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孝心。宫里是不允许明目张胆给自己家里人守孝的,贾元春只能叫抱琴去宫里的佛堂请了一尊佛回来,每日给王氏诵经。她咬了咬下唇,“你看看从前安常在,皇上一登基便封为妃,可如今却是沦落到什么地步?”
“安常在她那是自找的,要不是她无视宫规咄咄逼人,皇上怎么会对她到如斯地步。”抱琴道,“小主却是一直性子温顺听说,皇后娘娘对您也是赞不绝口,您怎么能将自己跟她放在一块儿说呢。”
贾元春在当上贵人之后曾经去过鸾和宫一趟,见安氏蓬头垢面落魄异常,身边的人都只是麻木地看着,她对她的恨意早就在见到安常在这副光景之后就烟消云散了。
“小主!”另一个宫女慧珠走了进来,“荣国府的贾老太君来看您了。”
“赶紧请进来!”贾元春有些麻木的脸上终于透出点光彩,叫人引了贾母进来后,自个儿便带着抱琴先去换一身月白色衣裳,又重新梳妆打扮,将脸上憔悴的样子都用脂粉给盖住,然后才走出来跟贾母见面。
两人甫一对上眼,眼眶里就开始溢出了泪水。
“小主怎么瘦了这么多?”贾母自己在佛堂清净了好一段时间,等风波渐渐平息后才递了牌子进宫看望自己孤身一人的孙女,却不想才两个多月没见,自己孙女却瘦得不成样了。她拿着帕子擦了擦泪水,关怀地道。
“没什么,最近没什么胃口吃东西罢了。”贾元春小小地撒了个谎。就算她是在贾母身边养大的,但她对王氏的感情也不浅,生母没了她自然不沾荤食,吃食用的都是素油,所以这段时候都是吃的清粥小菜,自然也就瘦了下来。
贾母心里明白,便跳过这个话题不说,只道:“如今你父亲已经分府出去,想必宫里很多人也拿着这事儿给你难堪吧。这事儿也怨我识人不清,才害得你父亲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老太太是什么意思?”贾元春想到从前曾经盛传一时的谣言,“难道真的是大老爷……”
“不是!”贾母矢口否认,“这事说出去只会叫你难堪,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是二太太又惹出什么祸事了吧。”贾元春见到贾母这样心里也就明白,“能叫老太太也不得不分家的,想必肯定是大事,怪不得二太太在分家后不久就……”说到此时,语气里却有几分埋怨,也不知道是怨自己生母还是怨别的。
“我知道你在宫中举步维艰,皇上怕是也有好久没来你这儿了吧。”贾母不是拎不清的,她不相信皇帝会不知道京中发生的事情,只怕荣国府为何分家皇帝也是略知一二的。既然皇帝没有追究又力挺自己长子,贾母自当不知道就是了。“听说前线战事焦灼,朝堂中吴贵妃的父亲又在上折子逼皇上停战,皇上如今是忙不过来,你在后宫且忍忍吧。”说罢又掏出一个荷包,“这里头是我积攒的一些私房,你留着在宫中打点也好。”
“老太太还是自个儿收着吧,我这儿也不缺钱。”贾元春却是要推却。
“我如今在府里不愁吃喝,留着也没用。”贾母却态度严正,“政儿不能进后宫看你,你这儿的一切打点由我来出就是了。抱琴是知道事情轻重的,要是有什么不够用的话尽管叫抱琴传话给赖大家的,叫她来回我就是了。”
贾元春想到了自己父亲家里如今没有个女主人,只能含泪收下贾母递来的荷包。她又道:“如今宫里的妃嫔都不喜欢我,我要是龟缩在凤藻宫也就罢了,要是出门的话少不得还被她们讽刺,老太太说我该怎么办?”
“你如今只是个贵人,还不是凤藻宫的一宫之主,她们自然不会把你放在心上。”贾母道,“你再忍耐一段时间,等皇帝忙完政事自会来看你。还有,皇后如今月份大了,身边怕也是少个尽心尽力伺候的人,你得空不妨多去凤仪宫走走,也好叫皇后记得你的温顺。”
贾元春思量了片刻,从前皇后对她也算器重,又是皇后将她举荐给皇上的,老太太这提议也算有道理,便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第六十四回 本章不会取标题
“老太太是递牌子进宫去见贾贵人了?”徐慧看着外头有些阴沉的天色;“去了多久了,可有带什么人去?”
“算着也该有半个时辰了;宫里看望宫嫔的时间规定严格,怕也是时候回来了。”翩然给徐慧按摩一下因为一整天在核对账本数目而有些僵硬的肩膀;“老太太是带着鸳鸯、赖管家还有赖大家的一块出门的;他们伺候老太太时间也长;想必也是稳妥。”
“老太太惦记着宫里的贵人,却又怨着老爷将二房‘赶出’荣国府。要不是守门的人来告诉我老太太今天套车出去了,我还不知道。”徐慧啖了一口清茶,“皇后闭门安心养胎早就不接见外命妇,皇上又为了国事已经许久没有踏入后宫,怕是老太太担心贾贵人受了欺负;所以特意进宫去的吧。”
“原就不是老爷跟太太的错,老太太果真偏心。”翩然道。
“老太太的偏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说多了也挽回不了什么。”徐慧垂下眼眸,“亲家来信说没几天就要进京了,给沈家的东西都得好好备着。另外黛玉那丫头的物什都收拾妥当了吧?趁着如今天气还不算冷,总得将她平平安安送回扬州才是。”
府里出了之前分家的大事,徐慧也是忙得头昏脑涨,好在贾琬跟黛玉都很懂事,恰巧贾敏让人送信来说自己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心中也是常常记挂着黛玉,想要把林黛玉接回扬州过年。明年林海就要回京述职,到时候他们一起再上京来。
“都收拾好了。”翩然回道,“之前薛家太太派人送信来说要请咱们府帮着修缮薛家家宅,今儿又让人送信来了。”
“老太太说这事交给我负责,只是现在这天气哪里适合动工,只能等春暖花开之时了。”徐慧看过薛王氏的书信后才装好叫翩然收起来,“薛家送来的银票先找个盒子放好,用银锁锁起来,搁在博古架的最上头。”
“是。”翩然将徐慧的吩咐一一办好,便见翠儿进来回禀,说老太太从宫里回来了,有要事要跟大太太商量。
徐慧微微挑起了眉,敛了敛衣袖,便起身带着翠儿还有翩然去了荣庆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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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已经在屋里丫头们的伺候下换下了朝服,穿着青莲色嵌明松绿团福纹样的衣裳,拄着拐杖坐在位置上默默沉思。徐慧走进来时见她神色肃穆,也不知道她在宫中是不是跟贾元春提起了什么,这两个月贾母的脾性也是阴晴不定,她敛眉垂眸,给贾母道了一声安。
“坐吧。”贾母随意挥了挥手,“黛玉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都已经收拾妥当了,后天就要上船。”徐慧回道,“因着给妹妹的年礼也要准备好了,所以媳妇想着不如让人一块儿搭船给扬州送年礼去吧。媳妇院子里的骆明家的从黛玉进府开始便一直照顾着她,不如让她随着黛玉南下吧。”
“这些你做主就是了。”徐慧如今已经是名正言顺的荣国府当家太太,这些事情贾母也不会再多发表意见。她道,“今天我进宫去看了一下元春,那丫头在宫里不好过,总是被别的妃嫔以出身挤兑。我知道你跟赦儿怨恨王氏,但政儿到底是我的儿子、赦儿的亲弟弟,难道你们打算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吗?趁着年下,我做主将政儿一家都请回来,大家和和美美吃一顿饭吧。”
“老太太是怪我跟老爷无情了吧。”徐慧抬眸看了一眼贾母,眼神直直的像是要看穿人的内心,“瑚哥儿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当年被人这样害去了,还是在十余年之后我们才得知真相,老太太觉得我们不该生气吗?贾贵人是老太太的孙女儿,瑚哥儿难道就不是老太太的孙儿么?再说了,贾贵人一向得宠,才会惹得后宫妃嫔嫉妒而已,老太太又何必为此担心。”当年王氏做下此事时怎么不想想一家子和和美美,这四个字说不出不觉得可笑吗!
贾母被徐慧这样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按道理说贾赦跟贾政既已分家,往后贾元春就是爬得再高也跟承袭爵位的贾赦没有多大关系了,只是她到底是心疼这个从小照看大的孙女,所以才想叫两房人尽快和好,宫里人见到贾元春有个一等将军的大伯,也总会忌惮一些。
“贾贵人既然已经成为贵人,将来如何皆是得自己争取的,咱们在宫外能帮的也不多。”徐慧已经不想再跟贾政这一支扯上什么关系了,“老太太疼惜她是因为她是您的孙女儿,可在别人看来她已经是后妃,跟娘家过多私相授受,老太太就不担心她被有心人告状么?至于请二老爷回府一起过年节的事情,老太太还是跟老爷说一说吧,这事儿媳妇是不敢答应下来了。”
贾母见徐慧不肯松口,也没有拿回南的话来压她,自从分家之后她就觉得自己精神气大不如前了,也没这个精力再为两个儿子修补关系,横在他们跟前的是杀子之仇。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恩恩怨怨,怕是这辈子都无法释怀了。
两天后,林黛玉便启程南下。在林黛玉出发后不久,沈家家主沈柏带着家眷从直隶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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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皇上来瞧您了。”金珠走到闭目养神的皇后身边,小声说道。
皇后缓缓睁开眼睛,就见徒涵走了进来,连忙笑着撑着桌子起来,道:“皇上终于忙完政事了?”
“坐下,不必行礼了。”徒涵扶着她坐下,“前线的战事总算告一段落,茜香国节节败退,罗刹又有西边诸国牵制也无法形成有效进攻,罗刹跟茜香国今天先后递了休战书过来了。朕看完折子便想着过来看你了,你最近如何?”
“一切都好,贾贵人也时常来我跟前服侍。”皇后淡淡地说了一句,“恕妾身多问一句,荣国府如今已经分家,皇上还打算叫贾元春探知宁国府那个女子的身世吗?虽说为了爬得更高她也是有可能因此这么做,但毕竟她要打探消息肯定是要经过荣国府的,妾身却不觉得荣国府的家主会因为一个侄女这么做,贾老太君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