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尚未落尽,那名暗人早已进入,恭敬对着商玄行礼:“属下见过王上。”
公孙碧渊听到这里,抬眸向暗人看了一眼,却不料竟是身边得昔阳,这个行事大大咧咧,毫无章法的丫头,瞳孔一僵,她一直防备昔蕊,竟是对她大意了,
商玄让她起来后,昔阳转眸,看公孙碧渊面色苍白无血苦笑自嘲着凝视着她,嘴角强挤出丝苦涩笑容:“当初我和姐姐都羡慕你能做陛下的贴身护卫,位列头等卫臣,却不料有一日我收到了王上密令让监视你。我初时对陛下还有些不解,没想到后来发现了你做的事,恨不得敲醒你,你不止毁了陛下的计划,也毁了自己。陛下生平最恨背叛之人,因惜才宽纵你一次,你却……”
说着她再说不下去,心头刺痛,眼底涩红,抬手一擦。
她聪明精明如斯,怎就想不开有些东西不是她能肖想的,竟做下了这等错事。
公孙碧渊闻言转眸向商玄望了一眼,此时再也从他眼中看不到以往对她的器重和欣赏,只有无情无波的冷意,如今的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嘴角依然勾着那抹苦笑,也不去看那证据,伏拜在了地上,额头紧贴着地面沙哑道:“陛下当初曾答应过,姒国为商国掌控时,满足属下一个要求。”说着她从脖颈上取下了那个扳指,双手给了赵庸。
商玄从赵庸手中收回:“说。”
公孙碧渊沙哑道:“我想死后能葬在故土中。望陛下容许我回去后再处置,我想再看一眼曾经住过的地方。”
商玄未曾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了她:“可以。”
随后看向赵庸道:“押她返回商国,由你监刑。”
赵庸暗暗叹了口气,领旨:“是。”
公孙碧渊谢了旨意,抬手轻轻挽了挽垂下的鬓发,最后敛着心头永远不能实现的情意望了商玄一眼,才转身走向赵庸,像往常见面一样,道:“我们何时动身?”
赵庸看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又不由得叹了口气:“现在便走,吾要立刻返回商国,你有什么要收拾的?”
公孙碧渊环视了一周自己的卧房,摇了摇头,压着心头虚无恍惚,笑笑:“没有,走吧,死前还能有你陪着,我别无所求了。”
赵庸一直晓得她对商玄的心思,此时闻言,余光向窗户望去,见商玄伫立着遥望凤国方向,傻丫头,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爱心中只有姒王的陛下,如今铸成大错,你一世的聪明都被这一时的糊涂给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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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凤国,丹凤宫中,正用午膳间,姒国的消息传来,凤弃灵看后,给了同桌的姒离,继续用膳,边用边道:“姒密称王,三日前举行了登基大典,如今商玄的军队正与寡人的在姒国厮杀。”
姒离无动于衷,大略扫了眼后便交还给他:“商玄得到了姒国也只是个千疮百孔的拖累,你的计划成功了。”
她的声音淡然客观的厉害,听不出她的情绪波动,凤弃灵笑了笑道:“寡人届时备上一份儿厚礼送去,你帮寡人挑选吧,你更了解新任姒王喜欢什么。”
姒离手中竹箸微顿,应了一声:“嗯。”
用过膳后,凤弃灵离开去和陈晏狐衰商谈国事,姒离则是去了如夫人宫取探望病情越来越重的姒欢。
去时她还未用午膳,沉沉睡着。
姒离让守床的婢女去沏茶,她亲自坐在床头守着。
房内只有她们二人时,姒离从袖中取出了那日掌殿送来的药,又拿出姒欢枕头下的药瓶,将药丸替换后,重新放回了她枕头下。姒离将药瓶收好。
坐了两刻后,姒欢终于醒过来了,见她日日都会在,心头发暖,身上虽难受得厉害,可有她陪伴也不觉得那般难过:“姐姐。”
姒离扶着她坐起,接过宫婢倒好的温水:“先喝些,一会儿用午膳么。”
姒欢点了点头。
又是如以前,用过膳后半个时辰,姒欢先喝了煎下的药,取出枕头下药瓶又吃了一丸。
姒离看她吞咽了下去,眸色放心微闪的同时,一丝冷光浮现。也是时候泄露些东西让高氏和百里氏知道了。这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掌握了确切消息后,她们是不可能不加以利用的。
一个月后黄昏,凤国御花园中,百里氏和高氏用过晚膳后,约着去散步。
二人刚走到一处假山的拐角处,听到了远处有宫婢的窃窃私语声,当即阻止了欲要喝令的内侍,皱着眉头细听。
“原来你那天跟我说的是真的,那个如夫人就是王后的替身,我那对食昨晚喝醉了念叨的,说陛下真正喜爱的是王后,那如夫人不过是个棋子儿,陛下带她私奔到凤国就利用她而已。”
“这,如夫人可是宠冠后宫!怎有可能?莫再胡说,小心被人听见了。”
话音突然停顿,二人似乎在打量四周可否有人,确认没有人了,那宫婢的声音才又响起:“无妨,这里鲜少有人来,三面都是湖水,连个是侍卫也没有,不会有人听到的,不然我也不会带你到这里来说。”
说着也不停顿,便继续方才被打断的话:“一个利用是为国事,还有一个就是图她相貌和王后相似,所以才是替身。有一件事你肯定想不到。”
令一名婢女惊诧的嗓音:“什么事?这么神秘兮兮的?为何露出这种面色?”
高氏和百里氏暗暗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竖起了耳朵。
那名婢女压低了声音:“你以为如夫人现在为何会病入膏肓?为何会一直没有子嗣?全都是陛下所为。陛下暗里给她下了药,绝子绝育绝命。她什么时候死,陛下都已算好,再用不了一个月就是。如今王后这个真人来了,如夫人的用处也就尽了。
你想啊,她们二人是姐妹,争竞之心肯定比寻常后妃更重,留下这如夫人不是给王后添堵么,陛下可是真爱这位王后,为了她提前就已想好要除去如夫人,日后那宠爱就是王后一人的。王后便不会因与亲妹共事一夫而与陛下生分。”
另一名婢女听到如此耸人听闻的事情,已然不知该说什么。
高氏和百里氏震惊之余却是眸底急速闪烁着光芒。
那婢女继续道:“你没发现王后一直对王上都若即若离的,就是如夫人在中间夹着的缘故。啊,对,还有一件事。”
“什么?”那婢女不由得急忙接着问,迫切想知道。
高氏和百里氏不由向前轻轻挪动了一步。
那婢女得声音放得更低:“王后和陛下还从未圆房呢,别看陛下日日宿在丹凤宫,为了这,陛下也是盼着如夫人快点儿死。那死酒鬼昨晚嘀嘀咕咕拉着我的手说个没完,这些个消息可都是掉脑袋的大事,没吓死我,害我一夜睡不着。我要不找个人说说,今夜还得睁着眼到天亮。你可千万别说出去,不然我们仨脑袋都得掉,就在你这儿打住。”
另一名宫婢怕她不放心,立即发了毒誓,两人随后才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留下高氏和百里氏转头看向身后的侍人,所有听见的全部都跪了下去:“奴才奴婢绝不敢胡言。”
高氏冷冷道:“胡言了也无妨,不过满门抄斩,届时连累了你们父母兄弟,可别怪本夫人无情。”
侍人们听此严惩,更是不敢随意泄露了。
百里氏随后和高氏回了她的寝殿,关闭殿门在卧房说起了体己话。
“高姐姐有何打算?”
高氏看她意欲就中取事,丝毫不再她面前掩饰,亦是在向她释出诚意,往日她们明争暗斗的,她可不会如此,现在,王后是她们共同的敌人,便也暂时握手言和,笑了笑:“妹妹想要怎么做?”
百里氏以帕掩唇叹息道:“现如今看来,陛下是真心得爱王后,只怕他连一星半点儿得位置都没给我们二人,如此下去,我们便是被打入冷宫了,来日一旦她诞下王子,我们的孩儿却是永远没了出头之日。”
高氏自然有同样的顾虑,面上笑意挂不住,点了点头:“是啊。姒离也非寻常之人,现在虽然在宫里还没有根基,日后有了孩子,那心思可就不一样了。”
百里氏斩钉截铁道:“所以不能让她诞下孩子。”
高氏蹙了眉心道:“这,陛下对她保护甚严,若是她有孕了,根本动不了手脚。”
百里氏闻言笑了出来,抬手轻按住她的手:“等她有孕一切就都晚了。最好的办法是阻止她怀上。”
高氏不解看她:“这能否怀得上孩子,也不是她说了算,陛下定然是想要她早日诞下王子,自然不会用药。我们也做不了什么。”
百里氏意味深长笑道:“我的傻姐姐,只要她不跟陛下同房,那就铁定不会有孕。陛下是想要,可看现在情形,他对王后百依百顺的,王后若不愿意,他自是不会强迫。我们要的便是王后永远不愿意,永远拒绝,直到陛下对她死了心。”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可问题是,高氏皱眉道:“如何能让她对陛下死了心?”
百里氏笑道:“第一日请安时,吾误判了王后对如夫人的姐妹之情,这些时日观察所见,她们是真的情意非比寻常。”
说着凑近她耳边低低说了数句,最后道:“只要利用好了今日知道的事情,让王后对陛下死心并不难,是谁都无法接受自己的枕边人杀了最疼爱的小妹,此事姐姐可得和我配合好了。”
高氏听罢眸底浮现了笑意,点点头:“这是自然。”
御花园外,两名离开的宫婢直接回了住处,房门关闭后,二人各自脱下了身上衣服,给昏迷在床榻上的宫婢重新穿上,便替换了自己的衣物神不知鬼不觉消失。
丹凤宫中卧房中,掌殿进入附在姒离耳边:“已经办妥。”
姒离冷眼眯着望了眼丹阳宫,轻“嗯”一声:“随我去看欢儿吧。”
寝殿中,姒欢见她前来,欲要下床,姒离急忙走近按住笑道:“就靠坐着说吧,这些时日感觉如何?”
姒欢只觉与往日并没有什么区别,可又不忍让她担心:“好了些。”
但面色依然是苍白无血,姒离暗中端详她的气色,一日不如一日,与景仲所言一样,只是她中毒太深,解毒还须慢慢来,届时也许能稍微恢复些元气,她只故作放心笑了笑,随即开说说些其他事情。
此时,丹阳宫中,陈晏正读着收到的战报,读完后,看向凤弃灵笑道:“一切如陛下计划,只剩下一座郡城在手,再过数日这些郡城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