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小玖哭得撕心裂肺:“伯母,伯母……”呼吸道内堵着什么,每一下都很困难。她觉得自己就快窒息了,张着嘴慢慢的连声音也发不出。
不能周容锦舍身推开了她,她自己再扑上去,那她替她挡了那么一下还有什么意义。那一定不是周容锦想看到的。钟配配一手来抓她的手腕,再那样抓下去,风小玖的手指怕要断掉了。
可是,周容锦正被大火剧烈舔舐,整个人就要融尽了,她怎么可能不管她。风小玖的指甲抠断了,地面上一道道鲜红的血迹。钟配配哽咽的发不出声音,只死死的抱着她,不敢让她上前一步。
“小玖,你不能过去……”她的身上也被溅上了汽油,遇火即燃。
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想要上前,却被钟配配紧紧抱住。
风小玖禁不住一声尖叫。
仓促间抬头,眼前忽然不可思议的明亮,一团,不,是两团明亮的火光迅速在眼前燃成擎苍之势。刺眼的日光都被比下去,在人的眼瞳中迅速燃烧。凄厉的叫声更是震耳欲聋,那一阵阵的哀嚎是生命中的极至苦难才会有的痛喝。
风小玖伸手推开一扇门,正当顾九重的电话打来,她伸手去接。什么都没有注意,只觉得一点儿清凉的东西溅到脸上,紧接着被一股猛劲强烈的推了出去,接连几步跄跟退后,狠狠的跌倒在地。
否则哪怕是黯淡的影子,偶然一个瞬间或也会被人想起来,便不是真的无声无息。
等到息息相关的几代人都离世,才能彻底消靡。
周容锦扎身在那片日光里,一直暖进心窝里,便怀念起过去的好时光。人就是如此,年纪越大感慨越多,由其失去的多了,动不动就会泪眼婆娑。心里累积的太多,两手却越来越空,便有不能负荷之重,太难过了也想放下来。却发现,这世上有些东西是无处安放的,除了自己心里。想卸下,就等生命终结的那一天。
那一天的阳光好极了,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转过年来前所未有的暖意。
林嫣然直接说:“不管了,全部给你包起来了。这一次我要强买强卖,你不给钱,大不了明天找顾少要去。他财大气粗,总不至于赖我这千八百块的。”
跟这些年轻人在一起,周容锦觉得自己也年轻了起来。忍不住眼角弯弯,还是蛊惑风小玖把两件都拿下来。
大家又吵又闹。
风小玖心里比蜜甜,就是嘴硬:“他要是真对我那么好,还好了呢。关键是他根本不会听我的话,所以你别担心了。”
林嫣然听在一边不愿意了,故意说:“小玖,可千万别怂恿顾少收购我的店面啊,我还指望它养家糊口呢。”
钟配配笑话她:“难道还怕你那多金的老公买不起么?我看你把整家店买下来,他也不会有意见。”
风小玖还是迟疑:“真的要两件都拿着吗?”
可是,没有如果。
周容锦的目光一点点变得欣慰,些许的黯然藏在心里。其实她也有些贪婪的想,如果当初没有那些不好的事,这样的瞬间该属于陆琰。
如果不是爱极了一个女人,何必这般为她处心积虑。
到现在她怀疑什么也不会怀疑顾九重对风小玖的真心,江家倒塌了,她一直看在眼里。别人云里雾里是否看清楚了,她不知道。可是,她和陆明哲几乎一刹就笃定,一定是顾九重其中做了手脚。按理说那些是是非非跟顾九重没有一点儿关系,又都是过去的事了,到现在连风小玖自己都忘记了,否则怎么会在这里高高兴兴的选衣服。但是,他还是独裁了一切。无论是放下,还是惩治,都由他来做了。而风小玖被推到一条宁静的路上,外面再大的风风雨雨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周容锦拉着她:“小玖,这可是你说的不对了。九重他别说多想娶你了,不要胡思乱想。听我的,都买下来,一定很快就用得到。”
原来她还在闹脾气。
风小玖有些负气的说:“我结什么婚啊,也没人真的想娶我。”
原来是礼服,周容锦看了看,也是感觉两件都不错。便说:“要是难抉择,两件都拿着吧。一件配配结婚的时候你穿,另一件你自己结婚的时候穿。”
“伯母,你说这两件哪个款式更好。”
果然,比起恨着陆家人那样撕心裂肺的痛触,还是永远完好如初令人心绪欢畅。
今天的风小玖妆容精致,笑起来眼角平滑。挽上周容锦的胳膊,自然而然的跟她亲密。
周容锦就让司机开车将她送过去。
风小玖果然高兴的叫起来:“啊,伯母,你真要来帮我看看么,那太好了。我本来有两件喜欢的,正拿不定主意呢。”
周容锦听说她在选礼服和婚纱,就想着来看一看。连陆明哲也说:“去看一看吧,帮她长长眼,小玖这是想嫁人了。女孩子都希望有个长辈能够为她操心,现在风家没什么人了,你就去帮她看一看……”于是周容锦打电话说她马上就过来。
风小玖在“时光”的店里接到周容锦的电话。
顾锦苏站起身,透过落地窗眺望远空,天是很淡很淡的浅蓝色,阳光灼热透明。他静静的感叹,有人爱她如斯,他还有什么可放不下的。
不知在风小玖的眼里顾九重是什么,可是在顾锦苏看来,他是一座巍峨的大山,也是波涛四溢的海洋。他承载包揽了她的一切,为她摭挡风雨,杀伐果敢,却无疑为她开辟了一片静土,那里有的,只是鸟语花香,一世静好。他相信风小玖这回是寻对了港湾,可以在那里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比王子为公主修建的城堡更踏实可靠。
到底没人敢说比他更爱她。
无论陆家的劫后余生,还是江家的连根拔起,顾九重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风小玖,那是他对她的用心良苦!
新闻和报纸顾锦苏也看过了,靠到椅背上,幡然领悟了一些事情,难怪一直以来不是他的对手。比起他的缜密和心狠手辣,他差了不止一丁半点儿。但就是因为这一点儿,足以失之东隅,他不得不认命,并且心服口服。
砖块瓦砾轰然倒塌,激起尘烟四起,名副其实的灰飞烟灰。若说惨,没有人比江家更惨。
电台报纸大肆报导,江家的陨落无疑成了轰动全城的头版头条。
事态爆发的突然,江家就这样被连窝端起,茫茫然的也感觉跟做梦一样。他们甚至不知道郝子非已经被警方逮捕,分明临登机前还传过短讯,郝子非说她一切正常。只以为此刻飞机还没有着陆,等她安全抵达之后给他们消息。却不想,将警察等来了。一拥而上,彻底封死了江家人逃窜的路口。
警方立刻对江家人进行逮捕,不出五个小时,江耀威和江屿程就被控制起来了,李素梅涉嫌包庇罪也没能幸免,只是江桐当时没有在家,后来听到风声,怕是逃走了,警方正在全城通缉搜捕她。
处心积虑嫁进豪门,还是要被人看不起。以为多花些心思就可步步为营,原来她错了……到底错在哪里呢?郝子非抬手覆上脸颊,方觉得一开始就错了。
郝子非隐忍了这么久,终于爆发出一声响亮的哭声。到底被自己的贪念害惨了,一直以来机关算计,她又得到了什么。
她该感叹什么,是人心叵测?还是世事无常?
每一个字从她的肺腑中吐出来,都仿佛带着切肤之痛。不是为别人痛,而是为她自己。坐了几个月的冤狱,无论如何没想到会是这样凄惨的结尾。
喉咙疼痛难忍,她还是一字一句的说:“这些都是江耀威和江屿程一手策划的,江桐才是真正的凶手,连带中间人也是她找人杀死的,对于当时商量的过程我有录音……只要你们能将那些人绳之以法,我愿意把那些视听资料交给警方……”
郝子非浑身软弱,仅存的力气一下被抽干了。沉陷在惊涛骇浪里茫然无措了很久,终于慢慢的回过神来,也只是嘴角一动,露出讽刺的笑容,她可真是愚蠢,竟然信了江家的人,到头来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她甚至觉得一开始江家就是骗她的,那些资产一定被他们悄悄转移了,如何会让她得到?
郝子非这些日子一直呆在封闭的空间里,就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所以暂时跟江家的人也不接触,包括江屿程。而她之前更是在公方的监控下,对外界的任何变迁都是一无所知。只是按着最初的计划,她在生产的时候偷梁换柱逃脱了,然后以另一个新的身份远走高飞,逃到国外去。等到风头彻底过去的时候再与江屿程团聚,到那时她虽然不能用本来的身份活着。可是,她已经拥有了一切荣华富贵,不用再看江家任何人的脸色过活。无论如何没想到,镜中花,水中月,不过是江家人给她呈现的美丽的泡影。实则打一开始,她就注定两手空空。
那些人几乎原话转述给郝子非听,尽量一个字也不露下。
他说:“如果这个女人不肯招,你不防告诉她,江家到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公司资产都成了别人的。如果江耀威之前给了她什么承诺,也一定无法兑现。”
顾九重桃花眸子浅浅眯着,阳光在他挺拔的轮廓上投下绚烂的影子,毋庸质疑,这个男人本身就是绚烂的。纵使他轻描淡写,他们听在耳中仍旧奉为真谛。
那人眼光一亮,只搓摩拳搓掌,其实光是郝子非假死越狱这件事就已经够风靡了。新闻报纸一宣传,他们及时捕获也算有功了。
顾九重嘴角一动,仿佛若有似无的笑:“一定是蓄谋已久的,早在郝子非挺身而出代江桐入狱的时候就想好了这个脱身之术,否则一个孕妇怎么肯将牢底坐穿。她自己一定没有这样的本事,所以你们回去好好审一审,肯定会有重大而竟外的收获,足可以让你们立一大功。”
公方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笑着说:“顾少,多亏你,否则真要让郝子非逃掉了。没想到她的胆子这么大,竟然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金蝉脱壳。她一定是将那天的医护人员都买通了,竟连尸体都换了,还有那张脸……”他越说越心惊,抑制不住感叹连连,任职一来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
百密一疏,本来一切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眼见就要脱困,没想到却在临近逃脱的那一个点上被虏获了。
一个声音在心里回荡,郝子非下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