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你多心了,是这两个丫头犯了错,我这个老婆子仗着年轻大些,指点她们一番。”
“一个一个仔细说来,怎么回事?”
琼玉知道碧荷是她的人,怕在后说落了下风,便抢着道:“奴婢在小厨房里为姨娘煎安胎补药来着,碧荷姐姐也进来了,也说是要煎药。奴婢两人便在一块一起煎,可巧这时殷妈妈过来了,说两个药一起煎气味会相冲,怕会坏了姨娘的身子,便叫咱们两分开来。奴婢想着姨娘向来身子弱,便请碧荷姐姐去大间,碧荷姐姐不肯,这便吵了起来。”
小满听了,想了想,便想明白了事理,这殷婆子便是那伙老奸巨滑婆子们的头。不管是蓉姨娘进府还是梁氏回府,都不得她们待见,只想着过当初没有管家主母的松散日子,怕是早想着怎么挑拨两伙人相斗了,她自己也仗着资历老,好立些威风,便寻机挑衅起来,偏偏碧荷是个眼界高,心气傲,自侍金贵的人,如何能不受她离间,三言两语便与琼玉吵了起来。
小满想到这里,便只冷声道:“琼玉一心为主子好,倒是不错,却不该随别听了别人的话,便与姐妹们起争执,罚你十大板子,你可心服?”
琼玉面上不语,心里倒真是有些不服,也不敢多说话,便认下了。
“碧荷不知谦让,也罚十大板子,可是心服?”碧荷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当众人以为这便完了时,小满将目光划过那殷婆子道:“妈妈虽是府里老人,却遇事不报主子知道,随意唆使她人打罚丫头,越了规矩,也罚十大板子,可服?”
殷婆子面上大惊,这可是她不曾想到的,直梗着脖子问:“不服。”
小满接着说:“碧荷与琼玉适才被打过耳刮子了,便当抵过十大板子。你们俩,”她指着两人打人耳刮子婆子,“私自刑罚她人,原也有错,先且记下,将殷妈妈的板子打过了便暂是将功补过,以后不可再犯。剩下的人,只在一旁看热闹,不曾劝阻,也不曾报得主子知道,每人也都记下过来,以后若再犯,便要罚没月钱。大家记住了,有活不干,立在一旁袖手看热闹,也是偷懒耍滑行径,也要记过的。”
琼玉与碧荷听到这,不仅自己免了打罚,还可以看刚才教训自己的婆子受罚,心里早有的不服早就散了,一众婆子因殷婆子吹嘘自己如何厉害,却差点被小满罚了,心里对殷婆子颇有些轻视,便也都不替她说话。
小满说话便起身走了,身后一众人对着她的背影,心里都有了几分忌惮。
小满回屋望着跪着的碧荷道:“你也不想想别人的目的,就这么轻易便被别人当了枪使,咱们便是真的与蓉姨娘那边闹翻了,你能有什么好处?”
她倒不是想培养提拨碧荷这样太过自以为聪明的姑娘,只是如今无人可用,便也要敲打她一番。
这些日子,小满一面瞅着院子里一众仆人,时不时教她们收敛一下,却也一面担心着另一件事。自古帝王之位引人纷争,当今文帝虽是有治国之才的名君,却始终脱不了疑心病重这一帝王通病,小满掐着指头算着,这风云,快起了啊,到时候不知外祖会不会受到牵连。
果然,这天上午跟着梁氏派过事后便靠在了美人榻上绣花,便见雅梅来报说外面来了个叫丽栀的丫头,喊着要见小姐,说有重要的事请教小姐。
☆、镇西将军
周管家独自掌管店子这两年都不曾有什么事找自己拿主意,怎么前几天才见过,今日便有事来请教能有多大的重要事,非得请教自已?莫不是心里怕自己介意他将正经东家权力架空了?可是小满自始至终不曾想过要插手店里的事情的。小满想到这些,便问丽栀:“可知是为什么事?”
“奴婢不知,周管家也不肯说。”老实的丽栀摇头道。
小满便唤人备了马车,跟了丽栀去斯文荟萃,不管如何先去看看再说。
下了车便见着门口周管家在那来回的搓手,焦灼地等着人,见了小满,面露欣喜,忙迎了上来道:“小姐可来了。路上没事吧?”
小满摇头,问道:“周伯有什么事,可是为前几日我推荐的那人有什么问题?”
周伯连连摇头,那人只问过几句话便知是个生意精,小姐看人准着呢,何况那几家小店子也不用太厉害的人物来看着,只示意小满往楼上雅阁去,边走边道:“一会小姐可别怪老头做事没分寸,只是镇西将军非得找东家才可以,这个镇西将军算是咱们店里的唯一头等贵客,老朽没法子便只好去请小姐您了。小姐年纪还小,又有老朽陪着,不必担心被人瞧了去说闲话,且问了将军有何吩咐,别的事尽交给老朽去办便可了。”
小满见二楼寂静异常不见一人,想来是福伯早交待下去了,来都来了,周管家向来办事周全,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只是不知那什么将军找自己什么事,也只得满心疑惑拾步上楼,周伯便依旧带了她进了“琴心剑胆”那间。
一个着月白色软绸长袍的年轻人背着两人临风立着,颇有一种随风归去的飘然姿态,听了有人来了的动静声,便回头来看,浓黑修长的眉,墨样黑亮深沉的眼,小麦颜色的肌肤没了光泽,紧抿着的嘴唇微显苍白,便是身受重创或是大病初愈般,面上的明朗笑容一丝不见,换上了一副凝重与肃杀之气。便是那日将“琴心剑胆”阁当睡房使的人。
见了周伯带来的是个不曾及笄的小丫头,那人眼中的怒火便腾地烧了起来,朝周伯质问道:“若是能与这个小孩儿说有事,我何必非得说找东家。”
周伯很有些委屈:“将军唉,您只说东家,老头我说有事尽可只与我一人讲,我能作主,您又不信,可巧如今东家正好在京里,我这边好好的替您请来了,您又这样,这不是存心为难老头我么?”
那人依旧在气头上,听了话只脸色更黑了,有些颓废般在桌旁坐下道:“好了,我依旧如往常一样,歇息一会便走了,你们都下去吧。”
周伯倒是没什么,开店久了,什么样难缠的客人同没见过,镇西将军可是皇亲国戚,偏偏乐意抬举他这小店,平时不知要怎么供着他呢,怎么会为因为他给自己脸色看这一点小事情生气呢,只作了揖便要走。
小满却不急着走,走过去坐在这位将军的对面,在她记忆里,这镇西将军可是与相爷陈昶一样一世显赫的,他又是让这一条街都连带着繁荣起来的人物,如今又有事求到自己头上,怎么能将这个大好机会错过,挂了一丝淡淡笑,问道:“不知将军遇到什么麻烦事,须要咱们帮忙,周伯开的这家店,第一宗旨便是宾至如归,将军有何要求不妨直说。”
对方抬头见了面前小姑娘眼光不似孩儿,只看着双眼,像是与同年人在交谈般,不免心里疑惑,将她与周伯两人来回看了几眼,眼中光亮变幻了半天,最后还是对小满道:“本将军何曾遇到麻烦事了?只是要在这屋子里会些贵客,怕有了闪失,才特意交待要东家出面商议此事,小姐年纪还小,怕是有好些事情还不如周伯呢,还是算了,免得多费口舌。”
“将军想忿了,正是别人也会有如将军这样的想法,说不定更方便将军行事呢。”小满看似随意说着,眼睛却颇有深意望着对方。
那镇西将军看了小满,低头想了会,道:“也罢,便赏与你们占了这个好处,过些日子我那贵客便要来了,也或者不来,都说不准的,我只要求你们将这连廊后面这一排八间房子朝都给我备着,不许住了旁人,也不许外人靠近,只能派一两个安份的小厮听使唤便好,我那贵客随时会来,又极爱安静,不可随便过来扰了他。”
小满笑道:“说了半日话,不曾喝些茶,福伯去煮些好茶来招待将军,可记得要细心慢慢的煮。”
周管家答应着去了。
“民女敢问将军出多少银两?”小满待屋子里只剩两人时,掩了门,坐回位上,对着对面的男人开门见山问道。
“可预付千两银子,事妥后,再酬谢姑娘千两。”
小满不说话,拿右手食指绘着桌上的纹路,半天道:“我是个生意人,自来做生意讲究个风险与收益,担的风险越高,所得的自然要更多,是以人们常说,富贵险中求。”
“你要想多少?”将军若无其事问道,商人贪财没什么,贪财不伤义才难得。
“若事成了,民女要白银万两,若事不成,怕这小命都成问题,银不银子的也就不用谈了。”
对面男人面色大变,猛地伸手过来紧捏小满的手,眼中杀机外泄:“你到底知道什么?”
小满痛得眼泪瞬间流出,连忙哭喊道:“我何曾知道什么,我若知道什么,便不会接了这单生意了,只是看你如此谨慎,才随口说说的。”
小满其实不是随口说,这镇西将军是太子侧妃的亲弟弟,文帝自己做了几十年太子,最知晓做太子的人是什么心思,向来是一边忌惮一边培养着太子,又偏偏太子颇有才能,众臣瞩目,文帝再如何想做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却不愿看到威胁近在眼前,又正好被有心人看出了这份心思,常年寻机挑拨,太子又是个直肠子,不曾想着如何低调行事,文帝对他的便猜忌越来越重,最最让人痛心的是,因受人蛊惑为些子虚乌的事情,一气之下太子丢进了大牢,后来太子病死在了狱中,文帝纵使是万般痛心,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厚待皇太孙了。如果只有小满重生,别的事的轨迹都没发生变化的话,小满知道,太子被关进大牢时间,便是现今这一年了,这镇西将军身为太子的小舅子,皇太孙的亲舅舅,由一青葱少年一夜之间变得这般沉静内敛,想来就是为这些事烦心吧,大隐隐于市,既然他选择了自己的店子来方便他行事,自然自己要好好捞上一笔。
镇西将军将手松开,道:“想来是我多虑了,你收我这么大一笔银两,干脆将店子关上几天更好。”
“将军想行事不惹人注意,还是不要的好,关了门岂不是此地无银,我自会交待福伯找了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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