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秦霭睁眼,弯眉浅笑,“反正真邑不在,齐掠,不如我们噗别处逛逛可好?”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秦霭第一次主动要求什么,齐掠自然答应得爽快。
秦霭抬眉,拉住齐掠的手,握得紧紧的:“齐掠,不论真邑能否治好我,能不能,以后,不再管我?”任凭生死,再无瓜葛。这是,他为他们想的,最好的结局。
“等哪日你死了,我就不再管你!”齐掠狠狠瞪了眼秦霭,扯开秦霭的手,转身离去。
“生气了啊……”秦霭低头,浅笑,嘴角弯起,却是道不尽的苦涩。
“哟,这不是昨天遇到的奴才么!”秦霭也不知坐了多久,听到耳边有声音传来嗤笑声,抬头,竟是少风。
“诶,你们家小姐叫什么?哪里人氏?”少风弯了弯腰,靠近了些秦霭,低声问。
“你为何不自己问她呢?”秦霭浅笑,起身站直了身望着少风的眼,“她若愿意告诉你,自然会告诉。她若不愿告诉你,我自然遵照她的意愿,不透露一分。”
“你!”少风盯着秦霭,动手,抓住秦霭的肩,“你一个奴才,竟然跟爷这么说话。”
亭外有石子飞来,恰好砸在少风手背。少风吃痛,收回手,扭头,见齐掠立在不远处,神色冰冷,眼里杀气毕露。
“想赛马还是打架?”齐掠背手,“趁着今日我有心情奉陪,来吧。”
少风一怔,看着齐掠的表情,很久才说出了一个“好”字。
赛马选择了在罗各镇外的专属马场。
“沿着这条道向前,终点处有人在候着了,谁先到便算赢。”少风说着规则,扭头看齐掠。
“好。”齐掠点头,翻身跃上马背。
“等一下。“少风拦住齐掠,“既然比,那就比得尽兴些,下些赌注如何?”
“赌注?”齐掠面上笑意微凉,“你说。”
“赌命。我若赢了,你的命便是我的,不论我让你做什么,你都必须听。若我输了,我自然也会认了,任你处置。”少风笑,似乎信心满满。
“好。”齐掠牵起一抹笑,“开始吧。”
两匹马同时驶出,尘土飞扬,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不久后,少风跃下马背,看着牵着马吃草的背影,有几分恍然。他自小在马背上驰骋,以为这生,不会有人胜过他的马术,殊不知,竟然把自己给输出去了。
还真是,没什么不甘的。
她胜他太多。
可是,她又是谁。这样的实力,绝非平常女子。
“喂,你赢了。”少风由着马儿自己吃草,跑到齐掠身前,挡住她的视线。
“你走吧。”齐掠抬眼,“输赢本不是我所想要的。你的命,你自己留着吧。”
“……”少风还想说什么,却被齐掠扫了眼,不自觉顿了顿,竟然不敢再多说一字。
她只是冷着脸,瞥了他一眼,却是不怒自威,带着他无法匹及的气场,竟令他瑟缩起来。
一场赛跑,并无一丝畅快。齐掠看着眼前空旷的草地,觉得心似乎被掏空了。她做了那么多,说了那么多,他却依然要推开她。
因为怕她受伤么?还真是天真。
自接受“夜色”起,她的人生,早已变了样。无论是否有他,结局,都是一样。
“回来了?”齐掠回时,秦霭正在院里喝茶。看似惬意。
“嗯。”齐掠点头,拉起秦霭,“出去一趟。”
齐掠拽起秦霭,将他扔上马背,一挥马鞭,往镇外去。
齐掠将秦霭扔在镇东的草地上,坐在马背上,从怀里掏出一直短笛,吹了首不成调的曲子。
这曲子,秦霭曾听过,其中含义,他也大致了解。
不多时,丛林里便走出个人来,微佝偻着背,有几分老迈。
“这是徐叔。”齐掠看着秦霭,说道。
“徐叔,他是秦霭。”齐掠回头,对着老人,多了几分恭敬。
“我们在离想时候曾见过面。那时,徐叔告知我,宫里将有大变。”齐掠望着秦霭,转而看了眼老人,“徐叔,你告诉他吧。”
“是,小姐。”老人微笑,望着秦霭,眼眸微垂,“上月收到消息,皇帝得了怪病,需以鲜血做药引。宫里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皇帝应该是被人下了药,深思早已混沌。或许不多久,就会离开人世。而这空置的位置,便成了肥肉。”
老人说得简单,却字字顺理。秦霭听着,却似刀割。“你想如何?”他望着齐掠,面无表情。
“是你想如何。”齐掠望着秦霭,“如此苟活,或者夺回原本属于你的。”
“若是苟活,总有一天会被找出来,你以为,你能活?拼上一次,或许,一切会不一样。”
“这就是你的安排?”秦霭笑,望着齐掠,“若我都不想呢?若我想离开这儿,永远不回来呢?”
“若你愿意,自然可以。”齐掠对老人鞠了一躬,笑道,“徐叔,今日麻烦你了。”
“哪里话,小姐,我先走了。”老人含笑,脸上皱纹隆起,却并不觉有何不舒服。
秦霭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看了眼齐掠,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
齐掠未跟上,只是立在马旁,看着秦霭垂着头,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第三十章
走或者留,这是个问题。
齐掠成全了他近九年,终于,将一切还回了他手里。可是,他却不知,该如何选择。
天下这么大,就没有一处,是属于他的吗?
秦霭回身。齐掠还立在远处,望着他,也不知究竟在想什么。
“齐掠,何苦这样为难我……”秦霭低头,坐在溪边苦笑,“怎么办呢齐掠,怎样做才是对你最好?”
秦霭和齐掠回到真邑的宅子时,天已全黑了。
两人都不说话,齐掠沉着脸,脸上全然写着全然的生人勿进。
“我先睡了。”秦霭看了眼齐掠,转身,往自己房间去。
齐掠不说话,只是看着秦霭,消失在尽头。
第二天清早,齐掠的房门就几乎被人砸了。
“齐姑娘,齐姑娘出事了!”
齐掠握着剑开门,看着真邑家里的小丫鬟一脸惊慌地看着她,脸白得吓人。
“怎么?”齐掠问。
“齐姑娘,少风少爷……少风少爷死了!”小丫鬟说着,已是带着哭腔了。
齐掠皱眉。死了?
“人呢?”
“在厅里放着你,您快过去吧。”小丫鬟低着头,脸白得吓人。
少风是真邑离开前,千叮咛万嘱咐说要照顾的人,现在可好,将人照顾死了。
客厅里围了不少人。秦霭也立在角落,靠着柱子,更像是看热闹。
“就是她,就是她,是她杀了少爷!”
齐掠刚踏进客厅,少风身边的一个仆人立刻指着齐掠说道。
“昨晚,昨晚就是她,她杀了少爷。”仆人抖着手,“昨夜少爷饿了,说要吃点心,我便去厨房寻吃的。等我从厨房回房间,就见少爷倒在地上,她,她从窗户跳了出去。就是她,就是她!”
“你怎么知道,是她?”坐在客厅的一个老人看着那说话的仆人,问。
“那把剑,就是那把剑,刺进了少爷的胸口。”仆人指着齐掠手中的剑,“我看到了,她出去时,剑上还淌着血。”
“是吗?”齐掠笑,“你还看到了什么?”
仆人却不再说话,扑通一声跪在少风的尸身旁,失声痛哭起来。
“你认为,如果你看到我,我会让你活着来指证我吗?”齐掠走近那仆人,浅笑,“凭你简单两句话就说我是凶手,岂非太过轻率?”
“不论是谁,我们都要给文远镇一个交待。这位姑娘,既然有人指证你,那定然也脱不了干系,还请随我们走上一趟。”坐在主位的老人站起,声音洪亮,带着刻有的威严。
“若我说不呢?”齐掠皱眉,转身看着少风的尸身,眉不禁皱得更紧了。
“这般嫁祸,看似显然,却又明目张胆地将她逼入困境。这个人,是谁呢?目的,又是什么?
死的是文远镇的镇长儿子。若是死在文远也就罢了,偏偏,他却死在了罗各。
“来人,将她拿下!”主座上的老人起身,手指向齐掠,“我就不信,这么多人,还治不了你!”
“等一下。”正当四周的人要围上齐掠,角落里突然传出一个清清朗朗的声音,让众人身形一滞。
秦霭走近,看了眼齐掠,转而低头,看躺在中间的少风,抬眼,看着面对着他的老人,浅笑:“人是我杀的。”
“什么?”厅里一众人不禁一阵惊呼。
“我说,人是我杀的。”秦霭立在那儿,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为什么要杀少风?你们无冤无仇。”
“情杀。”秦霭弯了弯嘴角,转身瞥了眼齐掠,见她皱着眉,他眼中笑意渐浓,却伸出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咳……”老人似乎被他这样的直率惊了一番,很久才回过神来,低咳,“既然他承认了,将他压入水牢,等文远来了人再做定夺。”
秦霭低头,任人将他绑起,微笑着,看着齐掠,与她擦肩而过。
水牢不比外头,阴暗而又潮湿。
秦霭立在角落,就着外头一盏小小的油灯,将他所处的地方打量了一番。
没有风,没有人,除了墙角滴滴答答的水声,什么都没有。
这是他第一次,为她做些什么。
即使他们都清楚,人死得蹊跷,但总是需要有人顶罪,不论是齐掠,还是他人。他们可以逃脱,却会陷真邑于不义。
所以,如果一定要有人站出来,那就人他来做吧。
他能做的,唯有这么多。
铁牢门突然呼啦一声被打开了。
浅浅的光照进来。秦霭有些不适应地偏了偏头,等回过头来,才见齐掠一声黑衣,立在他面前。
“这里好么?”齐掠环顾一圈,眉微微皱起。
“你看到了。就这样。”秦霭耸肩,轻笑,“你不该来的。”
“你觉得会是谁?”齐掠不理会,径直问。这般费周章,显然是冲着他们来的。但是,是为了他,还是她?
“不知道。但是总有一天会出现的。”秦霭摇头,这样毫无预兆的,完全令人防不胜防。
“嗯。”齐掠盯着秦霭,不说话,最后动了动嘴,却说,“我会留人照应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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