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莹猛地睁开眼,耳边窸窸窣窣传来一阵细碎的动静,紧接着就有人将自己抱在怀里大哭了起来:“谢天谢地!终于醒了!我的好姑娘,怎么这么多灾多难!嬷嬷都快要哭死了!”
桂馥兰馨也红着眼睛围上来,带着哭腔喊道:“主子!”
玉莹怔忪了一会,挣扎着欲起身,口中道:“我怎么了?”
廖嬷嬷忙止住玉莹,回身将兰馨手中的粥碗端至手中,对玉莹说道:“姑娘别问这么多了,先把这碗粥吃了,姑娘昏睡了一天一夜,再不吃东西,身子哪能受得住?”
廖嬷嬷这么一说,玉莹自己也觉得腹饿起来,当下也不再说话,就着她的手将一碗粥吃完,又由着廖嬷嬷给自己净了手和面。
玉莹看着她们忙碌,忽忆起梦中情景,忙急急低头看向腹部,见腹部仍高高隆起,大松了一口气。
廖嬷嬷在一旁道:“姑娘莫担心,林御医已经帮姑娘诊过了,两位小王爷都无事了。”
玉莹点点头,探头看向帘外,问道:“什么时辰了?”
兰馨扬声道:“主子,已经辰时了。”
玉莹惊讶起来,暗忖,这么说,自己真的昏睡了一天一夜?
她轻轻拍了拍头,极力让自己乱糟糟的脑子安静下来,慢慢回想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嫣氏、郑贵妃、过往、定情信物、顾统领、机关暗器。。。
想到这里,玉莹忽猛地抬头道:“殿下呢?”说着便掀被欲下床。谁知道脚刚一着地,未及迈步,便软倒到了地上。
廖嬷嬷等人忙手忙脚乱上来搀扶玉莹,口中道:“姑娘哎,你现在这个身子骨怎么能下地,好生躺着吧,御医说了,至少要静养一个月呢。”
玉莹只觉得自己全身绵软无力,转眼间便出了一身虚汗,她软软地躺回床上,无力地问道:“殿下现在何处?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他说。”
廖嬷嬷和桂馥兰馨神情不自在起来,眼神闪躲,支吾了半天,方道:“殿下上衙去了,不在府中,姑娘有什么话,等晚上殿下回来再说吧。”
玉莹摇摇头,仍不放弃:“那你们去把刘总管叫过来。”
廖嬷嬷几个飞速地对视一眼,正欲阻挠,玉莹提声道:“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说得急了,咳嗽了起来。廖嬷嬷忙上前帮玉莹拍背,又回头对桂馥使了个眼色。
桂馥硬着头皮道:“奴婢这就去叫刘总管。”说着便起身出去了。
过不一会,桂馥和刘泉一前一后进来了。
玉莹一见到刘泉就是一怔,只见他神情憔悴,面色灰白,虽极力掩饰,但眉眼间仍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郁色。
玉莹心中打鼓,她自嫁入宁王府,从未见刘泉如此失态过,在她的印象中,刘泉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极深,情绪从不外露。
难道在自己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事?玉莹暗忖。
正思量间,刘泉低着头走至床边,行了个礼,垂手道:“不知王妃有何吩咐?”态度恭敬却又疏离。
玉莹心中越发疑惑起来,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半晌,方低声道:“昨日顾统领与嫣氏里应外合暗算我一事,殿下知道了吗?”
刘泉面无表情回道:“回王妃,殿下已经知道了。嫣氏已死,顾明德暂未抓到,但殿下已命人撒下天罗地网,相信过不了多久,便会将顾明德捉拿归案。”
玉莹一怔,忙道:“殿下现在何处?
刘泉顿了顿,缓缓道:“殿下有些急事,需出门几日,走时匆忙,命奴才在王妃醒后再告知王妃。”
玉莹心蓦地一沉,急声问道:“什么急事这般匆忙?殿下可说他要去哪里?要去几日?何时回来?”
刘泉缓声道:“事关机密,奴才亦无从得知。”
玉莹见刘泉直如铁桶一般,严丝密缝,半点口风都探不出来,定定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无奈地让他下去了。
到了晚间,宁王果然没有回来,玉莹眼皮跳个不停,心中惴惴不安。
莫不是有了新欢?玉莹暗想。过了一会又摇摇头,之前一点苗头都没有,而且就算他有了新欢,好歹自己还怀着孩子,他断没有将怀着身孕,又昏迷不醒的妻子撇到一边不管不顾的道理。
难道是真有急事?玉莹想起白天刘泉的憔悴神情,心中升腾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刘泉的眼中是一种深切的焦虑和担忧,他身为宁王的忠仆,除了宁王,谁还可以让他这般失态。
玉莹一边思量一边看着在底下忙碌的桂馥几个,视线触及兰馨躲闪的眼神时,玉莹心中一动。
过了一会,趁桂馥出去倒水,玉莹将兰馨叫至床边,怅然叹了一口气道:“殿下的事,刘泉已经都告诉我了。”
兰馨面色一变,急声道:“主子!”
玉莹见状,心中的猜疑越发得到肯定。
她故意低下头,也不说话,眼中慢慢蓄满了泪。
兰馨见状,越发急切起来:“主子,殿下虽然仍昏迷不醒,但听张御医说,并不是没有醒转的可能,主子切莫如此伤心,胡御医说了,你体内仍有残毒,不得伤心动怒,否则会引发旧毒,伤及玉体啊!”
玉莹如遭雷击,紧紧抓住兰馨的衣襟道:“什么昏迷不醒?什么醒转?你在说什么?”
兰馨目瞪口呆地看着玉莹,半晌说不出话来。
玉莹急得面如白纸,急声道:“到底怎么回事,快说啊!!”
兰馨自知再也瞒不下去了,硬着头皮哽咽道:“殿下为了救主子,自伤了心脉,现在仍未醒转。”
玉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勉力强挣了一会,挣扎着下地道:“殿下现在何处?”刚走一步,脚下发软,差点没又跌回床上。
玉莹咬了咬牙,强扶着兰馨一步一步往外走,这时桂馥早听到动静进来了,见此情景,哭着过来搀扶玉莹道:“主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玉莹走得头晕眼花,闭了闭眼道:“告诉我他在哪,我现在没力气跟你们说话,你们快点将我扶到殿下那里,莫再多话。”
桂馥哭道:“殿下受伤后,刘泉怕主子醒转得知真相后心焦,便将殿下安置到了修己轩。”
玉莹点点头,虚弱无力地摆摆手:“你们扶不动我,去命人将肩舆抬过来。”说着便就着兰馨的手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喘着气等着。
桂馥兰馨见事情已无转圜的余地,只得下去命人准备肩舆。
玉莹由下人抬着到了修己轩,下了肩舆,扶着桂馥兰馨慢慢往内走。刘泉得了消息,急匆匆地迎出来,惶然道:“王妃!”
玉莹点点头,越过刘泉往内室走。
一进门,见到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那个人,玉莹身子如堕入冰窟中,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扑簌簌掉了下来。
她拼尽全力急走几步,扑到床前泣不成声:“你这个傻子!天下第一大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1 章
玉莹木然地接过桂馥递过来的帕子,轻柔地帮宁王净面,她隔着帕子细细摩挲宁王沉睡的脸,目光温柔而眷恋地在他脸上流连。
宁王自受伤以来一直昏睡,半点醒转的迹象都没有,玉莹不顾廖嬷嬷等人的阻挠,命人在床旁安置了一榻,寸步不离地照顾宁王。
宁王的伤口仍在不断渗血,半天功夫就要重新换药及包扎。
这日早上玉莹再一次将浸满了血的纱布拆下来,强忍着泪帮宁王换好药,正用干净纱布重新包扎伤口,刘泉进来了。
他摒退了左右,径直走到玉莹面前低声道:“已照王妃的吩咐,对外宣称王妃惊了胎,有早产迹象,即日起闭门谢客。宫里也递了消息,称殿下因担忧王妃身子不妥,最近这些日子不去衙门,在家陪伴王妃。”
玉莹点点头,木然道:“我哥哥那边呢。”
刘泉道:“永安侯已将侯府所有护卫全部调至王府周围,暗中布防,日夜守备,谨防不测。”
玉莹扯了扯嘴角,道:“宫里可有什么动静?太子那边呢?”
刘泉道:“皇上异常担忧,将林御医召至宫内反复问询,林御医已照王妃的吩咐回禀了皇上。皇后娘娘和其他几位娘娘赏赐了许多千金科的药材。太子府暂时无甚动静。”
玉莹想了想,又道:“其他几位王爷呢?”
刘泉道:“几位王妃递了帖子说要亲自探视,奴才回说御医吩咐了,王妃需静养,不宜见客。几位王妃便送了一些补品药材来。”
玉莹点点头,道:“吩咐下去,王府所有下人近段时间都不得出府,多派几班护卫轮流值防,谨防细作暗中传递消息。”
刘泉应了。
玉莹又回身看向床上的宁王道:“这些只是权宜之计,纸包不住火,纵然严防死守,殿下受伤的事迟早会泄露出去,到那时候恐怕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玉莹沉吟片刻,道:“当年被贬回乡的程御医在治疗外伤方面颇有建树,据闻他曾随军救治伤员,有几张独门方子,在当时缺医少药的情况下,曾救过无数将士的性命。你即刻命人快马加鞭,去到程御医的祖籍,将程御医尽速接回来。”
刘泉忙应了,垂手片刻,见玉莹没有别的吩咐,便告了退。
玉莹掏出手绢拭了拭自己头上的虚汗,俯下身子握住宁王的手,轻声道:“你这个傻子,你自己说,你这样做值得吗?”
又想起梦中情景,噙泪道:“你说的那样好听,要跟我做三生三世的夫妻,不许我从你身边躲开,我现在做到了,寸步不离的守着你,你呢?你什么时候遵守约定,回到我身边?”
这时丫鬟进来通报:“王妃,永安侯和夫人过来了。”
玉莹忙拭了泪,示意丫鬟将两人请进来。
裴贇和谢晗芳进屋见到屋内情景,俱都红了眼圈。裴贇走到床旁,静静地看着昏睡不醒的宁王。谢晗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上前将玉莹紧紧搂在怀中,无声掉泪。
玉莹命丫鬟给两人上座。
裴贇在一旁坐了,低头静默半晌,抬眼看向玉莹道:“妹妹嘱托的事哥哥已经都布置好了。果不出所料,宁王府周围埋伏了不少眼线,窥视府内的风吹草动。幸得宁王府守备森严,这些人才不至于太过明目张胆。”
玉莹冷笑道:“太子一击得手,想必早就已经蠢蠢欲动了。其他几位王爷亦非善类,见殿下几日未上衙,焉能不起疑心,恐怕早都按耐不住,伺机而动了。”
裴贇凝眉道:“他们纵然起了疑心,想必也不敢堂而皇之硬闯宁王府,只要宁王受伤的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