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一重,她更是坐立难安,索性披衣下床,扶案翘首,推窗望向室外。
已近中秋,月色皎洁清明,庭院中景物都笼罩在一片月辉下,仿佛被牛奶泡过般,皎白可爱。苏田四下看看,心想:若他真是侠客,想见自己何等容易!说不定哪一天就踏月来访呢!就算他自己没有这样的惊世武功,难道没有昆仑奴一样的朋友?!
想到这里,抿着嘴,咬唇轻笑,得意念道:“杨思恂,杨思恂。。。。。。”
呵呵,兄弟,全靠你了!!
她托着腮望着月亮,兴致大发,低低唱道:“我醒来睡在月光里,下弦月,让我想你 ,不想醒过来,谁明白,怕眼睁开你不在 ,爱人心深入海,带我去把它找回来 ,请爱我,一万年,用心爱。 。。。。。。”
屋脊上,有人负手而立,皱眉看着,片刻,冷哼一声,转身几个起落,不见了踪影。
话说,赏月的后果就是:苏田伤风了。
来到这个世界数月,这是第一次生病。没有药片,没有退烧针,没有退热贴,连中药冲剂都没有,只有一碗碗的苦药汤,苏田喝得愁眉苦脸,胃口败坏,一闻到药汤味就想吐。
开始苏田耍心眼,只要药汤被端来,就将侍女支开,偷摸将之倒在后窗下。过了两天病情不见起色,反而烧得厉害了,如意说什么都不走,站在床边,非要亲眼看着苏田将药汤尽数灌入口中这才满意地递上颗蜜饯。
第三天是中秋节,宫中设宴,玉轻尘作为国师自然不能避免,要前去赴宴。苏田病得打蔫,看着满桌珍馐美味,嚼在嘴里也尝不出滋味好坏,草草吃了一点就没了胃口,让侍女撤了自己下去享用,然后歪在床上发怔。
中秋节,团圆节,自己却孤孤单单在这个举目无亲的世界里,独自吃着晚饭。。。。。。
而且,还生着病!!
她擦擦眼角,长长吁了口气,宽慰自己:算了,矫情什么!往常在原本的世界,这两年来不也是孤孤单单自己过节吗?!爸爸虽然叫自己一起,但,看着那一家人其乐融融,自己心中的腻歪啊!还不如一个人清静舒畅!!
自己原本就是多出来的一个,到了这个世界倒也算干净,眼不见心不烦,于自己来说是这样,于爸爸来说恐怕更是如此!
自嘲地笑笑,静静翻身趴下。
约莫戌末,净手洗脸完毕,如意端来汤药。苏田皱皱眉,央求道:“大过节的,咱不喝这苦药汤行吗?”
如意坚定摇头:“这可使不得,烧还没完全退下,怎么能私自停了药?”见她一脸不情愿,如意又开始叨念:“生了病哪里有不喝药的?要不是小姐前两天偷偷把药倒了,这会子都该大好了,怎么又会发烧?又何必再喝这劳什子?!
”
看着苏田苦哈哈的,又柔声安慰:“该喝的总是躲不过,小姐只要痛快喝下,再吃颗蜜枣口中就不觉得太苦了。”
苏田无奈,坐起来,咬咬牙硬撑着将药两口直直灌下,却忘记了欲速则不达,心急吃不得热豆腐,被呛住了,连连剧咳,差点将已经喝下的药又吐出来,待咳嗽稍减,如意赶紧把最大的蜜枣塞进苏田口中。
苏田心中暗暗哀叹,还没来得及开口抱怨就听一人沉声道:“怎么,还没见好吗?”
如意闻声慌忙回头行礼回话:“回大人,小姐虽说还有点发烧,病情已经有了起色。刚才是药喝的急,不慎呛到了。”
如意一转身,露出她身后的苏田。身上穿着杏子红软绸寝衣,熨帖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一张脸上半是因为低烧,半是因为刚才的那阵咳嗽而憋得发红,眼中还有呛出的点点泪花,烛光下更显双眸水意盈盈,口中刚刚含进一颗大大的蜜枣,双唇微张,却无法说话。
玉轻尘心中一动,两人无语对视。
如意赶紧轻手轻脚退出房间,临走还体贴的将门拴好。
苏田怔了一会儿,首先反应过来,一边披衣起身,一边忙忙把枣吃下,干笑两声道:“不过一点小毛病,还劳您大驾过来探视,真是。。。。。。,真是让我过意不去。”
玉轻尘在桌前与苏田相对坐下,淡淡道:“客气。”
苏田背过脸去咬咬牙:探视病人还这幅模样,您老真是惜字如金啊!
一时冷场,苏田无奈,只好笑笑道:“不是什么大问题,大人不用记挂,还请大人注意休息,早睡早起,好生保养。”
言外之意:您快请回,睡你的大头觉去吧!
玉轻尘微微颔首,道:“多谢。”
离得近了,能够闻到对面传来的淡淡酒香,苏田记起他今夜进宫赴宴,奇怪问道:“宫里的宴会散的这么早?”
“不早。”
苏田皱眉瞪他一眼:您就不会多说几个字吗?
“那你早早回来,不怕太子不高兴?”
玉轻尘玩味地看她一眼:“怎么,担心?”
这话问的,苏田一时还真想不出怎么回答!要说不担心,难免有幸灾乐祸之嫌疑,眼下自己还寄身在人家屋檐下,不该如此。要说担心,又显得有些自作多情套近乎。她神色闪烁,吭哧几声道:“皇家的宴会,我也不知道规矩。。。。。。,再说,肯定很热闹。。。。。。”
“怎么,你有兴趣?”
看着玉轻尘微挑的眉毛,苏田心中一抖,赶紧摇头:“又没有认识的人,我也不懂规矩,有什么兴趣!”
看着他眉毛挑高两分,干笑道:“我只是觉得这么盛大的宴会,你早早回来可惜了。”
又是一阵沉默,苏田郁闷至极:早知道就赶紧喝了药卧倒装死了,省得面对他费脑细胞。
少顷,玉轻尘问道:“节日过得可好?”
苏田又一愣怔,寻思一会儿道:“还行,反正。。。。。。就那样。”
对面是询问的目光,苏田只好解释道:“这两年。。。。。。也就是这样过节的。”
他仍不放松,苏田轻描淡写道:“我母亲去世了,父亲。。。。。。另有家室,外公外婆年纪大了,住在舅舅家,平时差不多也都是我自己一个人。”
玉轻尘闻言眯眼:果然,她也是,她真的也是。。。。。。
☆、困惑
目光流转变幻之间,不由放的柔和几分。苏田见他面色突然和缓,有点受不了,更加理解薛瑛中的感受,摆摆手道:“你不用同情我的,就算是一个人,我一直过得也很好!”
见他眼中有几分怀疑和怜悯,苏田简直有点恼怒,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道:“你不用怀疑,我真的过得很好。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我没有必要为了父亲的负心薄情而让自己生活在痛恨和自哀自怜里,浪费我宝贵年轻的生命。至少,我的母亲是爱我的,她甚至用自己的生命让我慢慢理解,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是多么荒谬。她说过:无论何时,如果自己尊重自己,爱自己,那就没有任何人可以轻贱你,伤害你。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一口气说完,因为力短和激动而咳嗽起来。她转过身,用衣袖掩口,尽量压抑着咳嗽声。
正如人说:咳嗽和爱情,无法压抑。
勉强压制的结果就是,她憋得面红耳赤,呛得几乎喘不过气。
玉轻尘皱皱眉斥道:“要咳就咳,何必逞强!”
苏田百忙之中不忘翻个白眼,一杯水送到面前,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压一下。”
玉轻尘竟然会纡尊降贵服侍人?!苏田有点惊讶地回头瞥他一眼,迟疑着看向水杯。
一眼之下,看到她辛苦强忍,不仅涨红了脸,眼眶也红红的,双眸水光滟滟,眉尖微蹙,似悲似嗔,似惊似疑,别有一番楚楚动人的味道,他的心怦然一动,手不自禁就伸出,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苏田觉得背心有股热力传来,暖洋洋的,很是舒适,气息很快就被理顺,咳嗽声渐渐停了。
苏田想到什么,一下滞住:玉轻尘,也是武林高手?!
小心翼翼窥他一眼,见他正紧盯着自己,心中发虚,心跳快了一些,赶紧掩饰地抓过水杯,用喝水来掩饰。
看着苏田有点局促的样子,玉轻尘心中渐渐柔软:她极少在他面前有这种表现!
细细打量着苏田:她比一般女子要高,身量修长苗条,虽略显青涩,还算玲珑有致。披着一件湘色夹衣,内穿杏子红寝衣,烛光下更显肌理细腻,双颊粉光莹润,双眉未描未修,却是自然的好眉型,眉心开阔,眉梢略略上挑,显示着主人性情开朗,倔强不失洒脱。眼睛虽不太大,也不算小,外眼角与眉毛呼应,也是上挑的,一旦狡黠笑起来,无端的就在眼角眉梢流泻出难言的慵懒撩人风情。鼻梁挺直,应该是个有主见的人。而双唇。。。。。。,她刚喝完水,樱唇被水润泽的娇嫩红润,有菱角一样的弧度,她伸出舌头舔舔唇角,咬着下唇小心向自己望来,发现自己直视的目光,眼睑迅速一垂,目光溜走,就像一根看不见的细软羽毛若有若无拂过他的心。
他面无表情,却知道胸腔里有某个地方跳跃的速度加快了。
他的目光不由飘向她纤细的腰,修长的腿,喉间有点发干。赶紧别过脸去,压下刚刚升起的胡思乱想。
自己是不是近日太忙,忘记了召人侍寝?
他起身,点点头道:“早些歇息吧!既然尚未大好,就不要忘记喝药。”
苏田心中一松,赶紧笑眯眯欢送,看着她如释重负的样子,玉轻尘心中微恼,一句话脱口而出:“不愿喝药就不要生病,不想生病就不要总是睡在月光里!”
看着苏田一脸惊怔,他心中恼怒之意却更盛,冷冷哼了一声抬脚就走。
苏田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躺在床上直挠头:难道。。。。。。那些人竟是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监视着自己?这下可麻烦了,就算有昆仑奴,想救出自己也是困难!!
玉轻尘快步走着,回到云泽园,召了云天前来服侍。云天自然倾尽所能,媚态横生。一番缱绻后,玉轻尘胸中却更觉烦闷。云天见他面色不快,俯过身来温言软语,一双小手上下游走。肌肤碰触,玉轻尘却觉心中腻烦,令她快快收拾了,速回风荷园。
云天走后,烦闷略减,心头仍有躁动,虽轻微,却令人坐卧难安。
他心中惊疑,想了想,命人将一名名叫落云的清丽舞姬传来。那舞姬是薛瑛中年初特意选来送他,不过十六七岁,从未侍寝,舞艺精湛,腰肢细软,尚是黄花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