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清清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咸不淡道,“对不起,刚才一时手滑了。”她脸上的神情很镇定,说话的口吻似乎还带着幸灾乐祸。
刘公公心疼的让人张罗着给阎冥澈找烫伤的膏药。尹清清全程就站在那里,看到忙成一殿的人,脸上的表情一直冷漠疏离。
刘公公好不容易给阎冥澈抹好药膏,午膳时间又到了。刘公公让人摆了几道清淡的菜。尹清清担心刘公公又要张罗让她伺候阎冥澈,她索性冷笑着对阎冥澈道,“皇上,不如让我来喂您吧。”
经过刚才的事情,刘公公可是很清楚的。要是让尹清清给阎冥澈喂饭,那那些饭菜最后的归属肯定是阎冥澈的身上。所以这次他赶紧抢白道,“皇上,这粥还有些烫,老奴给你吹一吹。”
阎冥澈伸出手,轻轻的握住尹清清冰凉的手,倦容上还带着淡淡的乞求,“清清,你也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尹清清冷哼一声,袖子一甩,冷酷的甩开他的手。
她被阎冥澈折磨的九死一生,可不会因为他现在施舍的这么一点柔情就原谅他。
阎冥澈胸口沉闷,像是被一块石头给压着。他不再缠着尹清清,而是像个没人关心的孩子一般,安静的拿起面前的汤匙,索然无味的往嘴里送着粥。
空旷的大殿里,一时间又没有了声音。直到身穿着侍卫服的青峰从门口走进来。
“属下给皇上请安!”青峰给阎冥澈行了礼后,又朗声道,“皇上,属下已经把迟以轩带进宫了。”
阎冥澈幽暗的邪眸轻轻的一抬,顺着光线照过来的方向看过去。他的视线尽头,尹清清全身紧绷,双手已经扣进肉里了。
她是那么的在乎迟以轩啊。
阎冥澈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悲伤。他抿了抿薄唇,软声道,“青峰,先把清清带到里间吧。”
青峰知道阎冥澈这话的意思,走到尹清清身前,同她说了一声“得罪了”便点住她的穴位,将她扛到寝殿后的一间密室。在那里,他们可以听到外面人的说话声。
阎冥澈见尹清清被带下去后,才又朝刘公公递了个眼色,揉了揉发疼的眉结,提高音量道,“宣他,进来吧。”
刘公公半佝着身子退下,没有多久就带了一个人进来。尹清清熟识迟以轩的脚步声,站在密室里的她,一下子就辨认出了迟以轩的脚步声。
尹清清心一突,不知道阎冥澈又要怎么对付他。
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只要阎冥澈敢再对迟以轩动手,她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密室外,阎冥澈已经将自己身上的伤口用锦被盖好。他半靠在床头,睥睨着眼眸第一次认真的打量着站在下面的迟以轩。
他身材俊挺,要不是眉头中间挂着的那条丑陋疤痕,想来他也是一长相俊秀的翩翩公子。迟以轩站在那里,没有给阎冥澈下跪。
阎冥澈似是也不在意这个。他阴鸷的邪眸微微眯起,嘴角却挤出一抹和眼神不相称的柔笑,“迟以轩,朕今天召你进宫,其实是想让你见清清的。”
迟以轩身形微动了动,缓缓的抬头,用一种冷漠的鄙夷瞅了阎冥澈一眼。那眼神让阎冥澈心里被吓了一跳。因为他发现尹清清也经常会用这种眼神望着他。
这两人,连动作神情都那么相像,难道真的是爱到刻骨铭心了?
阎冥澈一想到这些,心里便升腾起一股烦躁的情绪。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行的压下心中的不悦,又尽量放缓口吻道,“你也不需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朕。朕知道清清是在你们迟府长大的。你也算是清清的半个兄长了。朕想立清清为妃,而以后你们迟家就是清清的娘家了。让兄长见自己的妹妹,这是很平常的事情。”
阎冥澈在说这话时,一双邪眸还鹰隼般的盯着下面站着的迟以轩。
迟以轩听阎冥澈这样说,只觉得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他说话的口吻也带上了恼怒,“皇上,清清从来都是你和璃王的棋子。现在璃王已经被废了,清清对你也失去了价值。皇上,请您放过她吧。男子汉大丈夫,不管有什么恩怨,也不能拖无辜的女人下水。”
阎冥澈嗤笑着道,“她曾经怀过朕的孩子,朕答应你朕一定会好好对待她的。”
迟以轩又怎么可能相信阎冥澈这话,他心头的怒火烧的更旺,往前一步,身材如山一般巍峨挺拔,目中视阎冥澈如尘泥,用一种恨不得将阎冥澈拆骨的声音道,“皇上,都说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么请问皇上您,如果您犯了罪,我们这些贱民又该去找谁伸冤呢?”
☆、102 皇上,她不属于你【7000+】 ☆
迟以轩这话一出,立刻就让殿中的氛围骤降到极点。
阎冥澈邪眸危险的眯起,身上有危险的气息渗出。迟以轩也似根本不惧怕他,他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动,扬声宣告道,“皇上乃一国之君也。奈何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皇上现在这般残害忠良,屠戮无辜,难道不怕天理昭昭,报应屡次不爽吗?”
迟以轩的声音铿锵有力,说话的内容更是大逆不道。若是在以前,阎冥澈在听完他这些话后,肯定早就暴怒起来。
阎冥澈缩在被子里的手已经紧攥成两个拳头。心里恨不得命人把迟以轩拉出去砍了。但理智阻止了他的愤怒。他知道尹清清还在密室里,她跟她的关系本来就已经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如果这时候再让她看见他杀了迟以轩,那他是这辈子都捂不暖尹清清那颗心了。
所以,忍了忍,他强行的压下心中的愤怒,俊美无铸的脸上也恢复到波澜不惊。“来人,给迟以轩赐座。彐”
“无功无禄,不敢坐。”迟以轩冷硬的拒绝到。
阎冥澈眼皮轻挑了几下,刻意的收敛起身上阴鹜,只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邪眸看着他,“迟以轩,朕对当初对你还有你们迟家人作出的那些事情感到抱歉。”
“呵呵”迟以轩脊背挺的直直的,一脸的正气,“如果皇上真的有心向善,还希望您放过尹清清。她是您和璃王之间的棋子。要不然一切免谈。恝”
迟以轩说到这里,语气渐渐的放缓了些,“清清刚生下没多久,她的母亲就离家出走了。他父亲又是个痴情儿,心里一直念着她的母亲,后面也抛弃了女儿离家出走了。虽然我们迟家能给她提供一个栖息成长的地方,可她过的并不快乐。
因为她母亲的事情,她从小就被整个皇城里的人指指点点。她也没有什么闺中密友,更不敢走出去。从小,她就被局限在我们迟家的那一小方天地里。可是她很乖。她从来不给我爹我娘他们惹麻烦,小时候每当我犯错被罚时,也都是她偷偷的给我送吃送喝的。
如果说,她身上有缺点,那她的缺点就是她有个生而不养的母亲。可是皇城里的人不那么想,他们都觉得清清是灾星,别人家的女儿到了及笄之后,就会有人上门来求亲。可清清就是因为她母亲的事情,而被耽搁了。要不是这样,她怎么会一遇到阎瑾,就以为他是良人呢。”
忆往昔,迟以轩慢慢的就激动了起来。他继续道,“清清她有什么错?大婚之日,当别人家的新娘还在等着丈夫一起喝合卺酒,可阎瑾就被你派到战场去了。
你以为她当了璃王妃就吃香喝辣了啊?她这个璃王妃的头上还有一个婉太妃呢。婉太妃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想必你比我清楚。清清这个王妃做的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幸福。
可是,她都这样了。你们阎家的两个男人竟然还不放过他。明明是你们兄弟两之间的争执,你们凭什么这般的对她。阎瑾是个虚伪的男人,而你阎冥澈也只是个只会强迫女人的没用男人。”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让迟以轩明白一个道理。他即使没有能力帮得上尹清清,也不能成为阎冥澈用来威胁尹清清的筹码。
反正,大不了就是一死。
他是在用命和阎冥澈对抗。
阎冥澈心里微微的有些恻然,幽暗的邪眸似是淬入了点点的星光。只是当他抬头时望着迟以轩那挺的笔直的脊背简直和尹清清如出一辙时,心下的恻然又强行被压制的恼怒一瞬间又被揪了上来,忍不住提高音量道,“迟以轩,你别以为朕现在对你好言相向,你就觉得朕不会杀了你。”
“贱命一条,要就拿去。”迟以轩硬气的抛出一句。
阎冥澈心里是真的被气着了,他抚着伤口处,鸷冷的眸子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带着无限嘲讽的口吻道,“迟以轩,你还真有骨气啊。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迟家其他人?”他本来是真的想好好的跟迟以轩说话的,可迟以轩这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态度激怒了他。索性,他撕裂开伪善的脸皮,还是和他真枪实战的来个对决。
这话让迟以轩的眼神微微一顿,但继而又用高亢的声音回答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皇上把这天下之人当成白痴,可是你能堵得住一个人的嘴巴,又怎么堵得住悠悠之口。我们迟家人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以后自然会有人帮我们翻案。可皇上您就不同了,自以为是,狂妄自大,以为天下人没有人敢违逆你,你这样的暴君,自然会有其他人来收拾你的。”
阎冥澈真的是被气到了,他冷冷的嗤笑了几声,冷厉道,“迟以轩,若不是看在清清的面子上,你今天已经人头落地无数次了。”
迟以轩“呵呵”笑了一声,“皇上,希望您别这么的虚伪了,若是你真的对她好,求你放她一个自由吧。”
尹清清素净的脸早已经被泪水给打湿了。迟以轩的话勾起了她心里的委屈和悲伤。只是,迟以轩终究太过的善良了,他想要用这些话来打动阎冥澈。可阎冥澈那是恶魔,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玩弄人。所以,他的这些话对阎冥澈根本就没有半点的用途。
阎冥澈由着刘公公的搀扶,从床上走了下来。他来到迟以轩的面前,俊美的脸上还有一抹病态。“迟以轩,你别再执迷不悟了。你跟尹清清是真的没有将来了。”
迟以轩脸色一沉,“即便我与她真的没有将来。我也愿意看她嫁个待她好的男人,相夫教子一辈子。”
这真的还是一对痴男怨女啊。男的为女的愿意抛弃一切的身家,女的为了男的愿意抛弃生命。如果他没有牵扯进来,他会觉得这个故事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