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不高兴了,他随时有可能把我们全家都生吞活剥了啊。
屋里,男子死死咬住下唇,任凭泪水沾湿了单薄的衣衫,而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目光呆滞的解着自己的腰带,一圈一圈,解下来又打了个结……
翌日,赫连丞相府只片刻就挂满了白,一天一地的白,衬得那站在风中的老人头发愈发的白了,良久,老人直直的看了眼天边的云彩,转身对下人说,“备马,进宫。”
赫连宇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她不敢相信那个人就那么去了,她好恨啊,为官多年,他虚与委蛇,左右逢源,甚至连亲身儿子都可以放弃,不过就是为了那人的安稳,现在连那人都去了,她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怕的了。
“家主,家主,正夫刚逝,您身上的煞气太重,不宜见驾啊。”赫连宇没等到管家的备马,反而等到了一个浑身金光灿灿的男人抱着她的大腿哭了起来。
从前,赫连宇对这个男人好的没话说,甚至每次这个男人欺负了那人,她也假装不知,只因为他是女皇送与自己的平夫,可现在,她突然就不想看见这个男人了,他凭什么,不过是个女皇玩烂了的破烂货,却要自己恭恭敬敬的娶为正夫,如今那人陨了,这个男人居然还不知廉耻的穿金戴银。
赫连宇一脚踢在男人的胸口,“嫌我煞气重,回宫便是。”
男人愣了愣,他本是女皇贴身侍人,比女皇还要大八岁,却因知道进退被年幼的女皇宠幸,然后在二十三岁年老色衰的时候,被女皇送与赫连丞相这个老匹妇为正夫,本以为有女皇撑腰这辈子都能顺风顺水,哪里知道现在会被这个平日里在自己面前狗一样的赫连丞相踢。
赫连宇转身便走,实在不愿再看地上的男人一眼,不料却被男人狠狠抓住了衣摆,男人阴恻恻的看着赫连宇,“赫连宇,你就不怕陛下要你的脑袋吗?”
“呵”,赫连宇轻笑一声,素手抓起男人的衣领,不顾男人的挣扎把男子提了起来,正巧管家牵了马匹过来,恭恭敬敬地等着赫连宇上车。
“不急”,赫连宇朝着管家挥了挥手,“你去拿笔墨和我的印信来,送到清水居。”
男人的心里蓦地涌出许多不安,抓着赫连宇的手颤抖了起来,“家主,奴错了,奴再也不敢了,家主恕罪。”
赫连宇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抓着男人往清水居走,那人住在清水居,也死在清水居,现在棺木也还在清水居停着,她要在他面前做她从前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很快,管家拿来了笔墨印信,赫连宇一手执笔,佝偻的身形仿佛突然年轻了一般,笔走龙蛇,不一会儿就写完了半张纸,盖了自己的私印,然后拿雪白的信封包了,写下“休书”二字递给了男人。
“家主,饶了奴,家主……”男人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早已年过三十,就算回到女皇那里,毕竟也是无用之人了,离了赫连宇,他没有活路的呀。
“老张,把这份休书照着多写几份,分发给各个院子的主子,多给他们一些银钱,叫他们日落之前离开丞相府。”赫连宇丝毫不理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男人,又写了一份,方才是写给正夫的,现在写给那些小侍什么的,休书自然不能一样。
“这……家主”,管家憨厚的摸了摸脑袋,家主一下子休了后院几十口人,这恐怕不太好吧。
“老张也不想在这丞相府待了吗?”赫连宇的一句话,吓得老管家一溜烟儿跑出门去,家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可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趴在地上哭得昏天黑地的男人,像是猛地醒悟了一般抬起头来,恨恨地盯着不远处的一口金丝楠木棺材。
“滚出去。”赫连宇低斥一声,他都死了,还要承受这恶毒男人的眼光吗?
另一边,林纤云抓着林阡陌的衣领,把她从城中最大的一家赌坊里提出来,这家伙知道自己心急如焚的找她,还到处躲躲藏藏的,真是该死。
“唉,阿云,你别,别,我都快赢了,人家压的注还没拿回来呢。好多钱的……”林阡陌一边扑腾,一边泪眼婆娑的回望着赌坊的方向,一副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去的样子。
“我回去付你双倍。”林纤云一把将林阡陌扛在肩上,该死的,赫连如明昏迷了三天三夜了,林纤云本是想着林阡陌不太喜欢赫连如明,就叫了太医来医治,谁知道都是一群庸医,这时候她就派人找林阡陌,谁知一向随叫随到的林阡陌竟然敢给她躲了起来。
“人家好喜欢那个发牌小厮的,你叫人家好没面子的。”林阡陌绞着手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的林纤云甚是窝火。
“三倍”,林纤云恨恨地吐出两个字,然后看着林阡陌骤然亮起来的眸子,一脸嫌恶的加快了步伐。
林纤云不是没有想到赫连如明有可能中了毒,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眼前这只骚包黄鼠狼了,自然什么都让着她。
“人家今天都把内裤给了那发牌小厮了,他说了一定会叫人家赢得,嘤嘤嘤。”林阡陌在林纤云背上来回扭着,撒娇耍滑只为自己获取更多的福利。
“哦?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要告诉颖,说你堂堂毒仙为了赌赢,把内裤送给了一个男人。”林纤云眼睛一转,缓缓地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黑暗中。
背上的人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其实我就是逗你玩的,内裤我好好穿在身上呢,嘻嘻。”
“你又不止一条内裤,谁知道你是不是把其他的,或者刚好才穿过的内裤送了那个小厮。”林纤云眉毛一挑,依旧拿眼望着不远处的那团黑暗。
“好阿云,我跟你闹着玩的,真的,要不你给两倍的钱就好了,咱姐俩谁跟谁啊。”林阡陌讨好的拍着林纤云的肩膀,笑的那叫一个见牙不见眼。
“咦,我有说过要给你钱吗?”林纤云故作惊讶的看着林阡陌,一副我怎么一点映像都没有的样子。
林阡陌恨恨地咬咬牙,转而生生的换上一副狗腿笑,“没有没有,阿云怎么好好的要给我钱呢,我说笑的啦!”
“是吗?那……”林纤云继续高深莫测的看着前方那个已经停下来的黑影,转而挑衅的盯着林阡陌的眼睛。
“赫连如明的病包在我身上了。”林阡陌咬着牙,从小到大她都斗不过林纤云,现在银子没了,还得去救那个讨人嫌的家伙,真真是太可恶了。
“哦,原来你知道我找你干什么啊。”林纤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趁着周围没人,赶忙运起轻功,向着王府飞去。
“老千哪,我该不该告诉你,今天我把颖留在家里保护如明了呢?好纠结啊。”不一会儿,黑暗中传来一女子强忍着笑意的声音。
“……”,林阡陌愣了愣,猛然暴吼一声,“林纤云,我杀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这是比较悲情的一段,下章奴家准备写一点赫连宇和清儿的番外,也就是如明父母的故事啦,希望大家喜欢的撒!
13
13、番外:谁在唱玉露金风 。。。
十六岁,是说书人口中如花一般的年纪,他是兵部侍郎刘进最宠爱的小儿子,名唤刘水清。
母亲为他取这样的名字,是希望他的生活如流水般清澈无垢,十六岁之前,他也确实这样过着他清水一般的少年时光,直到遇上了她。
正如所有戏本里都描述的一样,她是一个穷酸却清高的读书人,帝都实行的是察举之制,于是那个叫做赫连宇的年轻人在成年之后便四处讲学,得到可以卖弄才气的机会便肆无忌惮的表演。
诗词歌赋,骑射武艺,事实上她都是在行的,于是,不到半年,赫连宇的才名就传遍了帝都。
可赫连宇依旧清贫着,没人愿意像女皇举荐这个人,撇开她的才气不说,徘徊官场数年的人们还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年轻人的心机之重的。
她可以在这一秒与你举杯畅饮,却也可以在下一秒装作不认识你,只因她现在遇见的那人官比你大得多,于是,谁也不愿做那救蛇的农妇,他们被咬得多了,早就长进了。
赫连宇这时候也发现了这一事实,她知道明明那些大官很喜欢自己吟的诗词,却屡屡不愿与自己深交,她明白,这样下去,自己所梦想的建功立业,封侯拜相,统统都变成了天边的浮云,可望而不可及。
正在赫连宇踌躇满腹的时候,一个男子走进了她的生命。
他的眸子是那么清澈,看着她的时候,丝毫没有世俗人衡量权重的意味,只是单纯的看着她,然后脸色微红的转过头去。
她知道,他叫刘水清,是兵部侍郎的小儿子,一个念头就这样在她的心底生了根,发了芽,一个声音在心底叫嚣,“得到他,功名利禄,全部都有了,得到他,得到他。”
她为自己的想法而羞愧着,她想自己好歹是读书人,为什么为了功名利禄可以卑贱到利用一个男子。
她开始喝酒,为了一直了无着落的梦想,也为了自己心底里挥之不去的卑微和无耻。
最后一次喝酒的时候,他找到了她,那么娇弱的一个男子,一路从酒肆中把她背回了家,为她煮醒酒茶,红着脸把她脏掉的衣衫脱下洗净,她坐在床上,那个声音再次出现了,“要了他,反正看样子他喜欢你,要了他,你就什么都有了,要了他,要了他……”
借着酒劲,她把男子按到了自己的怀里,不顾他的挣扎,剥去了他的衣衫,把心里的想法落实了。
第二日,她在一阵嘈杂的敲门声中醒了过来,紧接着,未来岳母带着一帮人冲了进来。
她看到男子的身子剧烈的抖着,自己反到很是镇静,有什么呢,人都是她的了,未来岳母总不能不认她这个儿媳。
果然,兵部侍郎在将她胖揍一顿之后,到底没有把她打死,还把他举荐给了当时的女皇,也就是现任女皇的母亲,从此,她的人生才仿佛真正开始了一般,风云变幻,不可预测。
很自然的,在她官居五品的时候,兵部侍郎将儿子刘水清嫁与了她作正夫,那一天清晨,天边的云彩红的像火,她看着他,一袭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