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畅欢散的药效终于退去的时候,百里初寒已经笑得筋疲力尽了,他疲惫地挥了挥手道:“今日我睡床上,你睡榻上!”不待屏幽回答,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屏幽经过这一天的折腾,也乏了,并没有心情欣赏床上的睡美男,只是拿了个被子,在榻上也很快入眠了。
次日,是新媳妇进门的头一天,自然要去拜见公婆,虽然屏幽的公婆有些特殊,是皇上和皇妃,但礼不可废,卯时初便被叫了起来,沫儿给屏幽梳洗整齐,今日屏幽穿了一件红底银丝绣莲花的锦袍,外罩一件红衣大氅,虽然已是初春,但倒春寒还是十分凛冽的。
当马车在路上晃荡了半个时辰后,终于停了下来,百里初寒叫醒睡得正香甜的屏幽,道:“你倒是随遇而安,这也能睡着?”
屏幽伸了伸懒腰,半睁着迷蒙的双眸,道:“你睡榻上试试?你睡得倒是舒服。”
百里初寒已然下了马车,边伸出手扶着屏幽下车边道:“这多亏了你的畅欢散啊,好久没有如此好眠了!”
屏幽一翻白眼道:“你喜欢,我保证无缺!”
二人打着嘴仗,不觉得已来到皇帝的正阳宫中,此时皇帝和皇后,以及肖贵妃,都依次坐着,眼见着二人手拉着手进来了。
此情此景,屏幽不禁心中默念:“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没想到这句印象颇深的诗句,有一天会用到自己身上。
“父皇,母后,母妃,寒儿带着小王妃请安奉茶来了!”百里初寒一副纯净无邪的样子。
“屏幽给父皇母后母妃,请安了,祝父皇母后母妃康泰吉祥!”屏幽跪礼道。
“都起来吧!”今日的皇帝精神极好。
“寒儿和屏幽倒是恩爱得很呢!是不是呀?妹妹!看来本宫和皇上的眼力还是不错的。”皇后浅笑道。
肖贵妃恭敬地一笑,温婉道:“这多亏了姐姐的费心,要是让妹妹选,怎么会得到如此的佳媳呢?寒儿托了姐姐的福了。”
皇后点头回笑,未置可否。
这时有宫中嬷嬷端来三盏茶,屏幽端起一杯走到皇帝面前,跪下脆声道:“父皇!请用茶!”
皇帝开心地笑道:“好!哈,好!寒儿的媳妇茶,朕终于喝到了!”遂端起,轻轻一啜,放下茶杯,一个鸡蛋大小的夜明珠也同时落到了屏幽的手中。
屏幽一见,皇帝的出手就是阔绰,随随便便的一送,就是一个夜明珠。
一旁的皇后,眸中一凛,一丝不豫溢上心头,冰曵也只是赏了了一个如意罢了,难道同样是儿子便是如此偏心吗?
屏幽依次又给皇后和肖贵妃敬茶,分别给了屏幽玉如意和红珊瑚项链。
肖贵妃的礼物自然不能压过皇后去,因此只选了一串普通的红珊瑚项链,等级自然是与之前大婚时,送与屏幽的九凤绕珠赤金缠丝珍珠钗无法比的。
磕头谢恩礼毕的屏幽刚站起来,突然看见本是满脸欣喜的肖贵妃,脸色瞬间苍白,嘴唇青紫,晕倒在了椅子上。
“母妃!”
“爱妃!”
百里初寒和皇帝同时出声,皇帝因离得近,迅疾地跑上前去,抱起肖贵妃,大呼:“爱妃!爱妃……来人!快,请太医!”
屏幽一见,出于医者的本能反应,也迅速地跑上前去,一搭脉,脉搏时而若马蹄嘚嘚,时而细若游丝,时而若巨浪汹涌,呼吸深而慢,面白如纸,唇红如血。赶紧道:“父皇!快点儿将母妃抱到床上去,来不及了!”凭着屏幽的经验,极似心脏急症。
百里初寒不待皇帝吩咐,赶紧抱起肖贵妃,平放于里间床上,屏幽也不多说,进行心外按摩和人工呼吸,皇帝紧张地看着屏幽在床上忙活着,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遂也由着她折腾。
皇后此时虽脸上呈现一片担忧之色,但眸中却是一阵窃喜,眼中钉肉中刺,倒在自己面前,感觉就是好!快二十年了,皇帝无论换了多少姬妾,但是对于肖贵妃的感情一直是盛宠不衰,这让她这个一国之后,情何以堪?她不怕皇帝那些如流水一样的后宫,但却独独容忍不了这个集万千宠爱与一身之人。
百里初寒此时则是紧张地握着拳头,眸中担忧之色尽显,虽然这些年为了保证他母子的性命,他忍辱装疯,即使是他的生身之母,他也不敢表露真情,他也想在乏了、累了之时,躲在母亲的怀里歇一歇,他也想在无助之时,得到母亲的安慰与支持,但是这一切,自从十岁那年,他们母子俱中毒之后,他便不敢再有软弱的时候了,他只能继续装疯,以保证母亲的安全,自身的安危,因为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对手放心。
终于,在度过了极度难熬的一刻钟之后,床上之人“嘤咛”了一声,屏幽也累得胳膊发麻,走下了床对着百里初寒道:“放心!醒了。”
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放心,是的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放心,无理由的放心!
皇帝此时已经来到床前,握住了肖贵妃的玉手道:“爱妃!吓死朕了!你不能有事……”话出口却已哽咽。
肖贵妃白皙的玉手拍了拍皇帝道:“皇上!老病了,没事,不用挂心,只是今日扫了寒儿的兴致了,是本宫的不是了!”
这时,去请太医的太监也带了太医进来了,赶紧给肖贵妃把脉,自然是开方抓药不在话下。
皇后此时确如多余之人一般,仿佛她才是硬生生地***一脚之人,毕竟现在是人家一家四口,和谐温馨的时刻,心中硬生生地***一把利刃。疼!钻心的疼!
虽然肖贵妃已经醒了,但是屏幽仍旧感到一丝疑惑,她虽然不擅长把脉,但是如此奇特的脉象,不能不引起她的注意,这不像一个普通病人该有的脉象,已经超出了医界的极限,莫非那些太医这些年都没有察觉么?还是另有隐情呢?
屏幽和百里初寒见肖贵妃已无大碍,便告辞回府了,到得府中,已过午时,二人草草的吃过饭,便回了房,屏幽因为起得早,昨晚又没有睡好,想睡个午觉,看着并没有走意思的百里初寒道:“你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里了,我要睡觉了,别忘了你的承诺!”
百里初寒一笑:“放心!这就走,难不成我还真能对你这个发育不良的豆芽菜感兴趣?不过,今日谢谢你救了我母妃!”
他的最后一句,屏幽是在他已经走出房间时听到的,不禁有点儿无奈,难道当面说声谢谢就那么难为情么?
百里初寒走后,毒怪不知从哪里跑了进来,道:“徒弟!你看现在你是这府中的当家主母了,以后我吃什么,可不能像是在你们将军府中一样,处处受人制约了,你下令,无论我要吃什么,厨房须毫无条件的立刻办!要不然岂不是都不把你放在眼里?”
屏幽见毒怪啰里啰嗦的一大套,无外乎是想吃个够,遂道:“师父!你就可怜一下你的徒弟吧,虽然我是王妃,但这里是人家王爷的好不?”本来说好了井水不犯河水,难道还得因为这个吃货师父,去管人家厨房吃什么?况且她深知,她的这个师父,嘴刁的要命,一般人都伺候不了的。
“我不管!反正你是我唯一的徒儿,你不能不孝顺,要不然我就天天给你们王府中的人下毒!”毒怪孩子气十足。
屏幽一瞪眼,还别说,他还真敢!遂道:“你安心点儿,我找机会和王爷说一声,不过,你不能闹事哦!”
“不闹!不闹!放心吧!”毒怪嬉皮笑脸地道。
当送走了纠缠不休的毒怪,还未等屏幽喘口气,就听见房外,吵吵闹闹之声传来,沫儿在外面喊道:“小姐!王爷的各位姨娘们前来请安了!”
云屏幽本来就疲惫的身心又一次被打击了,什么?还姨娘们?难道在这府中想过个安稳日子都不成么?不过见见也好,反正早晚都得见,不妨见识一下,王爷的体力到底有多好?
“那都请进来吧!外面冷,不要冻着各位姐妹!”云屏幽赶紧坐在主位上,童稚的声音中透着威严。
紧接着,沫儿打开门,领头儿走进来,屏幽顺势向其后面看去,不禁吓了一跳,足足有二十余人!姹紫嫣红,依次进来,好家伙,她由衷地佩服百里初寒,果然不同凡响!
屏幽也未站起,毕竟她是正妃,虽然年纪小,但是在这等级森严的制度下,她不会跟任何人客气,否则将来如何能在府中立威?虽然不想在王府久留,但是也得有命出去,不是么?这些人个个儿看似如弱柳扶风,但骨子里可都不是省油的灯!说不定哪天就变成了明枪暗箭了。
一众的莺莺燕燕,进来后也都拿眼偷觑着屏幽,虽然动作都是毕恭毕敬,但是眼中却都带着一丝不屑,一个未满十岁的小女孩,却能坐上王妃的宝座,只怕长久不了啊。而表现特别明显的则是领头的穿粉衣的高挑女子,就连行礼的动作也勉强敷衍了事。
屏幽冷眼旁观着,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的表情,扫视了一圈,心中已了然,看来生旦净末丑皆要粉墨登场了,那她就要配合一下,百里初寒难道不知道他的这些侍妾前来示威来了么?恐怕也是想看看她的笑话吧?既然你不仁,就休怪她不义,不把你的王府折腾成她的“安乐窝”,誓不罢休!
“众位妹妹都起来吧!我虽年幼,但只能按礼称呼众位,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咱们有缘聚在一起,一切当按府中规矩办事,望各位妹妹,日后我有得罪之处,可要担待啊!”屏幽端坐着,并无让座之意。
粉衣高挑女子名唤高彩衣,是府中唯一的一位侧妃,入王府时日最久,听说王爷的侍妾有的多则一年,少则数月,便不知所踪,但惟独这位却在府中三年,听说是曾救过王爷一命,因此地位一时无人能及。
“王妃!姐妹们听说王妃曾是庶女出身,并且毕竟年幼,因此怕是有些规矩也不甚了解,才冒昧前来请求继续由彩衣姐姐管理王府事务,以便王妃有充裕的空闲游玩一下王府,毕竟王府可不是云府所能比的!”一位红裙女子开口道。
屏幽放眼望去,红裙女子十七八岁的年纪,颇有几分姿色,只是声音听上去倒是颇显呱噪,看来大家前来是来逼宫的了,这还没怎么着呢,就集体出动了,看来这个叫彩衣的必是这个粉衣女子了?号召力倒不一般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