。钟离悄声走上前,猛地拉开帷帐,一抹寒色晃过,钟离只觉一阵天翻地覆天地旋转,哐当一声,钟离被摔在床上。
钟离晃晃脑袋,定住视线,看见了眼前持刀顶着自己的人。
〃是你!〃
〃是你!〃
两人齐声开口。
〃你知道我是谁?〃
〃你知道我是谁?〃
两人又不约而同。那人明显有点懵。
〃你道我是谁?〃他道。
钟离仔细看了几眼,雪肤朱唇,秀眉若黛水眸如墨,一把羽扇别在腰间。
〃你是长昀。〃钟离道,〃你又道我是谁?〃
长昀身子震了一下,眸中聚起一丝冰冷的杀气,〃你是那天赵桓羽身边的走狗。你是谁?如何知道我的字?〃
走狗,对主卖乖为主卖命,说的就是自己这样的人啊,钟离觉得这个比喻恰当极了。
钟离笑笑,不知怎的竟脱口而出,道:〃我是禹笙。〃
说完这话,长昀的脸刷地变了颜色,眼睛瞪得像一对圆杏,好一会才颤巍巍地开口,〃禹笙?真是你?〃
钟离看着他的反应,心下也是一惊,十有□他就是长昀,若是装总不会装得如此夸张。
盛夏午后,荷花池畔,那个小男孩涕泪涟涟,却一副倔强逞强的模样。
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渐渐地和面前容貌秀丽的男子重叠在一起。
钟离道:〃当年的事,真对不起。〃与你定下承诺,却没有来赴约。
神兽白龙,就是这么一个吊儿郎当的仙,对玉帝的话也从来都是面里恭敬,一下来就抛诸脑后,天庭上下都知道他的性子,听之任之。
与一届凡子做的一个小小的约定,白龙哪会记得?
只是不知为何,提起〃长昀〃二字时,心里这份内疚难堪之感会这么强烈。白龙不禁在想,莫非是在凡间呆的时间长了,也学会凡人那套礼节来了?
真是烂泥也能扶上墙啊。
长昀的脸忽而白忽而红,好不壮观,他缓缓吐出一句话来,〃你竟也知道对我不起么?〃
钟离握着他持刀的手,深深地看进他眼里,认真地说:〃我……以前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真对不住。〃现在他知道了,心伤的疼痛,远比身体之痛还要痛上百倍千倍。体味过心痛的人,就不是没心没肺的人了。
钟离继续道:〃以前做错的事,现在我会悉数补偿给你。长昀。〃曾答应圆你一个愿望,现在虽然已经不能使用仙力,但就算是拼上性命也要办到。
长昀的脸一阵扭曲,时而阴沉时而明朗,像是在思虑什么事。
突然他笑了,挑起刀尖抬起钟离的下巴,〃好啊,那你先为我杀死赵桓羽,如何?〃
钟离的身体抖了抖。他还沉浸在十多年前的那个美丽的邂逅中,竟然忘了面前这个笑容诡谲的男子,其目的就是要铲除皇帝,另立新帝。他的愿望,就是谋反篡位啊。
钟离发现自己太天真了,少年不再年少,眼前的男人只是一匹凶狠的野兽,他钟离难道还抱着什么清风和露的幻想么?
钟离的眼中流出些悲切来,他说:“只有这个,我就是死了,也不能做。”
长昀顿了一顿,眸中有什么情绪在涌动,“赵桓羽就这么好,值得你这样对他?”
钟离道:“他没什么好的,但我就是喜欢他。”
长昀眼中的情绪化作一抹讥讽的笑,他还想说些什么,突然福宁殿外传来几声响动,钟离身子一震,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翻身立起,趁长昀不备一把抢过长昀手中的刀,一个使劲把长昀的手反缴在身后。
长昀的脸色阴了下来,却挣脱不开钟离的束缚,“你……你要把我供出去么?”
“嘘,别出声!”钟离低声道,压下长昀的头,把他推到龙床之下,自己也一弯腰缩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榻上

殿门打开了,几个人缓步踏了进来,钟离从床下望去,看见了皇帝明黄色镂金的锦靴。
皇帝怎么提前回来了?
皇帝在殿中顿了顿,问旁人道:“有人来过么?这香气是怎么回事?”
一名公公恭敬地道:“回皇上,钟少师钟离大人来过了,说这是送给皇上的……的……”定情信物这四个字是打死也不敢说的了。
长昀却是猜到了,一双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钟离。
皇帝“哦”了一声,被公公搀着走到榻旁,说:“朕累了,休息一会。有人觐见一概不见。”
公公领了命,正要离开,皇帝又道:“等等,若是钟少师来……”
钟离听见皇帝特意提到自己,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期待着皇帝说出“就让他进来”这样的话。
皇帝顿了一顿,接着说:“乱棒赶走。”
钟离表情一僵,长昀差点笑出声来。
公公退出去了,殿内只剩龙榻上下三人各怀心思地呆着。
皇帝坐了一阵,脱下靴子赤着一双玉足,走到冰荷前,伸手向荷花探去,触碰到花瓣的冰凉,皇帝像是受惊了一样收回手,又缓缓抚上花瓣。
钟离看着皇帝眉目间的一丝黯然,像憔悴的西子惆怅春花的凋落,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不知道皇帝是不是想起八年前的那个雪夜,漫天的飞雪,遍地的荷花。
皇帝抚弄了一阵荷花,卧上龙榻歇息了。
偌大的福宁殿安静下来。
床下心怀鬼胎的两人坐立不安,大气也不敢出。
钟离急得浑身冒冷汗:这般握着刀躲在龙床之下的样子,实在是很糟糕啊!
皇帝的呼吸渐渐趋于平淡。长昀轻轻推了推钟离,钟离回过头,看见他对他做着口型:还我刀。
钟离知道他还在想着刺杀皇帝的事,对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长昀忿忿地看他,做口型说道:骗子。
钟离哭笑不得,一边是愧对已久的人,一边是挚爱一生的人,这真是自古忠义两难全,做好人难啊!
钟离也对他做口型:这里行事危险,我想办法帮你出去。
长昀冷冰冰地看他,钟离用手指了指福宁殿中的一个角落,做着口型:那边有暗道,伺机从那里出逃。
长昀满脸的不信,伸出手来夺钟离手中的刀。钟离连忙闪开,长昀却欺身压了上来,把钟离按在身下,伸手去够刀。
皇帝在龙榻上安然地睡着,榻下两个男人面红耳赤地纠缠在一起。
钟离简直要哭出来了,要是被皇帝看见,简直就是捉奸床下,跳进护城河也洗不清了。
两人扭打得不分轻重,皇帝失明后对声音极端敏感,马上从睡梦中惊醒,意识到床下有人。
“谁!”皇帝低喝一声,伸手拿下挂在榻旁的御剑,正要高声叫人,一个人影从床下溜了出来,一闪身跳到了龙床上,伸手捂住皇帝的嘴。
“皇上,皇上!是我!”
皇帝惊慌之中听出这声音就是自己巴不得避而远之的钟离钟少师。
钟离见皇帝的身子缓缓地松弛下来,舒了一口气,放开捂着皇帝嘴的手。
皇帝横眉冷对,冰冷着一张脸,等着钟离的解释。
钟离本就做贼心虚,此时被皇帝罗刹一般的表情吓得更是心惊肉跳,平时一张伶牙利嘴,此时一开口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皇、皇上,臣是来……是来……”
钟离微一侧目,吓得妖容失色,差点从龙床上滚下去。
长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正高举短刀,就要做那行刺圣上之事。
“不行!”钟离高呼一声,从龙床上跃下,把长昀扑倒在地,两人登时扭打做一处。
皇帝也惊诧了,这钟少师怎么自己滚下床去了?
“你又在玩什么花样?”皇上诧异地说。
钟离不愧是千年的老龙,刚才受了点惊吓,心神未定,此时已危机百出,早已吓得过了,索性豁出去,畏头畏尾的样子早已抛诸脑后。
他一面用身体压制住长昀,一面仰头高呼:“臣害怕,臣不敢说,怕说了皇上要臣的命!”
皇帝听他喊得歇斯底里,像是什么重大的事情,遂正了颜色,道:“朕准你说,饶你不死。”
长昀的刀又被钟离缴走了,长昀眼中喷着怒火,像是想把钟离盯死在眼前。
钟离指着暗道的方向,用眼神示意长昀快快离开。
钟离深吸一口气,心里念道:今天是天下之吉日,益嫁娶、益出游、益送礼、益表白……于是鼓气高喊:“臣……臣喜欢了皇上……臣喜欢皇上好久了,皇上你……你和我在一起吧,我……我会对你好的,我照顾你,每天给你读折子,给你做饭……伺候你吃饭穿衣……逗你开心,你想听曲儿我给你弹琴,你想散步我给你铺路,我……我真的会对你好的,我心里除了你不会有别人……求你跟我好吧!”
平日伶牙利嘴舌灿莲花的钟少师,面对心爱的人,表白的时候竟笨拙得像山野武夫一样粗鄙直白,把皇帝惊得呆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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