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掩口娇笑。话音未落,众女挥着帕子气势汹汹对她叫嚷:“大人最喜欢的分明是九儿才对!”
“胡说,大人说过,最爱盈盈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
这个词如白刃一样锋锐,深深刺入苏田心中。
“你们都错了,大人说过,他心中有我。。。。。。”
众女哄笑,七嘴八舌:“兰堂真会说笑,大人心中没有谁?若是心中没有我们又岂会日日恩爱缠绵?”
“大人心中又有谁呢?若是心中有谁,难道舍得叫她伤心?”
苏田掩面,面上一片灰败。
身畔传来一声轻叹,她悚然一惊,茫茫回头。
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又仿佛是他携阳光而来,带给自己凉透的心一丝暖意。
靖阳王面上是了然,是深情,他将手伸过,温颜道:“随我走。”
语气坚定从容。苏田一阵瑟缩,不自觉回首向远方那道身影一瞥。靖阳王摇摇头,似在惋惜,似在哀怜,仍是道:“随我走。”
苏田心中痛切,闭目垂头。身子被轻轻一带,落进一个宽厚温暖的怀中。耳边仍是和暖一声:“随我走,我能将你带出这里,给你一颗真心,一片自由辽阔。”
靖阳王,他能给自己一颗真心。可是,自己的真心又在哪里?
苏田茫然,不断摇头。靖阳王温柔而急切问道:“你不信吗?”
见苏田泪眼迷蒙,他双眉一蹙,手中寒光闪过,已经多了一柄锐利匕首,他将匕首抵在自己胸前重重落下,霎时热血喷涌,一颗心已经在他的手中鼓鼓跳动。他深情无限望向苏田:“你瞧,这里面,便只有你。。。。。。”
苏田双手掩口,惊骇莫名,哀恸悲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额上,发间,全身,都是涔涔汗意,她骤然猛起:“杨思恂!!”
尖锐痛切的声音将如意吓了一跳,慌忙上前一叠生问道:“郡主,郡主怎么了?!。。。。。。”
苏田仓惶左右四顾,抓住如意的手嘶哑着问:“杨兄。。。。。。,他怎么样了?他在那里?!”
如意见她全身都是冷汗,一边为她擦拭一边答道:“王爷怕是刚起呢。郡主。。。。。。找他?”
苏田怔忡,仍是点头,咽口唾液哑声道:“找他,找他。。。。。。,我要看他是否无恙。。。。。。”
如意小心窥着,笑道:“郡主只怕是作恶梦了吧?”
苏田心中也渐渐明白过来,却仍是心脏狂跳,焦灼不安,催促道:“快些,我要去找他!”
如意急的连连跌足,叫道:“郡主,郡主先别出门,这可于礼不合!”
苏田随手扯过一件外袍披上,如意见状,只好匆匆帮她挽发。
正在忙乱,门外传来略显迟疑的声音:“如意,郡主起身了吗?”
是陆遂。苏田匆匆系好衣带,一边问“王爷怎么样来?”一边跑去开门。
门外,站在陆遂身后的正是面色隐有不安的靖阳王。
苏田一怔,伸手就在他的胸前摸了两把,吁出一口气道:“你没事?没事就好!”
陆遂和如意在旁有些尴尬,苏田看着朝霞绚烂,心中也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道:“我做了个噩梦。。。。。。。刚才大喊大叫,一定吵到你们了。。。。。。”
如意和陆遂赶紧表示天色已亮,正是起床的时候,然后各自忙乎去了。
靖阳王先是担心,继而喜不自胜。见那两人走开,上前一步握住苏田双手含笑道:“你昨晚梦到我了?!”
苏田忆起梦境,面色有些不安,苍白着脸点点头。
靖阳王瞬间笑得如这天边云霞般灿烂,他捏捏苏田的手,低声道:“日有所思,夜间方有所梦。你。。。。。。”
他试探问道:“你曾在想我吗?”
苏田看着他满面春风,不由苦笑:“是个噩梦。。。。。。”
靖阳王牵着她的手进房,与她携手坐在桌案前,细细问道:“都梦到了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苏田面色忽红忽白,怔忡片刻才胡乱道:“呃,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我梦到国师要将我囚禁在囹圄之中,你前来相救。。。。。。”
靖阳王笑得开心,问道:“后来呢?”
见苏田面有不愉之色,笑眯眯道:“难道是我不敌国师,反为其害?”
看着他亮晶晶的双眸,苏田赧然,吃吃道:“也不是啦。。。。。。”
靖阳王向前微微一探身,目示她继续,苏田有些心慌,低头道:“是你为了剖白真心,竟然自戕。。。。。。”
话一出口顿觉不详,匆匆笑道:“不说这些!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刚一起身,右手一紧,却是被靖阳王拉住。他轻轻一带,苏田就被拥进怀中。
靖阳王的语声低柔:“那么,我的心意,你终究是信了还是不信?”
☆、出游(五)
苏田一愕,看着他幽深漆黑,深潭一样的双眸讷讷。
“嗯~?”靖阳王的声音恍如叹息,让人闻声心醉。他臂上加力,不容她去回避。
苏田只好胡乱点点头。瞬间,那双眸子化作明星,流泻出光华万千,神采熠熠。
苏田痴怔:为什么,为什么,你都不问我,我对你的心意呢?你这样一味付出,让我如何承受?
额间落下一吻。靖阳王拥着她,思忖片刻道:“我们便在外面多游玩几日,你也好纾解一下心中的疑虑不安。”
早饭后,靖阳王仍旧带苏田在这附近一带游荡。乡野郊外,人迹罕至,极度宁静。
傍晚,一起看罢夕阳落日,携手慢慢回到小屋,那里,如意和陆遂已经做好晚饭,不过几种野味菜蔬,落胃却是熨帖宜人。
饭后一起看星河灿烂,日渐丰满的月亮沿着月轨,自东向西移动。四周虫鸣唧唧,有种返璞归真的淡泊宁远。
第三天,复又启程,绕过恩山,到达北麓。这一带地势平缓,虽然不如南麓向阳,却因为土壤肥沃,也是林木密布。
山下有几个村落,男耕女织,偶尔上山捕猎,日子过得倒也富庶悠闲。
原本不欲在此处多做停留,因为苏田听村民说山上有座水月庵,她从没见过尼姑,因此大感兴趣,生了到水月庵一游的兴致。
这次出游没有严格的行程规划,靖阳王和苏田又一向随性惯了,立刻改了路线,向着山上走去。
旁人都还好说,只有如意,平日安居深宅大院,一向并不健于跋涉,前两天不过偶尔走走平地还好,一爬起山来,没过多久就气喘吁吁腰酸腿疼。
靖阳王见状,干脆让陆遂护送她下山,到附近镇上先找投宿落脚的住处去了。
如意纵然百般不情愿,无奈说不出让人信服的缘由,身体又实在吃不消,勉力跟随也只是给旁人增加负担,只好按下心中不安,跟着陆遂下了山。
靖阳王和苏田相伴而行,走走停停。沿途树木吐翠,野花盛开,山溪潺潺,鸟鸣莺啭,虽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致,倒也让人心旷神怡。
水月庵建在半山腰,坐北向南,倒也颇具规模。山门三开,前座供着弥勒菩萨,后座乃是是大雄宝殿,奉着华严三圣。东厢西厢分别供奉观音菩萨,地藏菩萨。修行的比丘尼共有二十多位。
苏田不由奇怪:是谁建起这样一座庵堂?
上了香,捐了一笔很是不菲的香油钱,苏田拉着庙祝问询起来。那庙祝见苏田神态自然天真,靖阳王又是洵洵儒雅,放宽了心介绍:数十年前一位富孀先后失了丈夫和儿女,心灰意冷,将家财尽数捐了出来建了这座清静的水月庵,自己也在庵中落发,法号妙相,在此修行直至圆寂。
苏田听了不胜感慨。
苏田极想了解一下真正的古代出家人是如何生活,待要四下参观,但靖阳王终究是男性香客,不甚方便,他便自行离开庵堂游玩,说好半个时辰后前来接苏田下山。
苏田感激他细心体贴,含笑将他送出山门。然后跟着住持派来的知客细细观摩。
据那名知客介绍,妙相师祖当年甚有远见,不光建起庵堂,庵堂方圆三里都置办为庙产。
行至庵后,那里有一个菜园,有几位比丘尼正在园中浇水。苏田突然发现其中有一名在鬓边淡青色僧帽下露出乌黑光洁的头发,不由小声惊奇问道:“小师父,这里也有带发修行的吗?”
知客一看,轻叹一声:“冤孽啊!”
苏田大感兴趣,拉住知客追问详情。知客道:此人原本是京城大户人家女眷,因为□极不顺遂,心灰意冷,就欲在此落发出家,当今住持空静大师只说她尘缘未了,不答允为她剃度,怎奈她意志十分坚定,只好暂且起法号妙因,特许其在庵中带发修行。她虽然体弱,性子却甚是倔强坚韧,每日除了早晚课时,都要在菜园辛勤劳作。
苏田听着,不由仔细打量那名女子。细看之下却觉得很是面熟,总觉得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便蹙了眉头认真去想。
片刻双手轻轻一拍,点头道:“我可是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正月初一那天薛瑛中在国师府调戏的那名小侍女吗?!犹记当时她眉目间的惊喜和痴迷。只是,短短三月不见,不过白日间,怎么突然就变得憔悴了这么多?当日看来,她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如花少女,现在眉眼间多了一些苍老和疲惫,甚至有些看透世态的沧桑!
记得听侍女们议论起,说是薛瑛中后来将她讨要了去。只是,她叫什么名字来着?一时却记不起了。
苏田向那名知客笑一笑道:“说起来我与这位妙因师父是认识的,还有一点小小的渊源。这位师父,容我上前和她打个招呼可好?”
知客稽首念声佛号道:“既如此,施主请便吧。”
苏田想了想,又笑道:“我想跟她叙叙旧,这位师父若是有事不妨也请自便就是。”
知客微一思忖,旋即了然:妙因是□受挫方才生了出家之心,面前这位女施主说是叙旧,只怕是要牵起那些情爱隐私的,自己是出家人,自然不方便从旁静听。况且住持大师也说过,妙因尘缘未了,说不得,竟要着落在眼前之人身上。
思及此处,再念一声佛号:“施主请便。”
说完上前分别与园中几位女尼低语几句,将妙因带到苏田面前后飘然离去。
妙因看着含笑凝视自己的苏田有些诧异,却还是很有礼貌的行礼道:“贫尼妙因,见过施主。”
苏田看她片刻叹道:“听说国师将你送去紫竹别院,该是顺心遂意的,怎么突然就出家了?!”
妙因闻言讷讷,脸上有些惊怔。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