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听了微微点头。陈氏自己一个婆子,一个丫头,吕氏也是一个婆子,一个丫头,家里也没官家,就请了两个长工,农忙时帮着干农活,再一老婆负责洗衣做饭看门什么的,没什么可精减的,倒是自己母亲身边,带回来的人比较多些,她自己身边一个大丫头凌霜,两个小丫头秀菊和青茶,梁氏身边一个孔妈,两个小丫头幼兰和翠梅。小满明白,如今这大院里,陈氏身边两男两女,最小的这个还在地上乱爬着捉鼻涕,吕氏二个女儿,最小的也还三岁,这身边的两个人是少不了的,能减的,只有自己这房里的人了。原本她与母亲也用不着这么些人,那是在京里撑门面才买的,如今三房虽不在一处吃饭,但只是由大厨房分了端去,下人们却还是在一起吃食分衣由公帐上领工钱的,依小满看来,陈氏能忍到今日已是意外,所以她没什么好说的。
梁氏依旧柔和,轻轻说道:“婶子说的是,只是三婶子不在,二叔也不在,你我二人能作得了主?”
陈氏斜看她一眼,极为不屑一顾:“嫂子你是不知道,三弟妹那性子,可是个甩手掌柜,家里有什么事,可别问她,从来没个主意的,我们只管商量了,到时告诉她一声就是了,我与嫂子这边说好了,回头再交待你二叔去办就是了。”
梁氏便也道:“那二婶子有什么法子,就说说看。”
“我这边呢,没人可减,孔妈照顾几个孩子衣食,丽栀帮我做些杂活,倒是丽栀这丫头,我一定要把她给换了,再不能用了,笨死了。”陈氏一说起仍是恨恨的,便停下来喝茶。
梁氏倒不接话,安静听着,小满只管哄地上那个泥小孩玩。
“你三婶子孩子还小,而且现在还没个男孩子,过了年还是要再生个的,这婆子丫头的肯定少不了的,她那边两个人也还得力,倒不用操什么心。只是嫂子这边……”陈氏说着又端了茶斜着眼看梁氏。
梁氏一向面色呆呆的,如今见陈氏盯着自己,半天也不给什么反应。
陈氏心里其实有些恨恨的,她这嫂子是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嫂子房里的人倒是要确实要精减精减了。”
梁氏笑道:“是该减些了,只是这些丫头,有几个是有卖身契的,有几个倒是当初只签了几年的,这个嫂子我一时也记不清了,得回头看看。不过婶子倒是提醒了我,当初因是在京,日常来往多些,所以家里下人多些,刚回宜州时怕忙不过来,也跟着带来了,如今倒是可以减掉几个了,也免得这些丫头们跟着我们过苦日子,耽误了青春。”
陈氏便也笑着问:“不知大嫂要怎么减?”
梁氏略一思想,便道:“我身旁只留孔妈就好了,小满大了,只留凌霜也便好了,乡下过日子不须那些多的讲究。”
幼兰本在看小满逗那脏孩子玩,这时倒是反应过来,上前便冲着梁氏哭着上前喊:“太太!”
梁氏笑着抚她的背:“放心,我会给你找好人家的。”
陈氏忙道:“那丽栀我是真不能要了,嫂子这几个丫头我看着都很机灵,不如就给我挑一个用,嫂子你看呢?”
梁氏温顺道:“婶子看着挑就好。”
陈氏便笑着正要再说什么,小满站起身,朝两人道:“母亲,婶婶,我还有个提议。”
梁氏一脸忧虑看着她,生怕她因为刚才路上的事来找陈氏质问,忙过来拉她。小满灵巧躲过,笑着道:“母亲也听听嘛,那两个长工,农忙时干的活也有限,还是得请临工,不如索性也一起辞了,也免得养他俩一年。”
☆、遣散众人
陈氏有些恨恨又不屑地看着小满,这孩子怎么一直和自已作对,难得一家子上上下下就那两人都自己最为忠心,最为敬服,也最为听话,最是机灵。
那开口便有了些讽刺:“侄女你是不明白事的,也就尽知道说些可笑的事,这两个长工辞了,咱们一家子都没得活了,你是知道的,你二叔三叔跟你父亲一样,也是自己读书的,只不过后来家世艰难,便只有你父亲得了进京赶考,可二叔三叔虽说在读书没得着像你父亲一样的功名,也是读书人,那地里的活,可是一概不通的。不信你去问问你二叔三叔,谁锄得动地,耕得了田,怕是连锄头都拿不起,犁都扶不正吧。”
小满一脸正色说道:“二婶这样教导不对,小满是个晚辈,若是拿这样的话去质问两叔叔,怕是要沦为笑柄的。”
陈氏有些气结,看向梁氏,梁氏便开口道:“这孩子越来越没规距了,二婶子你别跟她置气,还请二婶跟二叔说一声,托他给院里这几个姑娘找个好人家,这些孩子都跟了我好几年了,虽说是下人,也不能随随便便卖了出去。”
“这个嫂子放心,自然会的。”陈氏懒洋洋回答着,心里倒想,对个外人那么亲厚,没见你对自己家人好到哪去。
梁氏看她懒懒的,便随便说了几句闲话,携了小满回去了。
小满边走边想着事情,她母亲向来在人前是尊贵的,对下人慈爱宽和,以前家里有什么事要拉下脸来教训人时,便朝林松撒个娇,林松便会出头叫院子里人老实点,所以人人都以为她
软弱好欺负,可是小满知道,她母亲那时自小受了她那迂腐外公的教导才有些过于慈悲为怀,却也不是个傻子,刚才听了丽栀了话,她就算不信,心里也会疑上几分,毕竟她就自己一个亲生女儿,怎么如今有人要来害自己,她一点都不担心?
因为心里有话,小满扶了梁氏回屋便赖着不走了,自己找了个小凳儿坐下,要和梁氏说话。
梁氏见她小身板坐得直直的,面色板得正正的,一本正经的样,便轻轻笑道:“这是要教训人啦?”
以前林松在时,夫妇俩将小满宠得无边,小满发现她母亲的小错误时,也会一本正经的学着林松的训人的样子教训,梁氏一直都当笑话纵着她,高兴时还附上几句:“是是是,我家小满说的对,母亲知道错了。”
此时小满被她这样一说,想起以前种种,突然心里一酸,这世看来,是不几天前的事,在她看来,一家子的其乐融融,却是经过多年,真真的恍若隔世啊。
一时不免心软起来,就算母亲不明白这些也罢,父亲不在了,由她自己来照料母亲,对于旁人的陷害,自己来小心提防着就是了。
何况母亲现在身子尚且健旺,若在前世,梁氏是躺在床上起不来的,这不是比先前好多了,再说自已的命运,一则是嫁人不淑,另一则是自己太过委曲求全,不曾泼辣些保全自己,自己以后在婚姻人选上坚持些就是了。
因想到此小满开口说话便没以前的厉害气息:“母亲打算将院里这些人怎么办啊?”
梁氏笑道:“签了年契的,提前放了出去,由她们自已回家,典了身的,便等二叔寻着了好人家卖过去。”
小满便说了先前与孔妈妈的商量:“现在父亲不在朝为官,外祖也告老在家了,我听孔妈妈说,咱们那座宅子所在的荣富街如今很是热闹,不如开个铺子,比租个别人得的进项些多些。”
梁氏想都不想:“那怎么行?”
小满知道她的心思,依旧将声柔柔的,说:“先前二叔的帐册母亲也是看过了的,就那几块地,风调雨顺的还好,一家子还有口饭吃,逢上个水涝旱灾什么的,要养活这一大家子,是不能的了。咱们如今依托二叔过活,也不能尽给二叔添麻烦啊,能多赚些就多赚些,自己能养活自己那不是顶好的事。”
小满其实想说,依俯着二叔过活,咱们不被饿死,就烧高香了,记忆中自从她们母女回来过后,二叔的地里就没有过像样的收成,算下帐来,还要每年往里贴钱的。
“何况不用母亲出面,一切托给周管家就行了,二婶要裁人,周管家没个正经地儿去,孔妈妈一家子日子也不好过啊。”
梁氏不说话,低着头盯着茶杯里一片茶叶漂浮起落。
“而且咱们这院里的人,也可以拨几个过去帮忙,也免得了她们生活流离。”
“要不先让周管家去试看看,不行,咱再关了,也费了不母亲您什么事。”
梁氏便抬头朝孔妈道:“要不去叫周管家过来商量商量,要是周管家也愿意,倒是可以试试看。”
周福过来,梁氏便将先前的话的意思又说了遍。
周福听了,不喜过望,说话声音带着些许激动:“老奴先前还替夫人担心,怕这以后日子不好过,如今夫人也了这些打算,以后日子计较些过,也是不成问题的,老奴这便放心些了。夫人放心,老奴进府前,也是在酒楼里做过十多年的伙计的,咱们那宅子地段好,只要请得两个好厨子,生意是不成问题的。”
梁氏听了他也如此乐意,便有了几分定下的心来,道:“只是一切都要管家自己去安排,我一妇道人家,不好出面。只是有一样,如今家里用不了这许多人,我打算放出去一些,管家看着这些人里能不能有用得上的。”
周福见主人这样说,想是愿意的了,心里高兴万分,忙接着说道:“那可是太好了,咱们院里的人,都是老实憨厚的人,用着放心。这样啊,我自己做个帐房掌柜,张大财二财过去啊,可做跑堂的伙计,院里的沈婆云婆去在后厨帮工。嗯,这样,都不用去外面寻人了,这样放心得很,只是那几位姑娘……”
梁氏知道几位年轻姑娘娇贵惯了,比这宜州好些小姐还秀气些,干不了重活儿,也不好出去抛头露面,便接着道:“几个丫头我再帮她们谋去处。开菜馆的事,也就一切托给管家了,只是开铺子也要些钱两,要等过了秋收后手上才宽裕些才好正经开张,管家就先去筹划着,一切由管家做主,有什么难处再回来跟我说。”
周福高高兴兴应着去了。
梁氏面露倦色,朝孔妈道:“去跟她们说一声,这几天收拾收拾,也休息几日,过了中秋便跟着管家去京里。”
孔妈高兴着应声要走,梁氏唤住,想了想又道:“也不用过于张扬,只说都是京里人,都回家再寻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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