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参见了太子,承诺无论将来如何,都会忠于未来的君主,太子才放下心中的疑惑,让他来拜祭肖皇后。
正阳宫庞大的宫门被巨大的挽幛挽联点缀,处处白色,一片圣洁,正堂,也就是皇帝的寝宫的外间,一座巨大棺木横放其中,红漆描金,十分的厚重,巨幅写有“奠”字的挽联高高的挂起,百里初寒和屏幽每日轮流守护着肖皇后的棺木。
云将军进门后先是行了三跪九叩之礼,然后对一侧的百里初寒致哀,太子一同陪着云将军而来,毕竟云将军与百里初寒走得更近一些,因此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云将军见百里初寒和屏幽虽然都有些憔悴,但只要人平安就好,遂也放了心,便对太子请求道:“太子殿下,如今皇上生死之间,我作为老臣,有感念提携之恩,想探望一下皇上,如何?”
太子眸中一冷,让他来祭奠肖皇后已然是开恩了,难道还想得寸进尺?
屏幽在侧道:“太子,不会是怕如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的皇上还能怎么样吧?我爹爹有忠君爱国之心,难道都不能看望一下旧时的主子?莫非太子就如此的不自信?”
太子最受不了屏幽那不屑的眼神,好几次都被她这样一个小女子鄙视,他都懊恼不已,难道自己就如此不济?还要输给一个女子的眼神?
“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不要耽搁久了!”想皇上连说话都费劲了,此时只能说一两个字,想必也不能有什么作为了。
云将军心中一喜,毕竟和皇上是几十年的君臣了,皇上与他有知遇之恩,当年他由一个小小的侍卫,是皇上慧眼识英雄,才提携了他,才有了今日统帅三军的他,指挥疆场的他,如今皇上已然病入膏肓,不探望一下,心中忐忑。
龙床之上的皇帝,瘦削的如一根枯柴,皮包着骨头,哪里还有当年在沙场秋点兵时候的英姿和豪迈。云将军一见之下,便留下了浊泪。
“皇上!老臣来晚了——”云将军哭道。
皇帝努力的睁开如今显的十分突兀的眼睛,仔细的看着来人,端详了好久,终于在云将军的又一声呼喊中,才看清楚来人是谁。“云——你——”
云将军握住皇帝伸过来的如枯树枝般的手,眼泪如洪水,“皇上!你受苦了!”
皇帝的眼角终于也淌出了一滴泪水,“来了——好——”
这时,太子的身影在门边闪过,他不放心父皇和云将军,毕竟掌握兵权的人是他,况且如今丞相又是杜公允,如果不名正言顺的获得皇位,则后患无穷,能够如百里初寒的承诺,顺利即位,他再慢慢收回兵权,也不迟。
但如今太子不得不和这帮老顽固们周。旋,迟早有一天,他会让他们都知道他的厉害!一闪而过的观察,皇帝和云将军也只是互相泣诉,到没谈什么具体的东西,也就心中稍安了一些。
“皇上!你可是有什么要嘱咐的?”云将军看太子的身影消失在了门边后,小声的问道。
皇帝点头,手伸向自己的衣角,但饶是这个动作,他也难以完成,云将军迅速的翻开皇帝所指的位置,只见一个地方针脚比较粗陋,显然是后加上去的,遂一把拆开,赫然一个手掌大小的娟帕,他赶紧拿出,看了一眼,竟然是密诏两字,虽然字很小但是却是清晰可见,云将军也不待细看,就将其压在了鞋中。
这时,太子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了门口,并且道:“云将军,我看天色不早了!该回了!”
云将军不露声色的将皇帝的衣衫展平,站起身来叩头道:“皇上!老臣来过也就放心了,就此告辞了!”
皇帝微微颔首。眼角一滴泪缓缓流下,这也许就是最后一次见到朝中的老臣了。
当年一起驰骋沙场,一起沙场秋点兵,一起建功立业,共同打造了大锦的三十年太平江山,如今他已然垂垂老矣,并且行将就木,在这种敏感的时刻,能冒死来看望他的老臣,他要等的就是这样一个老臣,以留下早就写好的密诏,为了将来的大锦,他不得不作此不得已而为之的决定。
皇太子的野心,以及百里初寒的仁义,他不是不了解,如果从狠辣角度看,也许寒儿不是太子的对手,留此密诏,也许在将来会帮上寒儿一把,他只能做这么多了……
皇帝驾崩
更新时间:2014517 16:53:58 本章字数:6358
次日,是肖皇后下葬的日子,晨起,百官们便在丞相杜公允的带领下,前来做最后的拜祭,当礼毕,主管丧仪的官员便高喊:“出棺——”众人又是一番三跪九叩。
因今日肖皇后出棺,百里初寒得主摔丧盆等仪式,事事需要操心,所以皇帝那边只留下屏幽和太子吩咐的一个小太监。
辰时初,肖皇后的棺椁正待要抬起,伺候皇帝的小太监匆忙进来高呼:“太子!不好了!皇上驾崩了!”
百里初寒一听,也顾不得其他,顿时疾步跑向了正阳宫的内室,太子也快步跟上。
宫内,传出屏幽的哭声:“父皇!你一路走好——呜呜——”虽然不想放声大哭,但是多日来的委屈,加上看到皇帝临死之时的挣扎与痛苦,这几日都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的屏幽,顿时神经崩溃,情感在这一刻尽情的宣泄钯。
百里初寒一步步的走近皇帝的寝床旁,慢慢的跪下,磕头、流泪,这几日的泪水已然尽情的流淌了多日,饶是当年被太子下毒,他也没有被吓倒。
可是此时,却是心一下子就空了,好似突然间父皇和母后都仙去了,他一个人十分的恐慌起来。
“父皇!母后在等着你,你是不是不舍母后一个人上路,才选择了今日才走?”百里初寒哽咽着伴。
“父皇——”太子扑通一声跪下,脸上同样有着悲戚,此时的他泪水是真真的,也许曾经他恨过这个不爱他、不关心他的父皇,可是那日当他看到父皇一个人口齿不清的躺在龙床上,那无助,凄惨的模样,他的心就有些柔软了,这毕竟是一脉相承的骨肉啊,他如何能够不心痛?
但是,此时无论他多么的悲伤和痛心,那个曾经让他仰视之人都已然驾鹤西去了,不会再回来了。
骨瘦如柴的皇帝百里戎狄,如今静静的躺在宽大的龙床之上,终于完成了他的一生。
那个有过荣耀和辉煌,有过光环和至高无上权利的人,今日却如一个枯槁般,静静的安息在了那皇权之路的尽头,而通向了另一个黄泉路。
那里才是他如今最向往的,因为那里有他今生的最爱,那里有他今生惟一亏欠之人在等着他。
帝王的陨灭,外面丧钟顿响,哀乐齐名,哭声震天,一时之间天地为之悲怆,草木为之凋零。
屏幽的泪水也未曾停歇,这个曾经无上荣耀的帝王,死前却犹如从天堂直直的堕入地狱,由一位一呼百应的帝王,一夜之间爱妻惨死、亲儿子的背叛杀戮,甚至是所有亲密之人都离他远去,那是常人无法忍受之痛,帝王的荣耀是无上的,帝王也要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之艰涩凄凉。
师父师娘的惨死、肖皇后的惨死,皇帝的死,都让屏幽对死亡有了不一般的恐惧,这些亲密之人的逝去,远非自己所能承受之重。
月余之内,怀州城处处恐怖血红之色,而皇宫更是被赤色所弥漫,那些枉死的冤魂,深夜之中会否聚集一处,申诉那不公平的杀戮?
屏幽的心中承受了不能承受的伤痛,也许死了之人仅仅是那短暂的痛苦,就如当年她含恨被杀之时,可是活着的亲人,却要承受着那愧疚和无限的痛楚。
“皇上——你这就去了么?”曾经的秦皇后——太子之母,带着两个宫女连哭喊着走了进来。
“皇上啊——皇上!看来你是就是死也要追随她而去,活着之时,你休了所有后宫,死后也要紧紧跟随着她,那你当初要娶我们做什么?为什么要娶我们?”
声声的质问,点点的泪水,并不完全是作秀,有凄楚和自嘲的情绪。
但如今能回答她的就只有儿孙的哭泣之声了。
但,哭泣也仅限于短短的半个时辰,秦皇后缓缓的站起来,决然的擦去脸上的泪水,历喝道:“太子!不要哭了,他活着之时对你我本就是可有可无,死后我们哭了一下也对得起他了,站起来,完成你该完成的事!”皇后的杀伐决断绝不亚于儿男。
太子猛然一惊,他这是怎么了?怎么能将自己如此软弱的一面暴露给人呢?遂赶紧站起,对犹自悲伤的百里初寒道:“三皇弟,如今可是要宣布皇上的传位诏书了?”
百里初寒和屏幽也忍住悲伤,他冷着面冷着心,道:“百官面前宣读圣旨!”
太子和皇后对视一眼,眸中均现出紧张与得意,外面前来送肖皇后的百官,没想到皇帝也于今日驾崩,遂齐齐跪在正阳宫殿外,痛哭不止。
太子扶着秦皇后,随着百里初寒和屏幽来到殿外,百里初寒不忍心看向还未下葬的肖皇后的棺木,只是侧过眼眸,朗声道:“皇上的遗旨在此,由我来宣读皇上的传位诏书。”
百官虽然面面相觑,但也无异议,只是垂首听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知天不假年,命不久矣,朕百年后,由皇太子百里冰曳继承皇帝位,希百官尽心辅佐,如同朕在。另:朕自知为皇三十五载,功过得失,自有后人评说,但惟一对贵妃肖氏,心存愧疚,今欲同时废除朕的所有后宫嫔妃,且追封肖贵妃为皇后,朕死后,与肖皇后同棺同椁,同葬之,惟余此愿,太子即位后当诚心办理。钦此!”
当百里初寒一字一顿念完皇帝的遗照之时,下面百官,虽有不解,但是皇帝的三皇子亲自宣读,也就不做他想了,只是齐齐的跪下道:“臣等遵旨!臣等恭请新皇陛下登基为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赶紧给百里冰曳行礼。
百里初寒按礼制亲手将遗诏和玉玺交给太子,并不忘小声道:“别忘了你的承诺,不要枉杀无辜。”
太子志得意满的笑笑,“三皇弟放心,如今我已然得到我想要的,如何还要自毁长城呢?我还想得到民心呢!”
百里初寒看到太子那无耻的笑容,心中便是一阵反胃,父皇尸骨未寒,他却能为了得到了权利而笑意连连。真是应了那句:“堂内骨未寒,院内子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