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关夜,慵懒地往我们这边走来。“他又来了,说是要接您回去,恐怕是为了几日后的祭祀之事。我已经让云烟和荼浅收拾东西了,您也回去吧。”
来到慈沄庵后,沈澐曦也来找过我几次,但都被我拒之门外,以静心礼佛为由,拒绝回王府。拒绝多了,我以为他会失去耐心,谁知他竟毫不放弃,每隔几天便来一次。每每看到他离去的背影,我心中不免疼痛着。为何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是如此对我?求你了,别对我这么好。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转瞬间,我已做出了决断。只是,这条路,注定会是条不归路……
“你如今倒是能替我做主了?好大的胆子!”我佯装生气地瞪了关夜一眼。
“好,那我回去告诉三王爷,说您不愿意回去,想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关夜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不关我的事。”
轻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我始终拿清泠王府里的这几块料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带着云烟离开吧。”
关夜当场愣住,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什么?!”
“我是说让你带着云烟离开,从此人海茫茫,后会无期。”我努力表现得平静些,不让自己露出半分不舍。多年来我早已将他们视做亲人,这样做,也属万般无奈,我不能让他们也身陷险境。
“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有什么事将要发生?”关夜有着可怕的洞察力,一下子就问到了核心。
我无奈笑笑,“糊涂点儿,不好嘛?”
“不好!主子你要干什么?”关夜蹙眉,这累人的主子脑袋里到底在计划什么事情?
“人生一世,难得糊涂。关夜,你好不懂得享受。”我负手转着折扇,想骗过关夜是很难的,“有一步险棋,我不得不下。”
“您想先让我们走,这样我们就不会被牵连其中?”关夜抱臂问道,“若是失败了,会怎么样?”
“以枫灵和魅血的武功,逃走应该不难。暗部在这里的实力还处于隐藏状态,若有万一,就此蛰伏着便好。鸢泞与此事无关,就算被沈澐宸迁怒,过一段时间也会好。”我看向他,“只是你们让我放心不下,云烟不会武功,到了紧急时刻,我怕你们逃不出去。”
“我是说你!你怎么办!”关夜恼怒地回看我,枫灵直拉他的衣袖——你冷静点啊!千万不能抽主子啊!
“你明白,事已至此,我早就没了退路,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承担。”扇子在指尖转动着,墨色的蜜结迦南随着扇子的转动而跳动着,“云烟很好骗的,我看好你呦!”
关夜被我气得已经说不出来话了,枫灵吓得赶紧给他拍后背,怕他气得背过气去。关夜暗暗调整气息,最后恨恨地道,“我这辈子怎么认了你这么傻的主子?!”
我没心没肺地笑着,“现在想后悔?晚了!”
“你!!!”关夜气得想跺脚——怎么听怎么不像离别时候的话!
云烟过来时,正赶上这经典的一幕,纳闷地拍关夜,“你干吗?谁气到你了?”
“除了她还能有谁!”关夜瞪了我一眼,回头放缓了语气,“咱们要先离开一段时间,主子说她有种药放在了月影少爷那里,经久沉酿后会成毒药。现在她要用,为了安全起见,咱们过去一趟。”
枫灵直想摇头——这种谎话怎么能相信呢?
云烟听得蹙眉,很认真地回想,“我怎么不记得有这种药呢?”
枫灵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我轻轻拉了她一下,示意不要穿帮了。之后很平淡地道,“本来想弄好了给你个惊喜,谁知道我现在想用它对付太后,只能辛苦你们了。”
好骗的云烟立刻相信了,还很认真地点头,“跑一趟倒是没什么的,但是怎么会有需要沉酿的毒药呢?毒药一经过沉酿,药性……”
关夜无语伸手将聒噪的云烟拽走,“行了,别啰嗦了。”
“唉,你慢点儿啊!对了,三王爷已经来了,说是要亲自接您回去……”云烟被拽走了,嘴都不停。
掩下眸中的悲凉,我低声嘱咐枫灵,“若有一天我们前功尽弃,你和魅血也要像这样离开,这是我最后的命令。”
“……是。”枫灵轻咬下唇,有些不忍地回答。
“嗯,你先走吧,他们快来了。”我将枫灵打发走,只一个人呆呆地看着大片的竹海。像是想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无比纠结中。
直到……
“跟我回家吧。”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下一刻,我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曦……对不起,我错了。”我猛地回身,扑入他的怀中。这句对不起,是我真心想说的。“对不起,我以为……”
“嘘!别说了,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他用食指轻点我的唇,阻止我说下去,“跟我回去吧,好吗?我真的怕有一天,你会就这样消失,让我再也找不到你,我真的害怕……”
闭上酸胀的眼睛,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不会的,永远不会发生那种事。”
“那就好。”沈澐曦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转而有些奇怪地问,“云烟和关夜呢?”
“他们走了。”我顿了下,等待心中的那股痛过后,才道,“如今篷澔局面已稳,我不想禁锢着他们。畅游山川,不失为首选,只要以后记得常来看我就好。”
他拥着我的手臂紧了紧,“以后我们也出去畅游,好吗?”
“当然好。”我微微抬首,含笑道,“我们回家吧。”
“好。”
今日的原谅,换来的是来日的背叛,我们始终是生活在利益的黑暗漩涡之中,无法自拔……
作者有话要说:明月高悬,云烟斜斜地倚着窗框,呆呆地看着夜色。关夜从背后抱住她:在想什么?云烟浅浅一笑:在想咱们的那位傻主子到底想干什么。关夜不自然地笑笑:咱们不过离开几日,回去后你可以慢慢问她。云烟失笑摇头:回去?这辈子恐怕是回不去了吧。关夜:你。。。。。。。。。云烟:你和主子联合骗我,不就是想匡我离开嘛。关夜:你别恨她,她也是为了你着想。云烟:我明白,休息吧,早些赶到月影那里再做定夺吧。有些事,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前途凶险,若你不愿让我相陪,那么我就站在你的背后,默默的支持你。。。。。。——云烟
☆、真相背后的真相
法施于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灾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每年,帝王都有祭奠古代圣贤帝、后之礼。
作为皇族宗亲,我不得不在这个场合出面。因瞒着有身孕的事情,那祭拜时行的九拜礼真是要了亲命了!
“稽首”、“顿首”、“空首”、“振动”、“吉拜”、“凶拜”、“奇拜”、“褒拜”、“肃拜”。听着礼官枯燥乏味的声音,又要随时注意下个动作。整个祭祀仪式结束后,我已是身心俱疲,只想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所有礼节完成,时间已接近午时。草草用过午膳,回府休息片刻后,便被荼浅拽起来,为晚宴做准备。
看着那如意流彩飞花五彩祥云朝服和满桌子的首饰,几分冷笑从心底爬出。将那份笑意很好地掩藏起来,我吩咐一旁的荼浅,“荼浅,一会儿帮我梳个如意高寰髻,头饰嘛,就选金崐点珠桃花簪和鎏金穿花戏珠步摇,再按王妃品级上妆。”
荼浅听到我这样说像是很开心的样子,“王妃就应该这样打扮起来,肯定艳压群芳!”
冷笑几乎不受控制地要涌出,默默将那枚象征着清泠王身份的鸑勾饔谟叶5娜肥且煤么虬纾裢砗螅駶淮缶侄ǖ钡吒玻
宫宴依旧在皇宫大殿举行,席间觥筹交错,黄金的酒杯被烛火映照着,反射出耀眼的光线。整个大殿金碧辉煌,世人皆沉迷于虚假的繁荣之中。
今晚沈澐宸左右两边的侧位上,各坐着鸢泞与孟莹玉。沈澐宸不时跟两人说着什么,一切皆如平日的晚宴,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宫宴进行一半之时,沈澐宸突然对孟莹玉笑道,“这些都看得腻了,朕倒是真想再看看玉儿的舞蹈。”
我默默看了沈澐宸一眼,不知他这话是巧合,还是有意说的。不过这倒也遂了我的意,省得由我来挑明。
孟莹玉脸上的笑容一僵,缓缓起身跪下行礼,“臣妾有罪,今日身子不适,恐怕是不能献舞了。求皇上开恩!”
沈澐宸拖住她的胳膊,将其扶起,笑道,“身子不适,何罪之有?若朕治了你的罪,岂不是情理不通了?”
孟莹玉惶恐地又福了福,“谢皇上隆恩!”
“不过说到跳舞……”沈澐宸如狐狸般狡黠地看着我,“王妃禁舞,真是可惜了。不过王妃现在似乎也不适宜起舞了。”
我含蓄一笑,因为怀孕,本就清瘦的我如今已有些发福。好在肚子还未明显,而这段日子曦又忙于祭祀之事,无暇顾及我,倒也没有察觉我的变化。可如今沈澐宸这般说,是他知道了什么吗?不可能呀!
“妾身惶恐。如今妾身年岁大了,自然不再适宜起舞。宫中不乏能人,何不将这机会留给其他人?”我眼眸一转,有意无意地划过孟莹玉的面庞,“不过玉妃娘娘可要让御医好好诊治一下,莫要委屈了皇子。”
‘皇子’一词无益于炸弹,在殿中炸开。
沈澐曦蹙眉拽我,欲将我挡在他身后,遮去那些疑惑的眼神。
沈澐宸兴奋地看着孟莹玉,“真的吗?玉儿你有了身孕?”
孟莹玉娇柔地答道,“臣妾半月前身子才好,能侍奉圣驾,又如何现在就有了身孕?这是王妃想要陷害臣妾,还望皇上给臣妾做主啊!”说罢竟轻轻啼哭起来,满脸的委屈。
“这……”沈澐宸有些为难,看向殿下,“王妃是如何知道玉儿有了身孕的?”
沈澐曦抢在我前面回答了问题,“王妃今日是多吃了几杯酒,竟胡言乱语起来,还望皇上和玉妃娘娘海涵!”
鸢泞也在一旁帮我,“王妃随口一说,皇上不要当真了。”
我突然闪身移出沈澐曦身后,含笑地看向孟莹玉,“妾身的确是失言了,娘娘莫要生气,妾身看着娘娘眼眉间的喜悦,竟和去烧香乞求平安的孕妇的神情相似,这才大胆一试,没想到让娘娘伤心起来,妾身该死!”见孟莹玉面色好转,幽幽继续说道,“娘娘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