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聂乐言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今天竟是个特殊的日子。
服务生第一时间送上玫瑰花,又往她的手里递了个圆圆的号码牌,微笑地说:“一会儿会有游戏。”
到处都被布置得精致而又浪漫,正中央的高台上甚至也被粉红色的气球和花束包围着。
聂乐言看了看灯光下那一串最为惹眼的英文字母,这才想起来:“今天是14号?”
“嗯。”
江煜枫叫了水果小吃和两支喜力,给她一支,与她轻轻碰了碰,似笑非笑道:“节日快乐。”
好像上一个情人节,也是与他一起过的。
那天他的秘书在餐厅订了张桌子,吃过饭之后还收到他的礼物——一只镶钻手环,世界顶级珠宝大师的杰作,那些疏落精巧的钻,仿佛比那满天细碎的灯光下还要耀眼夺目,熠熠生辉。
可是她只看了一眼,便又推回去。
他当时挑挑眉,似乎意外:“怎么?不喜欢?”
她摇头。
“那是为什么不要?LINDA说这是今年的最新款,刚一推出就广受好评。”他看着她,似乎不太相信,竟然还会有女人面对这样美好的艺术品却不动心的。
可她却仿佛突然意兴阑珊,笑了笑只是反问:“LINDA说的?这不是你自己去买的吗?”
他难得的愣了一下,说得理所当然:“你不是不知道,这种事一向都是她代办的。”
是的,她知道。
其实根本就不该多此一问,可是似乎在刚才的某一个刹那,她只是没办法管住自己的冲动。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会去在意这种小事。
她明明一向都是不在乎的,不论他送来什么礼物,衣服、鞋子也好,首饰珠宝也罢,甚至有一回他提出要买辆车给她,尽管最后她并没有同意,但是那些零零碎碎的礼物送过来,她从来都没有问过是不是他亲自挑选的。
因为多半不是。
他才没有这份好兴致,她是知道的。
可是唯独那一次,她像是脑子抽风了,才会突然关心起这种问题来。
后来到底没要那手镯,她坚持说:“太贵,我不要。”倔脾气发作起来,最后似乎江煜枫也被她搞得莫明其妙,眉宇间颇有点扫兴的意味,一顿好好的烛光晚餐就那样不欢而散。
同样是那一天,稍晚一些的时候,她在床上推开了他。
“你干嘛?”他的声音在黑暗里听起来恼怒异常。
她却爬起来,摸索到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回去,一边说:“我要回家。”
床上的人半天都没有声音,她一个人打开房门走出去。
好像就是那次之后,他们的关系突然恶化了不少,接下来又再勉强维持了一段时间,终于以分手告终。
如今,时隔整整一年,两个人却又竟然这样凑巧地重新坐在了一起。
那些回忆断断续续地在涌上来,台上的主持人也开始做起了互动节目。
今天这种日子,出来玩的多半是年轻情侣,而愿意举手上台做游戏的又全部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少男少女,因此玩得特别疯,仿佛毫无顾忌。
这样的年龄,本来也就应该无所顾虑,可是她,如今回想起来,却将那段最该放纵的时光都交给了同一个人,从此过得小心翼翼,并且不得不收拾起所有的甜蜜与苦涩,因为没有人可以一起分享或承担,因为那是一场无望的暗恋。
此时场中央的高台上,炽亮的灯光映照着每一张年轻飞扬的脸孔,其中仿佛盛载着最盛大的喜悦和激情,旁若无人地、只与身旁十指紧扣的那个人共享。
或许是看得出神了,结果只听见江煜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看来你很羡慕他们?”
离得那么近,她几乎吓了一跳,不由嗔怪似的睨他一眼,喝了口啤酒才说:“没有。”只是突然有点遗憾,遗憾自己竟然从没尝过那段岁月中真正无瑕的感情。
她都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滋味,不知道与恋人牵手走在校园里,心里会有多美。
喧闹的环境中,一轮又一轮的游戏开始并结束,参与的人拿到各式各样的小礼品,心满意足地跑回台下去。
江煜枫说:“看你一脸神往的样子,想不想也上去玩玩?”
其实她没兴趣,况且与那样一群小女生在一起凑热闹,难免有装嫩的嫌疑吧。不过倒是惊讶于此人今晚频频反常的态度,于是不禁斜斜地望着他,半真半假地反问:“这些都是需要两个人配合的,难道你也愿意陪我去玩?”
她以为他必定不肯,堂堂江煜枫,怎么可能在这种场合做出这种事?谁知他竟然放下啤酒瓶,便要伸手来拉她,一边笑着说:“等下我们就举手。”
她真被他的样子唬住了,连忙缩手说:“不要!”坐在台下这么久,不是不知道这些游戏有多出格,众目睽睽之下,恐怕就算是真正的情侣,也未必每个人都玩得起。
她就属于玩不起的那一类。
就算时光再倒流几年,她还是玩不起。
可是此刻她只怕江煜枫会真的举手上台去,幸好主持人说了句:“游戏环节就到此结束了!……”这才轻轻吁了口气。
江煜枫却越发觉得好笑:“你怕什么?”
“我当然怕了!”她瞪他一眼,在骤起的DJ音乐中提高声音吼了句:“你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是啊,她真是低估了他,又或许是分开得太久所以一时忘了,他向来都不按常理出牌,只要兴致来了,大概很有可能做出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来。
她在表达自己的不满与不屑,可是他却低低地笑起来,仿佛遇上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他又与她碰了碰酒瓶,漆黑的眼底恍若望不见尽头的深甬,却又因为那一点隐约的笑意而染上灼然的亮光。
他挑了挑唇角:“你可真了解我。”
他的嗓音里仿佛弥漫着酒精带来的魅惑与磁性,她听得眼神微微一闪,然后若无其事地仰起脖子喝了很大一口酒。
震耳欲聋的音乐换了一首又一首,好不容易停歇下来的时候,那个很能折腾的男主持再度喜洋洋地上场。
在万众期待下,他神秘兮兮地宣布开始抽奖。
聂乐言下意识地对着光线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号码牌,234号,倒是挺好记得。
不过她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没有偏财运,就连一条毛巾一支牙刷都没中到过,于是这会儿也就只是跟着大伙一块儿凑个热闹,拍拍手叫叫好。
抽完二、三等奖之后,旁边桌子的女孩子兴奋异常对她的男朋友说:“我超级想要那对戒指啊!”
头奖是铂金对戒,据说价值好几千元。
主持人刚才把它亮出来的时候,几乎全场哗然。聂乐言也跟着大大地“哇”了一声,结果偏偏还是有人不肯配合,貌似跟在她后头发出了一个很简单但又颇为不屑的单音。
她当时挑衅地问:“怎么?你肯定是瞧不上的吧?”
江煜枫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说:“如果实在喜欢,出门就去买一只好了,用得着这样么。”他是真的不太明白,因为以前送给她的那些首饰,后来在她身上出镜的频率简直少之又少,可见她根本就不是爱此类玩意的人。可是现在又跟着别人兴奋个什么劲?
她却看看他,一副无法沟通的样子:“这叫气氛,懂吗?中大奖和自己买,这二者能一样么?”
不过也懒得和他再说,聂乐言低下头去剥开心果,结果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鼓点,主持人的声音听起来比自己中了头奖还要激动——“234号!”
“一等奖,234号!……是哪一位?请上台来……”
于是,这辈子从没中过一毛钱的聂乐言,在众女人嫉妒得要命的目光注视之下,就这样走上台去。
简直无法形容自己有多么吃惊,但是很显然,更令她吃惊的事情还在后头。
主持人在交付奖品之前说:“我们的头奖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被拿走的哦。既然是对戒,就请这位女士的另一半也上来吧!”
她拿着话筒,其实很想说“我是一个人来的”,可是台下的某人已然站了起来,勾着唇角;不紧不慢地朝着全场光源最盛的地方走过来。
'三十八'
聂乐言站在台上听得很分明,一阵短暂的静默之后,近处很快便传来好几声惊叹,几乎与她看见铂金戒指时的那一声“哇”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却有点怨恨,刚才他不是还很不屑么,怎么这会儿偏又这样主动?她都还没叫他呢,他就不请自来——况且,谁说他是她的“另一半”了?!
可是此刻两个人站在一起,恰恰是真正的金童玉女,外型登对,同样都是那么的耀眼夺目,就连主持人都不禁愣了一下,然后才说:“二位很般配啊!”
聂乐言勉强笑了笑,心想,鬼才要和他配!
江煜枫也笑,表情却很闲适,礼貌淡然地向对方说了声:“谢谢。”又转过头将目光对准聂乐言,语调很是温柔,通过话筒悠悠传向全场:“刚才在台下她还说呢,很希望能得到这份奖品。”
上天能作证,这话根本就不是她说的!
接收到他的目光,聂乐言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接下来便又听见他说:“我想买戒指送给她她都不要,似乎只觉得你手里的这枚才是最好的。”他的样子仿佛有点无奈,可是笑容里又分明带着淡淡的宠溺,在射灯下显得似流水般温柔。
附近再度传来毫不遮掩的此起彼伏的惊叹声,甚至还有兴奋的叫好声,在场的大小女性估计早就又羡又妒了。
就只有聂乐言,作为众所瞩目的女主角,心里几乎就要抓狂。
两人站得近,她便趁机悄悄伸出手去狠狠捏了他一下,警告他别再子虚乌有地胡编下去,可是却被他迅速地反手握住。
他面不改色,只是不轻不重地握住她,她却没办法轻易再挣脱,只得不着痕迹地抬头瞪他。
主持人眼尖,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会心一笑:“你们感情那么好,今天又是情人节,不能领了奖品就走啊。”大约是难得看到如此出色的一对男女,不想就此放过他们,也顺便为大家谋点福利:“我看就这样吧,你们就来个好莱坞式的深吻,三分钟,在场的各位你们说同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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