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了一把挂在脸上的泪,抽泣着说道:“青姐,你还一醒来就问他。他家里人都把你丢在野外不理不顾的,你衣裳上全是血,心口还一个大伤口,血都要流干……”
“我问你顾玉京呢!”我急着吼道,一双眼紧盯着她。
她被我一吼,止住了哭泣,恨恨的说:“他死了!死了好几天了。他家里人都已经将他葬了!”
他死了?我还是失败了,我的血没有能救回他来?我最终还是害死了他……
我仰倒回床铺,双眼空洞的盯着床顶,脑中竟是纷乱不堪和对自己深深的怨恨。
竟是我害死了他,害死了我的爱人……
“青姐,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是谁在你心口捅了这一刀?”玄墨眼中闪着心疼和恨意。
我看了她一眼,只幽幽一叹,答道:“是我自己捅的。”
“什么?!”她和沐月几乎同时惊呼。
“为什么呀,青姐?”玄墨又问。
“我与小红当初在昆仑的时候吃过一种不死树的种子……,我只是以为,我的心头血能够救他。”
“可是青姐,你可知你如此耗尽心血,非但没有救回顾玉京,反而失掉了几百年的修为!要不是我看到你的字条,你又好几天没回来,我担心你叫了沐月一起去苏州找你,你如今恐怕连维持人形的修为都不够了!”
我面无表情,丝毫不在意这百年修为的失去。只心痛万分我的心头血仍是没能救回玉京。甚至眼睁睁的看着牛头马面将他的魂魄提走。还说什么仙君元神,回归天庭。
什么屁话!我只恨自己那时浑身无力,不能上前去抢回玉京魂魄,管他什么天道什么因果,我只要他……
回想那时牛头马面说的话,我突然睁大了眼,猛地坐起身来,却因为身体还虚,眼前一黑晃了晃身子,险些又倒回去。
玄墨忙扶住我,沐月也上前在我身后垫了个枕头。我一把抓住沐月的袖子,眼含希翼的看着他。
他吃了一惊,还以为我眼花了将他看作玉京,说道:“碧青,你怎么了?是我啊,我是沐月。”
“我当然,咳咳,知道你是谁。”我说出来的话还是有些气短,调整了一下深吸了口气才继续说:“沐月,你帮我……帮我个忙!”
沐月与玄墨对望一眼,都不知我要如今修为低微的他帮什么忙。不过他还是点点头问我:“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我知道他会推衍的法术,而这项法术是不需要多高深的灵力就可以施展的,只要对阴阳五行天干地支计算精准即可,我缓了缓气,开口说:“我在玉京的房间临昏厥的时候,看到牛头马面来收他的魂魄。还说他是什么仙君,要回归天庭的。你、你帮我算算,他究竟是什么人?”
他俩听了我的话,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么个凡人居然和天庭能扯的上边。
玄墨听了我的话扭头去问沐月:“沐月大哥,你能算吗?”
沐月点点头,低下头去默默地算起来。我坐在床上焦急的等着他的结果,可也不敢出声一句,生怕打扰了他,算出来的就不准。
过了好半晌,他终于睁开眼深深的看着我,叹了口气说:“碧青,你还是放弃他吧。”
我心中一震,急急的去问他究竟为何。他也在我的催促下不得不说出他算出的结果。
“碧青,你们二人还真是合该有此孽缘。顾玉京他的前世原是天上的拣香童子,因为思凡才被贬下凡间受苦。如今虽说是因你而死却也是他罪责已清,该是回天庭去了。”
捡香童子?那是个什么神职,从没听过。
“他回去了,真的回天庭去了?”我不死心的追问,见沐月点头,忽又想起在当年西湖上空遇到的树仙。
玉京曾经说过他是在杭州出生的,那日那个树仙离去的方向正是往顾府别院,莫非……
“沐月,你再帮我算算,玉京既然是捡香童子,他也有可能在上天庭前曾在下届做过散仙,你帮我算算他是不是曾经去过昆仑山?”
我满怀希望的看着他,然而他却是面露难色,踌躇了好久才说:“碧青,我如今法力低微,算出顾玉京的前世已是勉强。要推算那么久远之前的事,却是不能的了。”
我听了很是失望,却也知道他很为难,只好不再多做要求。玄墨这时候开口说:“青姐,不管他是什么童子还是树仙,如今他是神仙,你是妖精。还是个修为失了几百年,快要维持不了人形的妖精。你们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却是万分不可能的了。”
我心灰意冷,知道她说的是对的。我如今这个样子,要想成仙是难上加难。小红在人间这么多年都没能历练出元神,我远不如他勤奋刻苦,又如何能够成仙?
我靠着身后的枕头,干涩的眼甚至都流不出泪来。只觉与他再见无期,今生无望了。
玄墨还待再劝我,沐月突然大叫一声:“不好,我娘子要生了!”
我与玄墨吃了一惊,他娘子怀了他的孩子这事我们早就知道,可是不是说还要有一个月才临盆,怎么会此时就要生了?
“你怎么知道的。”玄墨急问。
“我担心她,就将自己的一部分灵识分离出放在她身上,这样她有什么事我就能知道。我此时能听到她在呼痛,在叫我。她、她好像难产!”他一脸慌乱,失了分寸,玄墨看他这个样子也替他着急。怎么说,她娘子怀的也是她恋慕之人的孩子。
然而她回头看了看我,似是担心我这里没人照顾。我心里也有些替沐月娘子着急,便说让她与沐月一起去,要是有什么事也好照应着。我自己可以。
玄墨点点头,和沐月两人急急忙忙的走了。
☆、收入净瓶
他们一走,这屋里就只剩我一人。我将自己缩进被子里,强迫自己闭上眼休息。然而脑中各种纷乱思绪不停的冒出,与顾玉京相遇最终相爱的许多片段,都不受我控制的闪过我的脑子。搅得我的心,痛的比那伤口还要甚。
他临死前最后与我说的那句“来世,来找我!”,像咒语一般印在我的心上,灼烫的我如何都忽略不掉。
来世?我听说地府有个奈何桥,人间魂魄去往地府必要走过去的。而在过桥之后,人间一切情爱执念都会消弭,人事记得,然情却已忘却……
何况,玉京,你是那天上的仙君,又如何会有人间的来世?你要我到哪里去找你啊……
被心头的伤口和胸中难以抑制的悲痛折磨的我,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第二日清晨却被一阵稚童的啼哭声惊醒,一睁眼看到玄墨抱着个孩子站在我的床头。
我经过一夜的休息体力恢复了些,虽然还是手脚有些发软,但还是感觉体内的力气在源源不断的恢复。我想这不死树虽然没能救回玉京,却是对我的肉身恢复起到了作用。
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玄墨身前低头去看他怀中的孩子。
“是沐月的?”我问
“嗯,是个男孩。”她低低的说。
我看她情绪不对,问她怎么了。
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干干的说:“卿言生这孩子时难产死了,沐月他……又追去地府了。我拉不住他……”看了看怀里的男童,她又说:“他走的时候拜托我照看这孩子。”
“青姐,我心里……难过。”她低下头,语气中带着哭腔。
也难怪,玄墨她先是因为我的事情焦急万分,后又是眼看着沐月不顾自身安危以如此卑微法力硬闯地府。连番折腾打击,也让这个往日沉静坚强的她面露灰败的疲态,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发一言。
我坐在她身边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看着她的侧脸猜想这次沐月将会如何?
“哇——哇——”
玄墨怀里的孩子,突然大哭起来。我俩从来没照顾过这么小的孩子,手忙脚乱的把他放到床上一通安抚。好不容易将他哄的睡了,我拉着玄墨走到一旁小声问她。
“这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她扭头看了看小童,轻声说:“当然是先替沐月养着,等他从地府回来就还给他们夫妻。”
我看她语气坚定,点点头也不再多说。
“青姐,你还好么?恢复的怎么样?”
我笑了笑,说:“我体内有不死树的护佑,虽说修为减了,到还是没什么大问题。”
她听了便也放下心,“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么?”
“我决定离开杭州,找个深山去闭关修炼。”我说出昨晚想好的决定。
“青姐你要离开这里?!修炼是为了成仙?”她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我的想法。
我点点头说道:“不错。既然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自然要去找他。何况咱们一开始修炼,不就都是为了成仙么?”
“可是你如今的修为,要想成仙怕是难上加难啊……”
“我知道。无妨,即便再难也总有修成的一天。修为去了还可以练回来,你不用替我担心。”我扭头看她。
她也已不再面露担忧,“那青姐打算什么时候走?”
我看了看床上睡着的沐月的孩子,想了想道:“等沐月回来吧。等他回来与他道个别,我就走。到时候,你要不要与我同去?”
她犹豫了下,最终说:“到时候……再说吧。”
我知道她放不下沐月,就像我对玉京一样。只好不再多说。
我们以为沐月不出三日就能回来,然而这一等就等了三个月。
三个月的时间,玄墨已经锻炼的可以将沐月的孩子照顾的很好了。因为他的爹娘不在,没人给他起名,我与玄墨便叫他小鱼,也算是对沐月的念想了。
有一天晚上,本该是在小鱼的婴儿床前像往常一样照看他的玄墨不见了。我想了想就知道,她该是去了地府。最近这一个月,她经常看着小鱼发呆,而沐月这么久都不曾回来,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她能忍这么久才去,也算是很有耐心了。
两天后的晚上,玄墨回来了。我迎上去询问的看着她,她眼中红红的应是哭过。看了我一眼却什么也没和我说,只绕过我进了小鱼的屋子。我也只好跟着进去。
她来到小鱼床前,弯下身去将他从里面抱出来搂在怀里,口中轻轻柔柔的说着:“鱼儿啊鱼儿,以后我就是你的娘了,我也是你的爹……”
刚满三个月的小鱼最是喜欢玄墨,平日只要她一抱就会欢快的吐着泡泡,我看了总觉得和他爹沐月在水中吐泡泡的样子很像。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