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回头看她母亲,梁氏已睡了过去,她便跟孔妈交待了几句,替梁氏掩了门,拉着丽栀一路走着。
“你想去京城,我明儿个跟周管家再说说,看他缺不缺人。”小满见了丽栀脸上笑的开心,便接着又问:“那你也告诉我,二夫人这些年攒的田地有多少,房子有几处,一年收成有多少?”
“这个丽栀也说不清楚,只是前些天听老爷与二夫人商量着说,地里收了谷了不要一概放在公帐上,家里人不知道省着吃,一气吃完了,到了明年青黄不接时,一家人没的吃的了,而且丽栀还知道,二老爷自己还有几些地呢。”
“哦,二老爷自己有地,什么时候挣下的产业啊?”
“这个丽栀也说不清楚啊。”
小满便点点头叫丽栀早些回去,免得被陈氏知道了又要挨打受骂。丽栀一听便脸上有了惧色,回头便跑了。
小满却本是随口问问,想着既然幼兰将自己这边家底全盘告了陈氏,自己也得知已知彼不是,如今竟有了一丝怀疑:分家那日,林检放在公帐上的东西,是他留了一手之后的。
第二日梁氏睁眼见众人围着自己,便挣着起身,朝孔妈道:“我这身子便这样了,老样子了,你们都去吧,该干嘛干嘛去,这样守着我也是没用的。孔妈妈,叫管家带着她们上路吧。”
孔妈道:“夫人如今重病着,放她们去了,夫人眼前没个服侍的人,怕是不好吧。”
“哎呀,我这身子我是知道的,她们留着也是不济事,也耽误了前程,早一日去京里,那里生意做不成还可以再想别的出路,在我跟前呆着,我也过意不去。”
“那婆子我去叫她们大家伙明早上路吧。”
“嗯。”
小满便上前道:“二婶婶要将幼兰换了丽栀,那丽栀是个实心眼,昨日就来找咱们了,吵着要去咱们那小菜馆里帮忙,我看着她不像青茶翠桐他们那们娇贵矜持,倒是可以去做些洒扫工作。”
“嗯,你二婶子答应就好。”梁氏每句话说完都要喘了一口气才好,实在没力气再多话,摆摆手又要睡了。
“什么事要我答应啊。”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陈氏吕氏二人便在门口笑嘻嘻地看着屋里。
小满起身相迎,陈氏今日穿的水红褂子月白罗布裙,笑盈盈的进屋,一张脸特别慈悲地问梁氏:“嫂子身上可好些了?”
梁氏睁了眼,让孔妈扶了自己半靠在床柱上,道:“烦劳二婶子了,已经大好了。”
陈氏脸上一闪而过的一丝错谔,连忙又笑道:“那就好,刚还三婶子还说呢,大嫂这次病得怎的这么厉害,要是见好转了,那是最好不过了。”说完嘻嘻笑着,吕氏也跟在身后笑。
梁氏便吩咐孔妈上茶。
陈氏接着便问:“我适才进门,听着说我来着,是什么事要问我啊?”
小满便抢着替答:“母亲身子不好,说几句话便喘不上来气,我替母亲说吧。先前听母亲说,二婶子看上了幼兰,要将丽栀发落了出去,周管家要带了几个老婆子们回京城去谋生活,丽栀昨儿个夜里过来,说要也了同了去京里看看,我想着那丫头不太灵光,去京里见识见识也好,便应下了。倒忘了跟婶娘说一声,毕竟她在婶娘面前侍候了这么长时间了。”
陈氏喝着茶,连声啧啧:“我说大姑娘越来越出息了,这说话行事啊,比大人还老成呢,我们家文璎文琪能像大姑娘这样,我便安心了。”
梁氏便笑道:“二婶子你别笑话她无理才是。”
陈氏道:“说真真的,姑娘这话说清楚,安排得也妥当。”
小满便笑道:“那二婶娘可是允了,既然这样,小满还有一事要说。”
“哦?也是要跟我说的?”陈氏抬眉问。
小满道:“是,小满隐隐听说,二婶娘给院里几个姐姐找了人家,说是要卖给了袁家员外,小满以为这实在是不妥。”
陈氏脸上肌肉跳动,当着梁吕二人的面,不好发作,只能撑着问:“如何不妥了?”
“二婶娘自然比小满更了解这宜州城里各式人物,那袁员外一家是何等行事作风,婶娘自然是知道,咱们不能把好好的姑娘们往火坑里推,这是造孽啊。而且姑娘们将来万一有了不好的下场,外心也会非议咱们家为了钱两白白送了好人家女孩的性命。另一则母亲如今病重,为着积德行善作想,还请婶娘不要将她们卖了进袁家。”
陈氏打着哈哈笑道:“我说这姑娘嘴皮子厉害,做人老道吧,你们不信,听听这话说的,我几时说过要将她们卖进袁家了,那都是还在商议中的事,我也是知道轻重的,我早就跟你二叔说了,要给几个丫头仔细挑好人家,免得出去受了委屈。”
小满便道:“听说还有个周举人家也要卖丫头,只是银两少些,却是读书守礼的人家,小满以为,要那样的人家才行,母亲说是不是?”说完看向梁氏。
梁氏精力不济,只略点一点头,道:“嗯,读书人家好些,行事不会太越礼去,这样才能放心。”
陈氏将茶杯放回桌上,面上遭痛刀一割样的抽了一下道:“好是好,只是另有一事与嫂子说,家里正筹银子请短工收庄稼呢,昨日又逢嫂子病了请大夫抓药,这一下周转就紧了,那些个银子怕是要先放在公帐上才好。”
梁氏道:“是应当,辛苦几位叔婶了,我这病着,也帮不上什么忙的。”
吕氏总算开了一回口:“嫂子你好好将病养着,便是帮我们了。”
陈氏便笑着指责:“看三婶子这话说的,还不如我们小满会说话呢。”
吕氏呵呵笑道:“不是,嫂子,我不是那个意思,嫂子你别往心里去啊。”
梁氏宽容笑着摆摆手。
两人坐着一会,见梁氏时昏时醒,便起身回去了。
下午陈氏便叫曾妈来传话说周举人家来人挑丫头,小满便叫了秀菊、青茶、翠桐三人去前厅。
好半天才见三人回来,面色都不好看,小满便问:“怎么个个愁眉苦脸的?”
秀菊道:“那边只要两个人,那婆子定不下来挑谁好,翠桐便自己说不愿过去。”
小满倒是有些讶异看向翠桐,这丫头向来强势,今日这般,不像平时作风啊。
翠桐倒是无所谓,自己倒了茶喝,回头劝秀菊青茶二人:“你们也别以为我让着你们,我是想着你们一个两个没用的,没得去别家受欺负,大家都说这家人好,你们也就在他家好好做吧,我这性子,到哪都没人欺负得了的,只有我教训人的时候。我还要挑个富贵些的人家呢,哼,就算去了那袁家,我也是不怕的,看我怎么捏死那肥老头。”
小满心里暗赞丫头们义气。
又过了一日,梁氏气色不见多大好转,小满领着众人送了秀菊青茶二人出门,又与凌霜孔妈翠桐她们送几个婆子男人起程,很是唏嘘哭泣了一番。
回到院里,见秋风扫落叶的光景里,小院子十分的安静,心里便生出几分荒凉感叹了番。
此后小满的日子倒是安宁起来,安安心心照顾起梁氏养病来。倒是有几日天气转好,梁氏的病便也跟着渐渐好了几分,某天陈氏来后院看她时,梁氏是坐在椅上喝茶的。
陈氏最近几日脸上莫名有几分躁怒之气,梁氏看出来了,以为是小孩子们不省心,还问是不是幼兰做事做的不好,要不要翠桐去帮忙。
陈氏便道:“不用了。幼兰做事总比丽栀好太多,再说翠桐也帮不了几日忙,找着人家了,还是要卖了出去的。”
梁氏觉得两人话不投机,也不知道原因,便也闭了嘴直到陈氏将茶闷闷喝完,又蔫蔫走了。
说话陈氏回屋见了林检对着铜镜正摸头整衣,又要出门样,板上脸便道:“老爷不知道忙些什么呢,院子里的事也不管。”
林检要开铺当老板的事正有眉目,心里高兴,也不来惹她的火,只笑道:“你前几日不是兴致可高了,怎么现在又这样暴躁起来。”
“哼,那大夫说什么后院那女人命不长了,活不过几天了,我今天去看了,又活蹦乱跳了起来了不是。哼,就是个庸医,害得我这几日还事事想着顺着她些。”
林检听了这话,脸上一黑,训道:“你这说的是人话么,叫嫂子听了,嫂子怎么想,外人听了,也会背里是骂咱们的。”
陈氏被骂得略一愣,便又斜着眼看林检:“你别不用跟我装,我心里想的,不也是你想的。”
林检哼了一声道:“唯女子与小人……”便出了门去。
☆、来了稀客
深秋的天气转过几个弯便又凉起来,院里花藤树草等渐渐枯黄起来,没了夏日的热闹,梁氏的病也跟着起起落落,好时能在院里逛逛,不好时也会躺在床上咳上一天一夜。
这天林家却来了稀客。
林检虽没考上个什么功名,但向来自诩耕读传家,偶尔见到读书人,也凑上上前去附几句风雅,外人想着他兄长的名声,也愿意与他应酬一二,就是现要林检要做生意,也是自觉与人不同的,他要做个儒商,所以,今日上门这人让他觉得倍有脸面,证实了他是个往来有鸿儒的人。
“元秀小弟光临客舍,真是蓬筚生辉啊。”林检忙将来人迎了进门。
“林大哥客气,小弟叨扰清静了。”周元秀与他其实不熟,倒被他的热络吓得心里一怔,便只正正经经依礼见过。
“不知元秀兄弟今日为何事而来。”林检客气又有些做出些风度样接待来客。那周元秀年纪轻轻便中了举,家世虽不十分显赫,但与林家现在也是不相上下的,可贵的是祖传的读书人家,偏偏人又生得清秀出众,在年轻一辈学子中颇有名气,因出生在正月里,父辈们便给取名元秀字冬偲。
“小弟过几日便打算进京,为的是参加明考的春闱考试,林老爷是进京见过世面的人,特来向老爷打听打听京里风俗人情,气候变化,也免得去了闹了什么笑话,或是短了什么东西。”周元秀见林检热络,便也开门见山。
“哎,依我说,那京城真是个好地方,那热闹的街道巷子多得咱们一辈子都逛不够,那边的店铺里的一天的流水帐,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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