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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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骨-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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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生,毫无意义的就过了。她甚至没有出过一次远门,没有参加过一场喧闹,每日所见最多的只有郎中。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床榻上等春去冬来,等着一帖又一帖的苦药。
  人间百态,生老病死,除了这个病字,她到底占了什么?
  她不想死,她不甘心!
  林梨瞪大了眼,挣着锁链,竟然开始反抗。
  黑白无常眼中血色加深了,他们一紧勾魂锁,用行动警告着切勿流连。
  林梨这个新鬼却失了常态,“放开我,我还不想死。”
  千百年来,黑白无常恐怕早就习惯了新鬼的反抗,依然是满口的死气道:“阎王要你三更死,焉能留你到五更。你阳寿已尽,莫做无用挣扎。”
  林梨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老天不公,阎王无情,激了满胸愤慨。
  “放开我!”她极力喊着,拼命朝着自己的尸身奔去。她要还魂,她不想死!
  只是她所有的挣扎,动作,只限于黑白无常,无论她怎么大喊大闹,活人的世界已经容不下她了。
  哪怕知道自己要死的时候林梨也未有这般恐惧,她狠狠扯着锁链,只恨不能将之折断。
  再大的不甘,怨怼,在这俩位阴帅面前都无用。
  林梨很快就被拖走了,床边的哭声消散,将她的不舍通通拖离。
  生前的点滴流水一般逝去,林梨眼睁睁的看着,心想明明是伸手就能触到的。
  半点由不得自己,林梨被强拖着至大门,一路畅通无阻。
  黑白无常全身都散着阴阴鬼气,擦着生人而过,叫人立是从背后窜出一股阴寒。
  林梨越来越慌,过了这道门,走出人世间,接下来就是阴阳鬼界,她就彻底无路了。
  她的挣扎嘶喊都如轻烟过耳,全无作用。
  这世间众人,不管是死于非命,还是荣华正好。就算再不甘,再遗憾,可是到了这个地步除了认命已别无他法。但看林梨,却还是不依不饶。
  无人会知林梨的怨,知她在病榻上十数年的渴求。哪怕已经成了鬼,万事已空,却还是妄凭扭转乾坤。
  她只知,绝不下阴司,誓不踏黄泉。
  在这万分的紧急中,林梨眼光一闪,瞧着前头一袭背影匆匆,正大步朝着门口而去。
  抬眼看,天空已聚拢了乌云片片。又要下雨了,难怪此人焦急。
  此人并非她府里的任何一名家丁,林梨还是有点记忆的,不就是那出言戏弄她的画师。
  想必是他也觉得晦气,画了一半就遇到了这种事。
  到了此刻,同进同出,一扇门下,人鬼立断。
  林梨也不知她的怨气从何而来,或者仅仅是生死之隔的鸿沟。她已死,对继续活下来的人已有了怨怼。她身束勾魂锁冷眼瞧着前头急着赶路的顾延舟,满载的不甘中生了条计来。
  黑白无常对她的挣扎只是无视,这也给了林梨大半的决心。心里只存下唯一一个念头,必要留在阳间。
  天色越发的沉重,远边传来了阵阵闷雷,林梨紧紧捏住双手,扯着勾魂锁,试图找出一个逃生之法。
  到了门口,只差了最后一步。林梨微微发颤,缠绕起锁链,凝聚起心神,使出全身之力,只为这一搏。
  勾魂锁成了最直接的冷兵器,林梨忽的扯动起来,耳边是只有她才能听到的铁链碰擦声。阴森透骨,仿似削其骨肉。
  林梨的牙关开始打颤,一想到若逃不出就只能去黄泉为鬼,更是紧张万分。
  她这般似发疯的扯动,终也引起了黑白无常的注意。这俩位无需多说,只需瞪一双似被血浸的眸子,万鬼都不敢动弹。
  林梨无疑是害怕的,但她更不想下到地府。
  只是一眼的功夫,林梨拼命的往前一冲,发了全力,竟然真的撞开了黑白无常持着勾魂锁的两手。
  想来黑白无常也是被她惊到了,否则以林梨这一小鬼怎么冲得开两大阴帅的桎梏。
  紧紧抓住这片刻的松动,林梨再接再厉猛然一挣,终于摆动了锁链。
  沉重的阴森从身上脱落,好似松了一块极冷的寒冰。林梨哆嗦了一下,但显然还不到后怕的时候。
  林梨本想趁着黑白无常还没回过神时离开,但她显然低估了他们的能力。白无常是喜笑颜开,一身的白色下忽然吐出一条鲜红的长舌,鲜红的双目更是要渗出血来一般,叫林梨这个鬼也吓了一跳。
  雷声轰隆,林梨浑身发抖,竟还有时间开玩笑的一想:她已经是鬼了,若是再被无常爷吓死一次,传到地府真够让那些鬼笑掉大牙了。
  一道白光闪烁,就见白无常手持一根白色的哭丧棒打了过来。林梨躲闪不及,受了这一下,眼前就是一黑。
  这等子阴器,哪个鬼能受得。
  只赖是强烈的信念支撑着,林梨始终没有倒下去,但也站不稳了。她踉踉跄跄,迷离着眼,也不管旁边是谁,脑子里全是最后一计。
  她顺着风,趁着势,直接朝了那不远处的人扑去。
  没来由的阴冷,又急又猛。似兜头一桶水,迎面一块冰,淋至全身上下,哪怕连一根头发丝都蔫了下来。
  顾延舟立刻停了下来,触电般狠狠一个发抖,瞳孔放大,颤栗不止。
  他仿佛被定住一般迈不开步子,那副惊恐的模样实叫人害怕,十足了鬼上身的狰狞。
  黑白无常也怔了,俩俩相看了一眼。
  好一阵抖,赶在下雨之前顾延舟总算清醒过来。
  头皮还在发麻,四肢正逐渐恢复热度。
  顾延舟回过神,忙低头一看,画具散乱的掉了一地。
  “该死。”他小声咒骂了一句,虽是有些吃惊,但也未将那阵阴冷放在心上。只当是这说变就变的天闹的。
  匆忙收拾了画具,左顾右盼中,只瞧那卷画轴滚的老远。
  顾延舟一急,大步跑了过去。千坏万坏,这幅画可不能坏。否则,等同于到手的银子给飞了。
  拂去细尘,快速的展开画轴一看。那被他只画了一半的林小姐完好无损。叹了口气,这算是放心了。
  琢磨着,今夜拿回去画好,上色。到了明日,或者再等几天,林小姐的病也该控制住了。
  到那时,领过润笔费,就等一壶浊酒把梦醉。
  顾延舟露了抹笑出来,又看这晦暗的天气。眉头一结,干脆脱了外衣把画卷罩住,拢在怀中,快速的跑了起来。
  天边轰隆隆的炸响,一道道闪电直劈过来,骤阴骤闪。乌云凝炼似浓烟,狂风暴雨行将到来。
  顾延舟一阵轻烟似的跑的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影。
  乌云中,冷沉下。林府门外,最为阴森可怖,蔓起股股死气。
  大雨磅礴中,飞溅水雾迷离。隐隐约约的,似被水珠溅了眼的模糊,过往行人只看着两抹似影子一样的灰扑扑。疑是看错了,再一眨眼,已经看不到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结伴

  顾延舟紧怀着画卷而跑,雨水成帘,四周遍布水汽,磅礴大雨似乎有摧毁之势,浸透了整个人间。
  街上还是有许多没带伞的小贩四处乱窜,看实在跑不了的,四下寻看,找了一处屋檐暂避也好。
  也只有顾延舟半分不停,固执守着怀里那点温度直往前冲。他知道这雨一下就没个停,反正都到了现在,还不如是一口气跑到家为止。
  他半垂着头,护住怀中一块,当真是连续不断的跑过。一路到了城西一片,地处偏僻的一间木头屋。
  得密林掩盖,葱翠环绕,将连绵大雨硬是遮住些许,给了顾延舟得以喘息的时间。
  还差了几步,顾延舟笑罢,一鼓作气的又冲。
  要说这可真是块好地方,密密森森,重重叠翠,入眼全是翠绿。一路走去,只当是普通森林,疑无人烟。可偏偏再撩过一片繁枝,拨开欲垂的叶片,不远处竟是一座小小的木头屋。
  木门没有上锁,顾延舟根本不担心会有贼上门。也因他家徒四壁,除了满屋宣纸笔墨之外就实在没什么好偷的了。
  一路推开了门,隔绝了外头风雨,顾延舟才算松了口气,抬手抹去一脸的雨水。
  一身的冰冷雨水直往下淌,顺着裤腿滴滴答答,一步一个水脚步。
  得以喘息的顾延舟开始咒骂这鬼天气,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先检查怀里的画轴。其实雨这么大,又是无缝不钻,哪怕他护的再紧也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顾延舟在担心中小心翼翼的放下画轴,有些懊恼,最后还是骂起这该死的雨。
  定睛一看却是大喜,明明他全身上下都淋透了,也就那画轴,竟是完整无缺,连点半点沾湿的地方都没有。
  刚才还埋怨天气之恶,现在又是沾沾自喜。
  顾延舟将画放置一边,转身就换起了湿衣湿裤。
  几下轰隆声自天际响起,似要轰塌这座木屋似的。顾延舟也丝毫不急,慢腾腾的换过衣服,生了火,又拿了最后的一点酒温上。
  瓷瓶中只剩了不到三分之一的酒液,顾延舟晃了晃瓶身,略是皱眉,而后又全数热饮下。
  这一点酒很快就在体内热了起来,顾延舟抚了抚瓶口,仍嫌不足的样子。
  不过现下大雨磅礴,他又是银钱短缺,也再寻不来其他的了。
  全身干爽,又勉强有酒助兴。积了热度,顾延舟干笑过罢,猛然起身,开始研磨铺纸,调和颜料。
  虽然只是一点,也算上了酒兴。
  顾延舟提笔沾墨,凝神望向画卷,又转眸细细,回想林小姐那时姿态。
  画上的林小姐总体已叫完美,左不过,就是锦上添花罢了。
  笔尖轻转,施颜错彩,或黑或白,全凭着顾延舟的一双手腕在运作。
  不由笑着,这点酒的余韵还是够大,又或是想着这幅画之后又能得来更多的酒,所以也格外用心些。
  约莫是一柱香的功夫,顾延舟缓了口气,终于是放下了笔。
  桌上的颜料都已经用的七七八八,于这幅画,也算是满意了。
  顾延舟仔细端详着,也忍不住点头称好。等过个两日,林小姐的病情稳定下来,他就可以去领润笔费了。
  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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