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季朝气结:“你还说我无理取闹?”
“你不是无理取闹是什么?”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
含蕊也恼了,叉起腰大声喝道:“那你说,我到底做了什么!”
谢季朝被她的气势吓退数步,但很快又想起明明理亏的是对方,他干嘛要害怕?于是又鼓起劲吼回去:“说就说!你敢做,我还不敢说吗!?”
“你们两个小声点!”红柳推开房门斥责道:“月儿怀孕嗜睡,你们要吵到外面去吵。”
接着不由分说将两人赶到甲板上去。
谢季朝傻眼:“怀孕的是杜月儿?”
“是啊,怎么了?”含蕊道。
“这个……”谢季朝语塞。
含蕊叉起腰,大喝道:“你说啊!你怎么不说了!?”
谢季朝低头:“我忘了……”
“忘了?你敢来找我吵,现在又不敢说了?”
“我无理取闹……”
“你还知道你无理取闹啊!你不是一向很有理的吗!?”
“我错了……”
“你无理取闹一通,一句错了就能解决吗?”
“我不敢了……”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
……
年轻男女的声音,被调皮的风带往远方。秋日的天,很高很远,云儿淡淡一抹,风儿轻轻一束,一群秋雁在这个凉爽的早晨,排着人字型的队伍,飞向温暖的南方。
碧云天,烟波翠,正是人间好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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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一回到谢府,杜月儿和谢季柏立刻就被谢大老爷招去问话。早在船上时,谢季柏就派人先回谢府告知回程日期,又在去信中提到杜月儿有孕之事,让谢府里早做准备。
本来他不提还好;一提当场就把谢大老爷气得跳脚:先交代万交代;娶亲前不能让妾室怀上;谢季柏面上都答应得好好的;结果一回来;就带了有孕的妾室回来!这等阳奉阴违;谢季柏他爹能不生气吗?
是以杜月儿和谢季柏一回到谢府,热茶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马上就被谢季柏的爹谢兴儒给招去了。
此时正值秋菊盛开的时节;秋风吹过,黄花铺了满地。远远看去,路面如金色的锦带一般,艳丽夺目。
谢季柏一路上都在注意杜月儿的神色,见她脸上带了忧虑,便携了她的手柔声安慰:“你别怕,我爹最多面上训两句,你救过我,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他这么一说,杜月儿顿时就眼泪汪汪了:“我什么都没干,大老爷干嘛要训我?”
谢季柏见她明眸里布了水光,更显娇柔,一时意动,揽她入怀:“你是女孩子,我爹不会训你的。他只会训我。”
杜月儿撅着嘴在他怀里撒娇:“可我也不想少爷被训。”
谢季柏闻言开心的笑起来:“没关系。今日他训我,日后你就训他孙子,权当给我报仇。”他想了想,又交待杜月儿:“一会你注意看我的表情,如果我冲你眨眼睛,你就装肚子疼。”
两人腻腻歪歪,交头接耳了一阵,才携手走进堂屋。
谢季柏和杜月儿尚未向等在里面的谢兴儒请安,便先听到一声暴喝:“跪下!”
杜月儿顿时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就想跪下,谢季柏手快,先一把拉住她,冲着谢兴儒道:“爹,月儿现在有了身孕。地上寒凉,若是跪出问题怎么办?”
谢兴儒闻言眉毛抖了抖,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杜月儿还不明显的小腹上,问道:“几个月了?”
谢季柏马上回他:“已经有两个月了。”
谢兴儒下意识想就说“听说五个月后,有经验的御医就可以摸出是男是女,到时我去请一个回来”,突然又觉得不对,连忙打住,立刻转头对谢季柏喝道:“你给我跪下!”
谢季柏松开杜月儿,刚脆利落地跪了。
谢兴儒指着他劈头盖脸开始骂,从谢季柏五岁开始说起,一桩桩,一件件,全是他历年干下的坏事。谢兴儒越说越气,最后终于忍不住请出家法,拿着大木杖子准备亲自动手痛打这个不孝子。却在这时,杜月儿收到指示,捂着肚子叫起疼来。
谢兴儒一看,顿时住了手。
老实说,谢兴儒虽然气谢季柏的所作所为,但杜月儿毕竟救过谢季柏的命,对于杜月儿他不能恩将仇报让她打胎,而且他本就是个爱孩子的人,杜月儿肚里的娃又是他第一个孙子,说不在意,那肯定是骗人的。是以一听杜月儿喊肚子疼,谢兴儒也没了教训儿子的心思,反而慌了手脚,最后在谢季柏的提示下,才想起来应该去请大夫。
谢季柏不紧不慢从地上站起,安慰他道:“爹,你别那么紧张,没事的。”
谢兴儒也没计较谢季柏擅自站起来的事,反而气他此刻不在意的态度,怒道:“她都肚子疼了你还说没事?你知不知道怀孕头三个月要多加注意,不然有可能会滑胎!”
谢季柏大吃一惊:“有这事?”
谢兴儒卖弄经验:“那当然。你头一次做爹不知道,我怎么说也是过来人了!”
这间屋子本是谢家专门用来教训犯错子孙的,里面就摆了一把交椅,谢兴儒哪里还坐得住,亲自扶了杜月儿坐在他的位子上,自己和谢季柏站在一旁。杜月儿不免惴惴不安起来,她肚子疼是假装的,要是大夫来了露陷怎么办?
反倒是谢季柏对她使了一个“放心”的眼神,让她继续装。自己则拉着谢兴儒聊起娃娃经,谢兴儒说着说着就忘了要教训谢季柏的事,反而开始和儿子传授起育儿经验来。
凡事“第一”总是比较占便宜。大概对第一个孩子投入了较多的心思,不少人偏爱长子。谢季柏之前有一个姐姐,他虽然是个儿子,小时候却不如姐姐受宠。又因为他是男孩,是谢家未来的家主,从小被严格要求,基本上是玩乐没他的分,挨打倒常轮到他。
谢兴儒齿龄愈长,抱孙子的愿望就愈强。杜月儿如果生下孩儿,那就是他第一个孙子。谢季柏就是吃准了他这一点,所以才有恃无恐地让杜月儿装肚子疼,这就叫“挟儿子以令老子”。
没多久纪大夫就赶来了,和他一起进来的还要谢季柏的爷爷,谢怀安。于是杜月儿尚还平平的小腹又受了一次注目礼。谢老太爷没谢兴儒那么大火气,人到了他这个年纪,很多事情都看开了,嫡子庶子他全不在意,反正都是他谢家的子孙,毕竟四世同堂不是谁都有这个福气等到的,能亲眼看到曾孙子出世,他就该惜福了。
谢老太爷十分开心,越看杜月儿越顺眼,甚至当场就送了名下的一处庄子给杜月儿,表明了他的态度。这样一来,谢兴儒就更不好再训斥谢季柏了。又因为自己老爹都送了礼,他这个做公公的也不能小气,便也送了一间店铺给杜月儿。
谢季柏暗中和杜月儿挤眉弄眼:咱家的娃娃带财,还没出世就给爹娘带了一笔不菲收入。
在谢家祖孙三代人的注视下,纪大夫感觉压力山大。他诊了半天脉也没发现杜月儿有什么问题,但他要直接说“没事,注意休息就行”,会显得太敷衍。杜月儿肚子里的可是谢季柏的长子,是他未来的主子,怠慢不得。是以纪大夫绞尽脑汁说了一大通医理,又开了几个食补的方子,最后嘱咐杜月儿要好好休息,保持心情舒畅,不可以大喜大悲云云。
这样忙活了一阵,谢兴儒也没心思再训谢季柏,让他带着杜月儿回去休息,好好卧床躺着,小心他的孙子。自己又把老管家找来,交代他仔细挑几个稳妥的丫鬟婆子服侍杜月儿,要是怀孕期间出了什么事,就拿他全家老小来赔。把管家吓得一愣一愣,最后擦着冷汗离开。
谢府里三个当家的主子都宝贝的人,自然没人敢去招惹。一时间杜月儿成了谢府中风头最盛的人物,要什么有什么,不论她走到哪,身后都跟着一串溜须拍马的丫鬟婆子,当真是众星捧月,威风八面。
最最让杜月儿无语的是,不论她说什么,都有一群人跟着附和。哪怕她脑抽了,说天上的太阳是方的,那些人都要鼓掌说得好,说得妙,说得呱呱叫。她若是皱一下眉头,一堆人跟着打抖,生怕惹了这位小姑奶奶不开心。大夫不是说了吗?要让她保持心情舒畅。于是杜月儿只要有点不开心,那群马屁精就变着法儿让这个小祖宗开心。
杜月儿心想这大概是她一生中唯一能作威作福的时光了。俗话说得好哇,有权力不用,过期作废。杜月儿立刻想起自己初到谢府时那恶俗的愿望:要吃红烧肉全宴。
一直以来,红柳都坚持喂养要荤素搭配,坚决反对她完成这个恶俗的心愿。
但如今红柳也不能阻止她了,杜月儿小人得志,挥挥手吩咐下去:上肉,给我用大盆装!
等谢季柏回来,看到得就是吃得满嘴流油的杜月儿。
谢季柏啼笑皆非。
杜月儿吃多了,被油腻得难受,趴在谢季柏身上直哼哼。
谢季柏揽着她无奈道:“我说你就这点追求吗?要什么不好偏要红烧肉全宴,腻着了吧?”
杜月儿难受得直哭:“那不吃红烧肉全宴吃什么?羊肉全宴?牛肉全宴?”
谢季柏:“……”
由于杜月儿吃撑了,搞得谢府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请大夫,开药,忙了大半日才消停下来。于是从那天起,众人发现,从不挑食的杜月儿的食谱里多了一样坚决不吃的食物——红烧肉。
又过了两日,管家出于讨好杜月儿的目地,特意找了一个京城里有名的戏班子来谢府表演。
杜月儿不爱看文绉绉的戏,管家就专挑热闹的打戏给她看。什么孙悟空大闹天宫,沉香劈山救母,武松打虎等等。看得杜月儿大呼过瘾。
戏台上的武松神勇无比,临危不惧,赤手空拳殴打老虎。杜月儿看得正开心,结果那老虎就被武松三拳两脚打死了,不由得嘟起嘴点评道:“这老虎也太不耐打了!”
管家一听,乖乖,咱们家的小姑奶奶不满意了,这还了得?
立刻找到那戏台帮主,要那老虎起来,继续给武松殴打。
那帮主听了这无理要求,一脸为难:“这戏里的老虎都死了,还怎么打?再打不乱套了吗?”
管家见他居然还敢顶嘴,顿时大怒,厉声喝道:“死了就不能再活吗?只要我家主子高兴,别说你那老虎死了还得再活过来挨打,就算要你家武松被老虎殴打,那也使得!”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元旦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