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能知,自己碰到的究竟是具怎样的身体。
本来是好心搀扶,可一碰去,那老者的身体在他手下却如游蛇一般。软软绵绵,脖子就那么向后仰了过去,形了一个异常诡异的姿态。就像,没了骨头似的。
那触觉太过诡谲,叫掌柜也开始心神不安。再看那老者神态,紧闭着眼,面上尽上死白。
直板板的死气,像一副僵硬的棺材。
掌上有黏腻的异觉,掌柜的小心抽回手,已沾了一手的血浆。
原来那老者,早已是死透了。
掌柜的吸了口冷气,缓缓道:“我这才报了官,为了安全,索性也不出城了。”
他说的悬乎,似乎是怕顾延舟不信,笃定道:“仵作也来过了,他不肯说,我却是知道的。那老者的身子我再清楚不过,他是整个身体都被人劈开了,骨头,都没了啊!”
“我打听过,那老者都活了八十个年头,有儿有女,极是好命。那凶徒,真是虎狼之心。”
顾延舟冷不防的一抖,自背后泛起一股冷意,寒毛直立,似信又也不信。
倘若是真的,那究竟是怎样丧心病狂的恶徒。
剥皮剔肉取骨,何等凶残!
当真,不是人干的事。
顾延舟心下一凉,若真出了这么个恶徒,而他和林小姐眼下正要出城,可千万别盯上了他。
“你若是要出城,还是小心的好。”掌柜在冷汗涔涔中,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顾延舟点点头道了句好,拿捏了纸包离开。前一刻虽惊虽惧,然这一转身的功夫,望了满地金阳,将他前一刻的阴寒又驱了不少。
常言道命由天定,善恶有报。顾延舟想他也不过就是好酒了些,贪过些小便宜,若天要惩罚,总不会过早就轮到了他。
何况他现在财源正来,万事不忌。
一会子的功夫,便又释怀了。
顾延舟松乏了身,步下又变的轻快起来。
马车上林梨已等了多时,她正不耐的掀起车帘,正瞧了顾延舟走来。
“可打听到了?”林梨微眯起眼,不知是否因为阳光刺眼。
“恩。”顾延舟带了笑脸,将掌柜口中的骇人事件轻轻带过,只道:“打听清楚了,无妨,只是发生了些小事,是官差刻意了。”
他无意明说,好在林梨也没有多问。又钻进了马车,示意他赶快出城。
顾延舟掂了掂手上的桂花糖,想着二人还要同行上一段时间的路,略有些殷勤的跑了上去。
晃了晃手上的纸包,顾延舟笑脸相迎,“林小姐,可想尝尝吗?”
林梨斜睨了他一眼,“是什么?”
“桂花糖。”顾延舟重新上了马车,臂膀一伸,将纸包递到了林梨面前。
林梨犹豫着,一包桂花糖,似在衡量。
顾延舟瞧她不定,干脆就将纸包放在了林梨的裙摆边。睨了一眼她花样繁复的罗裙,胸口忍不住一荡。
这一路同行,应该会顺利吧。
放过桂花糖,林梨又不再正眼看他,顾延舟寻了个没趣,也就罢了。
临出城门口时,意料之中的严查。
官差层层把关,厉眼含着骇意,搜人又要搜身。
不想多惹麻烦,顾延舟顺从的下车接受盘查。他既无做亏心事,自也轻松自在。
等检查完了顾延舟,官差挑了眼,高声道:“还有什么人,没看着告示吗,还不赶快下车。”
没等得顾延舟再说什么,那官差已经一手掀了车帘,大瞪着眼,十分凶狠的样子。
正眼看,只瞧着车内坐着一名女子,芳华正华,煞是好看,同是冷眼瞧他。
这一看,却是极不配合的样子。
官差厉声着,起了无名之火,大声呵斥起林梨。
“看什么,还不赶紧下车。”
声声之厉,引得人侧目。
顾延舟见此自是发急,也顺着车帘内一看,打着哈哈,“林小姐,这是怎么了?”
林梨却似没听见,依是冷冷的瞧着那官差。眼眸中好似有冰雪渗出,相看几眼,实叫人胆寒。
目光如弹砾之粒,击在官差的心口上。转瞬间,本还恶狠狠的官差像是被冷水浇头,顿时就蔫了下去。
只不过是眨眼的时间,短短一瞬,官差竟是密集了一身了冷汗,根根毛发都竖立了起来。这等子没来由的惊恐,实是以前从未经历过的。
冰冷寒结中,就看那官差小心放下了帘子。一改刚才的凶狠,只是默默让开了一条路。
这中之意,便是已经检查妥当,可以放行。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官员色厉内荏的喊着,催促起来。
他变的太快,顾延舟明瞧了片刻,着实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既是放行,也没有赖着不走的道理。
朗日在头,顾延舟眯了眯眼,道了声谢。歪着头去看了看马车内的林梨,笑了道:“林小姐,可坐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最近尊心好忙,我会慢慢更新的。
☆、第六章:嚼蜡
赶路向来都是一件苦差,不管是赶车人还是坐在马车里的都备受煎熬。
马车出了城门就一路通行,紧赶慢赶的,只听蹄声踏踏。
顾延舟就着他在街市买的干粮度了漫漫白日,途中经过几个茶亭想歇下喝一盏茶,都被林梨一一驳回。
这一下午的路程,早已远离了京城,只不过距杭州还是远的很。
踏离京城之路,这一程顾延舟起初还是有些忐忑。赶路中,那掌柜的话总是绕在耳边。时不时乎,都会想起那凶手之狠辣。又或是,担心那恶徒真的出现。
只一想,入肉剔骨,这哪里是常人是做出来事。
只怕是!
顾延舟胡思乱想间,不禁想到了从前年少时看过的一些杂书。想到了那些鬼怪神灵,狐妖仙媚。
接着又暗笑了否认,这世上哪有这么多鬼怪?
即使有,又哪里来取人骨的妖怪?
顾延舟摇了摇头,把自己的天马行空散去。
车轮子转个不停,骨碌碌的带起片片尘埃。眼瞧着,天色也渐渐暗了下去。
顾延舟利落的一拉缰绳,环顾起四周。
看样子他们是停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上,现下已过傍晚。略显空荡的街,大肆亮起的纸灯笼,顾延舟打量着,最后朝了车内一喊,“林小姐,今天我们就暂且住在这吧。”
半响,林梨才从车中探出头来。粗略的扫了一眼,满意与否,并未表现。
顾延舟知道她是千金小姐,住惯了好地方。但眼下行程仓促,只有如此选择。
他看林梨缄默,同于默认。
得了她的认同,顾延舟也消了顾忌。驾上马车,又经几问,不需费力就寻得一处客栈。
此处算是小镇,客栈中自也不会豪华舒适到哪去。能有一瓦遮头,已是不错。
顾延舟是熟门熟路的安排好了一切,等了店小二接引,也不知他是否故意,二人的房间正好相邻。临走前,顾延舟甚至看到了店小二对他的暧昧一笑。
陌生之地,孤男寡女,相邻的房间,当真是集全了所有能让人想偏的因素。
顾延舟有些不自在,似乎到现在才开始后悔自己贸然答应那一刻的头脑冲动。
自己向来是一个懂得分寸的人,怎么这次偏偏就是被金银迷晕了眼。明明知道同一个女子出行是多不妥,那一刻却不再多考虑一下,就那样草率的答应。
而到了现在,就算想走回头路也来不及了。
“林小姐,今日就先在这休息一晚,等明日我们再赶路。”顾延舟特意加上一句,“应该再需个两日,就能到杭州了。”
林梨想了一会只道:“你可确定,此处确实远离京城了?”
顾延舟点头,笑道:“可不是相隔百里了。”
“那就好。”林梨冒出一句谁也不懂的话,转身就欲进房。
“林小姐。”顾延舟赶在林梨推开房门前阻道。
“什么事?”林梨并未转身,就像她一路来的这样,形容淡漠。
“顾某有一事不明。”顾延舟缓缓道:“虽然那次只是匆匆一面,但能看出林小姐和夫人母女情深。这次林小姐单独出行,夫人可会放心?”
顾延舟似乎早就早问这个问题,可不知是因何原因,这句话好象被卡在哪里,怎么都想不起来,问不出口。
这一日的长行,风吹日晒,似乎是将他的淤塞和冲动都消化了去,疑问接连而来。
之前脑子里像是缺了一页,现在想问的有那么多。但看林梨,根本就没有半点回答的意思。
“你问的太多了。”她依然轻轻略过,忽而转身直视上他,“不该你问的事,就不需要问了。”
突如其来的阴冷让顾延舟心中一跳,他自问没有说错什么,怎惹了林梨的不悦。
一个疑顿,已听得房门重重关上的声音。
顾延舟无奈的笑了一下,自小二手上取过蜡烛,转身也进房去了。
房门轻轻落下,顾延舟一进屋就在寻床,虽然还不上高床软枕,但一见,几是两眼放光的扑了上去。
一天的舟车劳顿,数多个时辰的颠簸,顾延舟只觉得自己已经从脚到头裂成了好几半。尤其是饱受折磨的屁股。
稍做休息,加之腹中饥渴。顾延舟自桌上随手拿了个馒头啃嚼起来,但入口冷硬,又给嫌弃的放了回去。
嚼着馒头渣,猛然想起,在集市上买的干粮大多都进了自己的肚。林小姐可是一口没吃?
现在回想一下,这一路林小姐当真是连半口水,一粒米都没有碰过,甚至是话也少的可怜。整整一天的米水不进,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受的了。
虽然之前是冷言冷语过,但顾延舟这般往深了一想,又觉得自己带了林梨出行责任重大,且对方是富家千金,总不能让她饿着累着。好歹,现在她还是他的雇主。
顾延舟瞧着桌上的冷满头冷茶水,掂了掂怀中的银两。心里头一打算盘珠拨动了半天,一个人过日子不容易,这会出行过日子更要好好算计。
唤了店小二,选了几道色香味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