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她还是怨着自己当初的不告而别,黎清帆觉得若是不好好解释,这事便会一直搁在两人心间成一道坎儿,越积越高。于是捧起她的小脸与她对视,正色道:“当时宫里出了大事,我不想让你知道我的身份,更不想将你卷进宫廷里,是以没有带你一同回来,也没有同你说清楚。是我的错,小小,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我就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不要再怨我了,嗯?”
其实黎惜芝心里的怨气早已消了下去,方才也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他竟如此郑重其事。难得看到黎清帆妥协的模样,她挑起唇角:“考虑一下。”
黎清帆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鬼丫头。”
这些人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喜欢蹂躏她的脸,黎惜芝捂着脸颊后退半步。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正是她一直以为忽略的问题,“你既是太子,为什么会跟我在碧华山待了那么久?又为何会将我养大?我,我的爹娘呢?”
显然是没有料到她会忽然提到这些疑惑,黎清帆怔忡片刻,似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眼里的仓促被迅速地掩去,旋即恢复正常,“彼时我才十六,对宫里的争斗实在看不下去,便去了碧华山散心,谁知道竟遇到被弃在山头的你。想来也是你我的缘分,便想着留在碧华山照顾你,谁知一照顾便是十四年。至于你爹娘,当时你身上并没有什么留做纪念的东西,想来是不打算再将你寻回去了。”
其实他不说黎惜芝也能想到,将还在襁褓中的孩子扔在山里,哪还会存了再找回来的心思呢?饶是自己心里明白,但知道真相后黎惜芝还是难免难过了一下,毕竟别人都有爹娘只有她没有确实是件难过的事。
她仰头看了看黎清帆,眯眼笑了笑,“这么说我没有爹娘了。”
黎清帆眸子黯了黯,正想说什么,便见她绕过自己要往外走,便抬了眉毛问道:“去哪?”
黎惜芝理所当然地道:“回客栈呀。”
“……”合着自己刚才那番话都白说了,黎清帆陡升一种无力感。他将黎惜芝带回自己跟前,恨不得能将她往地上一杵,“出去好让人得手吗?”
黎惜芝睁着双朦胧大眼,对他的话将信将疑,“你既然是太子,知道孟相要害我为什么不阻止他?”
她一下问到了点子上,黎清帆惆怅道:“我虽知道他有这意向,但他毕竟还没有进一步动作。我自然不能冒这个险,看你受伤害,只得先将你安放起来了。”
黎惜芝想了想,又问道:“那段言呢?你为什么要伤害段言?”
黎清帆的手从她的发间穿插而过,最后摸上她柔软的耳垂轻轻揉捏,嘴角噙着桀骜笑意:“你留下来,我就不再伤害段言。”
这个条件开的真是诱人,黎惜芝差些就要点头,幸亏关键时刻缓过神:“留多久?
一边摇头暗叹小小真是长大了,一边在脑海思索了一番,他道:“待到你安全时。”
合着是左右对自己有利,黎惜芝颔首:“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闺女……啊,怎么办我被萌到了……
、拼命姑娘
黎惜芝想着起码要跟段言说一声自己的去向;不然她无故失踪,定会惹人担心,谁知黎清帆以护她安全的名义;不让她将自己的消息透露半分。黎惜芝觉得事情还没到如此严重的地步,便想让太子府里的下人帮忙传达消息给段言,谁知他们一个个跟洗了脑般无一例外地拒绝。黎惜芝见没人肯帮便想自己回客栈解释情况,没想到才刚走到门口就见到迎面而来的黎清帆,将她给带了回去。
一路上黎惜芝不住地抱怨,并且竖起三根手指头发誓:“我只是不想让他们担心;真的就出去一会会儿;告诉他们我没事后就回来;一定不会有危险的。”
黎清帆刚从宫里回来,旁边有人捧着奏章;许是有事未处理以至于步履匆忙,听到她的话回眸噙着浅浅笑意,“你怎么没想过我会担心?”
这话霎时让黎惜芝没了言语,讷讷地看着他,半天才嗫糯出一句:“你又不是我相公……”
黎清帆的眼神陡然转深,里面似有汹涌的暗流在流转,只不过被他垂眸掩了过去。他转过身继续往书房走,声音沉重:“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变脸色的黎惜芝呆呆地站在后面,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纳闷。分明自己说的就是实话,为什么感觉好像说错话了一样?她疑惑地拢了拢眉尖,依旧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也回到自己住的房间去。
这几日她过得很是无聊,黎清帆府里的丫鬟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个个规规矩矩面无表情的,想找个人唠嗑说话都不可以。不过也因着清闲,是以黎惜芝身上的酸疼很快就养好了,只是身上隐隐还有些暗红色的印子。想到这些红痕是如何被一个一个引上去的,黎惜芝便脸颊烧红深深地埋在锦被里,却又抑制不住去想段言的样子,和他动情时的模样。
她本来也不想待在屋里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但是黎清帆时常不在府上,总是有很多事处理不完的样子,余出来的时间根本不够赔她。这会儿好不容易他回来了,却因着府上来了人而在前厅待客,还吩咐人说不许她过去。黎惜芝不解有什么人是不能让她见的,难道是孟相来了?
好奇归好奇,但是她向来对黎清帆的话言听计从,所以没怀疑地乖乖在屋里待着。等到听说人走了才去找他,他却已经在书房批阅奏章了。
别人或许对他的身份忌惮,但是黎惜芝却从来不会,其一是从小两人胡闹惯了,其二是她本来就缺心少眼的,是以便直接将黎清帆手里的奏章夺了过来,拿到眼前看了看,顿了一下念道:“什么……暗中……嗯,什么什么不得不……这是什么呀,我怎么还有这么多字不认识!”当下便略有些羞恼,正想将那东西扔回桌子上的时候,忽然被黎清帆架着腰举到了桌案上。
黎惜芝从小就腰上最怕痒,这下被他整个握住顿时浑身一颤,瞬间没了力气想笑却又不敢笑出,生怕他再有动作自己即便想挣扎都挣扎不出。一低头便能看见他含笑欣悦的眸子,捏了捏自己脸颊的薄肉,“小小什么时候开始识字了?嗯,我竟然都不知道。”
黎惜芝的腰还被他另一只手固定着,她不安地动了动想要挣脱,抿唇看着他俊逸的面庞,眼里的宠溺一览无遗,瞬间有些心悸,抿唇道:“你当然不知道,我学字的时候你不知道在哪里潇洒快活着呢。”
黎清帆抬了抬眉反驳道:“我十六岁开始就成天将一个奶娃娃带在身边,哪有时间去风流快活?”
他说得好不辛酸的模样,黎惜芝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清隽的少年将一个婴儿抱在怀里,手忙脚乱地哄她的模样,不知为何有种诡异的温馨感。明知他说的有道理,黎惜芝还是轻哼一声,耸起鼻尖,做出不屑的样子刚想说什么,便听门口传来一个温润清朗的声音:“咦?黎姑娘也在?”
黎惜芝身子一僵,第一反应是将手上的奏章刷地展开挡在自己面前,腿一抻打算从桌子上跳下去,奈何还没蹦起来却被一双大手稳稳地按在桌案上,饶是她想跑都没有办法。此时却听黎清帆按着她的头对那边说道:“上回没来得及介绍,这是我闺女,小小。”说着还抽走了她挡在脸前的奏章,笑得蔫坏蔫坏:“小小,这是我的得力下属,亦是我的至交好友。”
他都这么说了,黎惜芝非常上道地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眨了眨眼睛问道:“那这个是……展叔叔了?”
便见门口展庭风的脸顿时黑了,许是从没被人叫得这么老过,尴尬地咳嗽一声道:“黎姑娘还是唤我本名好了。”
没想到黎清帆竟然扬眉理所当然道:“这不行,那我的辈分岂不是也跟着降低了。”
眼见这俩人说了半天也绕不到重点上,黎惜芝趁机逃脱黎清帆的桎梏,识趣地跑到了门口,与展庭风错身而过:“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我,你们有事慢慢谈,我出去看看。”说罢便一溜烟儿地走了,也不管自己这借口多么蹩脚。
然而事实证明她这预感并不是真的不靠谱,才将将走出一段路,便见前面有个丫鬟急急地朝自己的方向走来。黎惜芝下意识地将她拦下,问道:“怎么了?”
这丫鬟是知道黎惜芝的,因为黎清帆对她实在是好的过分,虽然已暗中命人不许将她的行踪说出去,但在府里还是传开了的,是以才有的方才那一幕。丫鬟也没多想,便如实道:“门口有个人求见,说是来找人的,我问他找谁也不说,只说太子殿下心里清楚。我担心是什么麻烦人物,便先让他在门口候着,等问了殿下意思再去答复他。”
黎惜芝原本只是随口一问,谁知是这么个答案,登时上了心:“那个人可有说自己是谁?”
丫鬟摇头,想了一下又道:“不过看打扮似是商贾人家,年纪二十左右的样子。”
这下黎惜芝心里有准了,便嘱咐丫鬟:“这人大概是来找我,你就不用再跟黎……太子说了,嗯,他现在有事忙着,不能被人打扰的。”
丫鬟听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接着又摇头,“殿下说了不能让姑娘随意出去,若是受了危险可怎么办。”
黎惜芝已经往前走了两步,不甚在意地回道:“我不能出去,让他进来就好了。”
好像有道理……丫鬟在后面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不妥,再看了看紧阖的书房,晃了晃头离去。
果不其然,黎惜芝来到门口的时候见成斐正在外边台阶上坐着,端的是不见到人不走的架势。门口的下人见她出来,正要说话,被她以手势制止住了。黎惜芝走到成斐身后,猛地一拍他的肩膀说道:“斐斐!”
成斐被她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立马蹦了起来转身看她,脸上的不满在看到黎惜芝的时候陡然消逝,迅速地转成了一张笑意盈盈的俊颜:“黎黎你果然还活着!”
“……”黎惜芝沉默了一会儿,想着自己方才怎么没有直接拍在他脑袋上。“怎么你们都以为我……死了吗?”
成斐本意以为当晚黎惜芝忽然不见,定是被歹人所劫,几天下来都找不见人必定凶多吉少。但是他见段言虽然一开始焦躁震怒,但是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