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就是人们所说的,眼缘。
一眼可以读出的善意,一眼可以触摸的亲昵。
少年带着两人进了后院里的屋子,三层楼的,虽然还是很古朴,但分明是现代的砖瓦修成的,总算没让以荷再吃惊。
房子里白色的墙壁光滑,水晶的吊灯外面套着丝绸印花的灯罩,暗色的花边张开着,裹住了里面璀璨的现代化气息。窗帘都是仿古的暗沉,整个屋子的装饰风格介于古欧洲风格与中国古风之间,却奇异的协调,不过总给人一种庄重古朴的感觉。
这房子的主人必定是高雅但执着着固有底线的自持的人,亦或是把周遭冷静了,沉淀了,也。。。遗忘着。
秦翊与苏以珍不时地打趣,坐在暗红色的沙发上。
以荷在旁边横着的小号沙发上,坐着,笑笑地看着脸色风云变幻的苏以珍。
一会儿功夫儿,门口进来了一位女人,身上穿着很素雅的深色短外套,下面是宽大的黑色长裤,干练的模样,长的俏美,只不过,让这一身过于凝重不染热气的颜色给打了折。
“妈——”秦翊看见来人,唤道。
“秦阿姨新年好好,爸爸让我先过来看看您呢,现在忙着送爷爷去了,过两日清闲了便与妈妈来探望您。”苏以珍不复刚才的调皮样子,站起来,言笑晏晏,礼貌得很。
“嗯,好,缪晨多带着小珍热闹热闹,”秦妈妈说着,看见了一旁的以荷,疑惑,皱着眉。 “小珍,这是——”
苏以荷看见秦阿姨问,便礼貌地轻声说,“秦阿姨好,我是苏以荷,小珍的二姐姐。”
“妈,以封成年礼那日你没去,所以不知道,苏伯伯家那个丢了的小姑娘找回来了,就是以荷。”秦翊跟着解释道。
秦妈妈细细地看了以荷半响,才点了点头,道,当初那个二丫头不想出落得这么好了。
那眼神中是颇有些试探的,从头到脚,细密的一丝都不放过,女人眼中的打量,不着边际,却又有一种熟悉,那感觉潜意思地让目光停留再停留。
以荷低觉得秦妈妈的眼光停留在她身上,有些紧张,顺势低下了头,秦妈妈也就移开了,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就是那么一种清清淡淡的样子,而后说,我就不陪你们年轻人闹腾了,阿翊啊,你带着小姑娘们转转,一会儿吃饭的时间到了,回来就行。
秦妈妈上了楼,背影有种很笔直,很冷清的味道,不像苏妈妈虽然也不多言,却总是端庄典雅地笑着的。
秦家的园子不算很大,却是足够容下所有古代的诗情画意,立于池塘中央的古亭,廊边长长的轩榭,就连小路也是坚决不用生硬刻板的灰色现代水泥,一粒粒的白色褐色朱红银绿的鹅卵石,光滑的诚服在主人的脚下,被踩出了千奇百怪的形状来。
苏以荷是极为喜欢缓慢柔和的东西,这景致看着也不突兀,一丝一丝,细致的看入眼里
饭桌上,一大桌子,果真的一色儿的素菜,青的菜,黄的豆芽,白的豆腐,红的萝卜,就是没有肉色的,连个肉花花都没有,炒菜的油都是植物的,不过倒也没有苏以珍说的那么不好吃,就是清淡了点,以荷觉得这做菜的厨师真了不起,没有荤菜还能五花八门地做了这么一大桌!
秦妈妈饭桌上未曾有过言语,静静地吃了菜,一小碗的米,招呼了一声,让他们几个吃好,又独自上楼去了。
真是个。。。奇怪的阿姨,以荷咬着嘴里的筷子,愣愣地想。
秦翊先吃完了饭,去了客厅,以荷以珍进来时,他正趴在沙发旁的茶几上,手里捧着一个电话座机,开着免提的声音,跟人说话,见以荷以珍来了,看了一眼也不避讳,继续聊。
“怎么这都快走了,也不来我家玩玩么?”秦翊对着电话语气懒懒,修长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电话线。
“。。。。。。”
电话里的人没搭理他,只是哧哧地想着话机的声音。
“阿恒,你过来吧,咱们聚聚。”秦翊温润着嗓音,耐心地劝着。
秦翊锲而不舍地道。
“。。。。。。”
电话里依旧没音,话机的声音依旧哧哧地响着。
“容恒!又睡着了么?”眉头轻轻地褶起。
“没,不、去。”
三个字,少年低沉的声音经过电话传来。
“好吧,我下午去找你。。。。。。”
话刚说完,座机里便传来了嘟嘟的声音,放下电话,秦翊揉了揉额心,看了眼沙发上坐着的两个姐妹,无奈却又温和地笑开,“呵。。。是阿恒。”
苏以珍扭过头,吐了舌头,“就知道!”
下午秦翊好脾气地陪着姐妹二人看电视,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苏以荷直觉这人,真的很有耐性,不是说好了还要出去么。
看了眼铁了心地不到点不走的苏以珍,悠闲地磕着瓜子,瞪着屏幕上不知道看进去了几分的节目。
苏以荷也有些微微尴尬地坐在一旁,不做声。
苏以荷觉得,秦翊这样温和有礼风度翩翩的俊美男子,苏以珍不动心也难。
终于天色渐渐变暗,司机叔叔过来催促,说是太太打电话问几时回去。
苏以珍这才撅着小嘴闷闷不乐地说了句“翊哥哥再见!”扭着小辫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翊却是没发觉苏以珍的反常的,热情地送两人上车后,后视镜里颇有些无奈的眸光早就不知道看向了拿里。容恒,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呢。
苏以荷当做没觉察这番情景,陪着苏以珍安静地回家了。
好在苏以珍回家的路上也没有什么出格的表现来。
于是秦家的一行还算是差强人意。
以荷若深入了去想,定是可以发现个什么。
但是随意安和的性子,不愿惹太多的疑惑的,别人的事,随了他去。
哪有那么多的因为所以可以追寻,这世上的烦扰事,大抵来的都是些无缘由的。
时间地点对了,人对了,情景对了,所以,该发生什么,即使是错的,也该对了。
重来一遍,影响刺激相同,你还是你,选择自是不会差了去,是可为,重蹈覆辙的人前仆后继地涌现的之一缘由吧。
苏以荷觉得,生活里有太多相似的情景,太多恍若前世的回忆,若是深究了,难道还去再续前缘不成,难道还去再填旧恨不成。
有些事,在心里,淡淡的划下一撇就行,某一天,相似的情节上演,也不会觉得很突兀和生硬,那么,我就习惯了。
生活中的很多事,习惯了就好。
比如看不惯的人,比如不喜欢的衣服,比如。。。我还未习惯的未来和今日。
多处一些时日,看得多了,自然就不觉烦扰,不觉得好与不好到底怎么个截然不同。
毕竟,那些是别人的好与不好。
自己的生活还在继续。。。。。。
☆、生活还在继续
生活还在继续。。。。。。
无论曾经怎样纠缠过,伤害过,那都是生活里沉重且不乏美妙的回响。
有些我们以为刻骨铭心的东西总是在我们恋恋不忘的日子里被渐渐地忘却了,而有些,是支撑我们生活下去的一根脆弱纤细的拐杖,唯有拄着它,才能诺诺前行,还得时时刻刻担忧,纤细的一根,终会支撑不了太多的想念,无论你怎样小心翼翼用尽心思去保护,突然有一天,那吱呀一声的裂响,也会振聋发聩。
那时我们像是面临命运最终的审判,一声宣告,自欺欺人的借口,也将寿终正寝。
我们,是该变得更坚强,还是该继续崩溃。。。。。。
苏以荷不止一次地问自己,这习惯是改不掉了么?他在时,我可以狠心地,坚强地,藏着掖着着我的隐忍。为何他走了,我就越发的脆弱了,变得害怕这世界万千的情爱,寂静的月夜,哪怕只是看着窗外街灯下拥抱的背影,也会感到一股难言的悲怆,仿佛那相拥的又是一个轮回。
苏以荷可以把一切即将发生的,或已经发生的街角的爱情都极为丰富地进行联想,幻象那人事依旧的当年。
然后又是一番朦胧的水雾将眼前的阳光遮蔽,却还是一遍遍明知会痛不欲生,也要去回忆咀嚼。
她不怕沧海桑田,却怕这日复一日的新陈代谢,六年的时间,全身的血液都换了多少遍,那时容恒抚摸的苏以荷全身上下都换了个遍。
哪怕千万个记忆细胞都塞满了曾经,也还是会被时间,一个一个彻底换掉,一个不留。
至此,唯有重复。。。。。。
爱情的发生越来越司空见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双双成对,为何,为何?却只有他们爱得那么心力交瘁,生离死别。
如今,生念死伴。没有人再能阻挠了,再也没有人。
关玥看着苏以荷怔忪的神情,知道她又是犯病了。
只管让她自己静静地站在窗前,一个钟头亦或者一个下午地发呆,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工作的时候,苏以荷是极为认真的,金融危机的影响下,能够保住工作确实需要更艰辛的付出。
苏以荷不是怕被炒鱿鱼,而是怕被说了闲话。
可是怕着怕着,还是免不了。
生活就像一个懂得戏弄人的插科打诨的行家,的确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苏以荷凭着一副娇柔的容貌赖上了崔总。。。。。。”
“苏以荷不知有什么能耐,带着个拖油瓶还能这么能折腾。。。。”
“苏以荷不就是会扮可怜么,可是私下里可凶悍了,上次我在超市里见有人撞到了她儿子,她就不依不饶地要那人道歉!!当时,那脸色,连我都感到恐怖,跟母夜叉一样!跟平日里哪是一个人!”
“苏以荷。。。。。。”
诸如此类的话,苏以荷微微蹙了细致的眉,随后更加努力地工作。
有个词叫越描越黑。
有句话叫解释就是掩饰。
苏以荷虽不全然赞同,却还是觉得有道理,那些无中生有只便随了他去。
于是被撞见闲言碎语的造势者反而先声夺人,丝毫不觉欠妥地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