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陌颤抖着拿开她压在腿上的手,不顾她的反抗掀开她的裤腿,不出所料,两个撕破的青紫伤口赫然显现在她眼前,随她瘫坐在地上,动动唇想说什么,最后却变成吼了出来:“你不是有功夫的么?你不是不怕毒蛇的么?”
何觞晕过去之前白了她一眼,“这蛇可比斑锦蛇毒多了,真没良心。”
所有人都没想到沈陌会再一次以同样的方式把何觞从山下拖回来,容越不在,容夫人摇摇头说不忍看下去,夏婶怜惜何觞生生落下泪来,就连夏叔也摇头着没救了。
然而就在沈陌压下心中的纷乱想要效法何觞之前用嘴吸毒的做法时,容越出现了,他一把拉开沈陌,用平日里惯用的冷静语气道:“没用。”
沈陌定定地看着何觞,第二次对容越有了叛逆的冲动,坚定道:“我要试试。”
容越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沈陌逃脱不得,只听得他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不行!”
这两个字,若是放在四年前,沈陌怕是要感动的一塌糊涂,在那个对容越尚存依赖的年纪,会因为容越在乎自己的生命而呆愣,会因为容越的一丁点触碰而胡思乱想,可是现在,她满脑子都是何觞推开自己被蛇袭击的画面,对容越的这两个字她只有反感,也许连她自己也想不到,沈陌会有一天因为一个陌生的女子而把容越置之度外。
“是啊,阿陌,你别逞强,毒性融进唾液也是极其危险的,听少爷的话,没错。”夏叔也叹着气劝她。
“难道就这样看着何觞死去吗?”沈陌咬着下唇,声音有些慑人的空灵。
“你才要死了……”
一片寂静。
“何觞?”沈陌看着仍旧躺在榻上闭着眼睛的何觞,有些不确定方才说话的是不是她。
“累死了,不要吵,我死不了!”声音虽失了些气力,却是一贯的张扬。
对于何殇的坚强和韧性,没有人能比沈陌清楚,所以别人还在讶异的时候,她却第一时间放下心来。
“不吵你便是。”她下意识地想要走近,却发现容越仍是抓着自己没有放开,不经意间回头便看到容越的眼神有些呆愣,确切地说,是看着何殇有些呆愣。沈陌颇有些不解,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容越深思时的神情。
容越在沈陌启口前一刻放手,低低道了声“不可思议”便缓缓离去,留下一脸不可思议的夏叔和夏婶。
何殇是在五日后开始下床走动的,伴随着夏叔看怪物般的眼神和夏婶对待仙童般的礼遇,只是当沈陌回忆起那日容越为什么阻止自己的时候,她已求证不得,因为容越已经在第三日回了容府。
“沈陌,你过来,我要跟你算账。”何殇虽然腿脚不方便,但却一刻也不肯消停。
瞥了一眼何殇现在的装束,嫩绿女装,盈腰小束,简单的小髻衬上光洁精致的肌肤,连夏婶都夸赞是个美人,但她自己却似格外别扭,沈陌洗着衣服,不动声色地头也不抬,“怎么算?”
“竟然把我弄成这幅鬼样,先把衣服还给我再跟你算。”
沈陌举了举手里的衣裳,斜着眼睛看她:“是这件?”
“你竟然给洗了!”何殇突然暴躁起来,“那我要穿上这个一整日?”
“再不洗就臭了。”沈陌甩甩手,似是想起什么,转过头来看着她道:“似乎应该提醒你,这些天阴暗潮湿,没有三四日怕是干不了。”说吧便走了,留下何殇一人气得干瞪眼。
然而,何殇却没有等三四日,把她的长袍洗掉的第二日,当沈陌陪着容夫人从清幽寺归来的时候,发现已没有半点何殇的身影。
“阿陌也别伤心,何殇那性子,也许早就想走了。”夏婶见她有些闷闷的。
“可是她的长袍还在。”沈陌疑虑地看着她。
“凡女子都是爱美的,也许她认为自己女装美了,不想要那破旧长衫了。”
“可是她腿脚甚至还没完全康复。”
夏婶摇摇头,“走下山去还是不成问题的。”
沈陌盯着窗外透进来的一丝皎洁,想着夏婶的话静静地躺在榻上,眼神无意中瞥见旁边的一大片空位,何殇睡姿差,每次都要占一大片地方,沈陌不禁恍然,跟何殇睡久了,她竟养成了占着塌沿一小片地方不动的坏习惯。不由得滚了过去,发现舒服很多,学者何殇的大字型,撇撇嘴,不习惯。
却在刚要收回手脚的时候摸到一块冷硬的东西,待拿到手上才发现个头很小,与锦被的温暖对比才显得格外突兀,圆圆薄薄的感觉让沈陌不禁想起现代的硬币,于是来了兴致起床点灯。
第十五章 龙图币
通身银白,形状比硬币约小一半,上面刻着龙凤状的奇怪纹饰,沈陌在烛光下将它翻来转去,有那么一瞬,火光映着龙币的余辉闪了她的眼睛,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直冲脑海。
夜已深,她揉揉酸胀的眼睛,在看到自己手腕的那一刻瞬间被定住,脱骨的手腕早已康复良久,但在这个时候却意外的隐隐有些疼痛。何觞睡的地方,却出现了这个……沈陌拿着这枚奇怪的东西陷入沉默,长久的沉默。
直到窗外的晨辉替换掉朦胧的月色,她才从沉默中苏醒,猛地站起来,迅速穿戴整齐,觉得不妥,索性换上何觞的长衫,将发梳成男子髻,沈陌站在镜前有些嘲讽自己,这个四年前常用的外出打扮没想到现在竟还这般熟悉。
搜出这些年积攒的银两和值钱的小物件,又在厨房内随意拣了些馒头,塞进包袱内便背上离去,却在脚步迈出门槛时又折了回来,看着天色思索一番还是觉得应该留下些什么,待到提笔时才惊觉夏叔夏婶根本不识字,而容夫人……沈陌抬眼将笔扔出老远,她这辈子都不想再闻那刺鼻的檀香味!
待沈陌行至山下的大路,天色已是大亮,然清幽山地位甚是偏僻,等了良久才等来一辆运货的马车。
“小兄弟这是要去往何处?”自称是商人的中年人笑嘻嘻地将沈陌递上的路费揣入怀里,语气也变得亲和起来。
“宁城。”
“什么!你要去宁城?”商人似是十分讶异。
“是去宁城,”沈陌奇怪地看着他重复一遍,“大哥怎这般吃惊?”
“我近日听说现在宁城可算是我们几个边防小城中最危险的了,小兄弟你可能不知,朝中右相陆封两月前向皇上请旨说要在半年内拿下我们隔壁启轩国的五座城池,而陆相所定的城池离宁城不足百里。”商人说话间露出些害怕的神色,“我们梁国一向以武力震天下,算是先皇和当今圣上在马背上打下来的,大家都在担忧皇上的野心可能要开战,很多人都从宁城往国中跑,你怎地还偏偏往那地方钻?”
容越正是两月前来到清幽山,若是为躲避霍乱,那为什么又要在最危险的时候回到宁城?而这,似乎和何觞没一点关系!沈陌心里一片混乱,皱着眉问商人,“半年拿下五座城池,大哥觉得……能否?”
谁知对方摇头,“现在已过两月有余,陆相大人却是无一点动静,也许他在谋划些什么,但我看难,毕竟启轩国的军队除了他们的掌军大皇子顽劣些,很算是一个很勇猛的军队。”
沈陌沉吟片刻,坚定道:“如此,宁城我必去。”就算不为容越,不为何觞,她也要去看看莫安和容颜,离别四年,宁城不安,她们可还安好?
沈陌中途换了三辆车,最后还是自己步行至宁城的,前朝战乱硝烟的盛况她就算不知道,但看着大家对疑似战争的反应也该有所了解了,竟没有一人愿意驾她来宁城!
她进城后不顾其他便直接往容越赶,看门人竟已经换了,根本不认识她,看她穿得一身破烂还自称是少爷以前的书童顿时要把她当做乞丐轰走,这是容四刚回来,沈陌本意不愿理他,但此刻也无其他办法,咬着唇终是唤了声“姨父”。
“你是……阿陌!”容四看着她认了半天才惊讶地叫出来,顿时哈哈大笑地拍了下门童的脑袋,“也无怪乎他要轰你了,怎穿得这般模样?”
“回来探望安姨。”沈陌并不想多言。
“嗯,如此,”容四似乎有些不自然起来,眼睛瞥见一旁看戏似地门童,吼道:“看见没有,这是我外侄女,以后看门长点心眼。”
“什么?是个女的!”门童挠着头脱口而出,发现自己失言后忙讨好道:“不过模样与香芹嫂子还真有点像,嗯,像!”孰不知,话音刚落便被容四狠狠抽了一脑袋,待到一阵疼痛过去后便看见沈陌满脸怨念着急地看了一眼容四后便往府里跑。”
“难道是莫安嫂子的?”门童摸着发痛的脑袋这才发现背后怒不可截的容四。
“安姨?”“颜颜?”“安……”沈陌原以为打开院门便会看到安姨欣喜的脸或是容颜小小可爱的身影,她也确实看到了一个小身影,但却是个男孩,两三岁模样。
她蹲下去迎上他陌生诧异的眼睛,其实早在门童脱口而出“香芹嫂子”的时候她就该知道了莫安的悲哀。
“放开我儿子!”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
沈陌眉头厌恶地皱了皱,但还是向她看去,带着些许凌厉,“我找莫安。”
女人忙把她儿子抱起,看着沈陌破烂的衣裳脸上便挂着些嫌弃,“容府是你能随便进来的吗……”
“你少说几句,阿陌是莫安的侄女,跟着夫人离开容府那会你还在西院花圃做事呢,怎么就不记得了?”容四突然进来院中插话道。
“安姨在哪里?”沈陌并不理会容四的变相介绍,口气中带着丝不耐烦。
“你那是对长辈说话的口气吗?跟在夫人身边这么多年竟还不懂一点规矩,今日我便告诉你,莫安她回原来的地方了,怎么样?”女人的情绪总是在对待自己情敌的事情上暴露地淋漓尽致。
沈陌一言不发地走了,并不是要跟眼前的女人示弱,而是莫安的生活境地实在让她担忧,甚至行至老远还能听见那女人的喊骂:“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亲戚!”沈陌眉头紧锁,跟着个如此泼辣的女人共侍一夫,莫安怎生存活?
时光因人惆怅,岁月凭风静好。
再次见到自己生活了八年的破屋子和自己亲手种下的花草,本该欣喜,可是看到树下独自玩乐的粗布小女孩时,却满是伤怀。
“颜颜。”沈陌也不管容颜是否会受到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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