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如下:长廊欣目送,广殿悦逢迎。何当曲房里,幽隐无人声。
——《光宅寺》
诗文透出一抹浓浓的贵妇人勇追帅和尚的高尚情操,引发一阵贵族宫内人士的热议,一幅动人画卷徐徐展开,在一个日光晴好的日子里,美丽的贵妇人要走了,一个年轻的帅和尚对着她挤眉弄眼,贵妇人十分欣喜,尾随帅和尚进了禅房,至于在禅房里干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尤其这首诗还出自当朝尚书左仆射(相当于宰相)徐勉之子徐悱之妻刘令娴之手,就更加耐人寻味了。传言有人将这首诗拿到徐悱面前去念,问他什么意见,他风流一笑,一展低扇说道:“知君自浪子,奈妾亦倡家。”
他的意思说我是个风流才子,我媳妇是朵交际花,我们俩正好相配,各玩各的,谁也不干涉谁多好。
于是所有人都无言以对了。
正因为这首诗,光宅寺才一时香火旺盛,也不知道是来烧香拜佛的呢还是来看帅和尚的呢。
谢茕歌落地的一瞬间立刻打量四周环境,任务她已经很清楚了,就是要努力使刘令娴和徐悱患难……见真情嘛,其实见真情这三个字可以抹杀的,但得知两人大概的状况之后她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以身犯险慷慨就义这一条路才能成功了,没想到终有一天自己也要踏上小三这条不归路,说起来也是凄凄而惶啊。
这里绿树成荫,小路纵横,花草杂错间朦胧不远处有几间古屋很是清净。当身后回荡起悠扬宁静的钟声时,她大约可以确定这就是那座光宅寺的后院差不离。
顾男神看见她脸上的神态一直很平静祥和,丝毫没有要再次干一件缺德事的自责和忏悔,甚至连怨念都没有。他很诧异,走近了几步才发现她满脸隐隐约约都写着一个“滚”字……
“二位大人,这再往前去就是寺里老禅师清净修行的地方了,要不咱们止步再去别处转转?”一个绵然的男人声音透着谄媚的逢迎,言语之间尽是讨好和小心翼翼。
另一个男声响起来,年岁似乎有些大,但声音很有沉稳的磁性:“那倒是不好打扰。时辰也不早了,敬业,我看我们就先回府吧?”
谢茕歌与顾男神早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就跟过去了,那些人离得不远,转一个弯就能看见了。此一行一共有七人,四个小厮跟在后面,一个像是解说员的男子满脸笑意,而在他身前则是两名并肩而行的公子,锦衣华服,玉冠墨发,背影也芝兰玉树,风流潇洒。
月华白衣的青年男子手执折扇摇了两下,露出了笑容:“遵命,中书通事舍人大人。”
“你别来打趣我,位高任重,我能做到这一步也是离不开令尊的提携,受之有愧啊。”这位位极人臣,势倾天下,仅在徐勉之下的中书通事舍人自然是裴子野,而他身旁这位字“敬业”的,无疑便是这次的男一号,太子舍人掌书记之职的徐悱。
初见徐悱,谢茕歌简直要被他的隽雅气度所折服,尤其那丰肌清骨,渐欲迷人眼的眉眼。顾男神不一样,他在不被她刺激的时候神态气质都太出尘脱俗,给人惊鸿飘渺之感,并不如徐悱来得真实。
徐悱一面往回走,一面拍了拍裴子野的肩,真诚赞道:“天下谁人不知子野的高才,不必过谦,你当得起。”
此时那名解说员先生也趁机拍马屁说:“裴大人学富五车文采过人,若是您都当不起那谁还当得起这个职位啊!”
徐悱点头笑了笑,裴子野没有说话。
“徐公子——”
谢茕歌理了理衣襟,露出一副泫然欲泣,哀怨凄婉的表情,怯怯地唤了一声,成功引得前面七人一起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来。裴子野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给了徐悱一个暧昧的眼神。
徐悱一声轻笑,摇着纸扇走上前来问道:“姑娘何人?是在叫在下么?”
谢茕歌眼中有雾气氤氲,迷离动人,她羞涩地点了点头,语气作悲伤状:“徐公子,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谢茕歌吗?”
旁边顾男神顿时脸色跟吃了过期地沟油一样乌黑乌黑的。
徐悱一愣,他不记得大明湖畔,也不记得谢茕歌啊……但看这位姑娘的样子似乎确有其事,难道是自己无意间的多情一笔,随后不记得了?也是有可能的。
“这个……姑娘姓谢?”
“徐公子,你难道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吗?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你还说要娶我为妻的!”谢茕歌这一刻突然琼瑶女主附体,演什么像什么,把一个弃妇演得栩栩如生。
顾男神实在不忍再看,他劝道:“姑娘,你放过《还珠格格》吧,它还是个孩子。”
说完,顾男神从她潋滟的眉眼中看到了反馈的信息,七个大字迎风招展:“那我就是个婴儿。”
徐悱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眯了眯眼又轻笑起来:“好吧,不瞒姑娘,在下的确不记得了,且府中已有妻室,怕是不能履行诺言娶姑娘为妻了,还望海涵。”
谢茕歌暗搓搓掐了自己一把,双眼立刻泛红,痛不欲生:“那我呢,徐公子你打算把我怎么办?我不远千里迢迢独身一人找来郯城,只为你离别时的那一次承诺……嘤嘤嘤……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顾男神在旁边看得都快吐了,心中无限同情徐悱,被谢姑娘讹上也是怪可怜的。
徐悱头疼,他想伸手去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但手停在半空中顿了一下,还是放在她略低的头上抚了抚,柔顺的长发如匹练一般,只听到他无奈地说:“谢姑娘,一切是在下的错,你就不要再伤心了。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若谢姑娘不嫌弃,就先与在下回府上再说可好?”
谢茕歌抬眸,眼前的徐悱轻袍缓带,缱绻缠绵,谦谦风度尽显无疑。
“也好,徐公子说什么都好。”她眨眼破涕为笑,跟在徐悱身后走上前去,四位小厮倒还见怪不怪,毕竟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只是仍然忍不住多瞟了几眼,这一次这位谢姑娘美得惊人,像是天上下来的神仙,看来夫人的地位有点危险。
解说员先生一头雾水,不知用什么态度对待这件事情比较好,索性也只能保持缄默不多嘴。
裴子野探究的眼神在谢茕歌身上转了转,随即收回来又看向徐悱,后者报以一个柔和的失笑。
顾男神轻飘飘地跟了上来,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深邃,那一身麻衣皎如月光皑如白雪,幽幽的清竹香浮泛在空气中让她为之侧目。
她无声询问:“怎么?”
顾男神没有笑容,严肃的目光盯在她脸上,一字一句地说出口:“我希望姑娘不要太过分。”
谢茕歌耸了耸肩,无所谓地笑了笑又问道:“什么才叫不过分?我何时在意并且满足过你的愿望了吗男神?”
“……”
好心塞,这样的反击干得太漂亮,他竟无言以对。
顾男神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回答:“姑娘,过不过分你摸着良心自己掂量吧,平白拆散一对儿夫妻只为了你能活着,实在是有些自私。”
谢茕歌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快要出了光宅寺的大门,她这才缓缓回头,对着顾男神竖起了中指。
“我就自私怎么着,不服?来咬我呀!”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决定奔着长篇故事去,所以每个故事都会很长了……大家不要介意,这样更利于塑造人物和故事发展……么么么哒!
☆、美人曲(二)
“你挑衅我也没用,你知道我不会来咬你的姑娘,我是斯文神,而且我怕你就此……”
她临走前打断他耻笑道:“少废话,有种别怂!”
顾男神突然感受到了来自世界满满的恶意。
由于马车上有别人的缘故,顾男神无法一起上去,于是他只能目送谢茕歌莞尔一笑将手递给马车上的徐悱,徐公子笑着握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拉了上去,随后车帘放下马车渐渐走远。顾男神顿时感慨万千: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要规劝谢姑娘回头兮,此任务实在太艰巨。
感叹到这里,他“咦”了一声,好像有哪里不对……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他皱着眉头眺望了一圈恍然大悟,卧槽!马车走了!他怎么追上去!别人看不见他听不到他说话,连问路这种方法都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万马奔腾碾碎肝胆,西风独自凉。
……
裴子野,徐悱和谢茕歌三人坐在同一辆宽敞精致的马车里,一点也不显得拥挤,只是气氛比较尴尬。
这时候裴子野眼神落在她身上,笑着开了口:“谢姑娘看起来似乎年龄不大?”
谢茕歌知道他是想套话来看看有没有破绽,但这不要紧,漏洞百出也没关系,她只要能成功混到徐悱和刘令娴两人中间就好了,又不是真的要做徐夫人。是以她点头回答:“是的,今生年方十九。”
“哦?那谢姑娘是什么时候同敬业遇上的?在那个……大明湖畔遇见的吗?”
“嗯!”
谢茕歌机智地点了一下头,目光笃定。
裴子野脸色开始高深莫测起来,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毕竟是知天命的年纪,看人看得多了,那双眼睛就显得格外睿智而犀利,让人有一种被看穿的错觉。他来不及多说什么,徐悱就已经接口:“谢姑娘,大明湖畔在哪里?在下倒真是没什么印象了。”
谢茕歌表情瞬间又哀怨起来,凄然道:“徐公子你这个负心汉薄情郎,大明湖胖在山东济南,连这你也忘了吗?你忘了也就罢了,只是你怎么能连我也一块儿忘了?你曾说你就是忘了自己是谁你也绝不会忘记我的!”
她目光愤愤然,好像真有那么回事儿。
徐悱与裴子野对视一眼,两人都翻了个白眼,徐悱耐心解释:“谢姑娘你会不会是认错人了?依照你话语中的意思在下当是对你非常情深意重刻骨铭心的,而且你又这样年轻想必这些事也没有过去多久,再加上你的容色倾城令人见之不忘,在下不可能一点印象也没有的。话说回来在下也不记得曾生过什么大病忘记了一些人事,思来想去也只能是姑娘可能认错人了。或者是那人骗了你吧?”
谢茕歌闭上双眼,安静了许久再睁开时已是满目寂然伤心欲绝,看得两人一愣一愣的。
“徐公子,前世里你我山盟海誓天涯相随,后来你一去不回头死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