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怪物……不是……怪物”恰在此时,一直沉默着的“南宫璇”又不知是否是被刺伤了自尊,开始不停重复起这几个字来。
我简直心乱如麻。害怕和愤怒,彷徨无助交织在一起,可我知道,表妹是指望不上的了,而今我唯有靠自己。在没有遇见师父之前,多少的大风大浪也都是我自己一个人挺过来的。
我艳七娘一条贱命,什么时候竟因为师父的照顾而变得娇贵起来了?!我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艳七娘,靠人不如靠己,你竟把这道理给忘了?!
我定定心神,终于开口斥她,“不许哭!”
她被我这么一大喝,果然声音小了下去。
“我不会让师父变成那样的。”我问疯子,“你究竟求轩辕毒姥做什么事?”
他吃穿不缺,武艺又高强,眼下是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的了,他究竟不舍星夜赶到这荒原来为了什么?
轩辕毒姥不过是个善使旁门的江湖人士,他竟劳师动众来求她,我不相信,有什么事是我这个挂名清邑王妃做不到的。
轩辕毒姥能做到的,我想我应该也可以的,尽管我与他着实有些……呃……仇怨,但与虎谋皮这种笨事,眼下的我也可以做的,真的,我真的愿意——只要是为了师父。
“我可以帮你再回清邑王府。”我对他说。
他笑了,“七娘,你还是那么简单。”
“好吧,我可以帮你,帮你去求皇帝,你可以当安远侯。”横竖宋漪也死了。
他挑了挑眉,“你以为我很稀罕那破爵位么?”
“那你求的究竟是什么?我问他,现下人都死了,你还要折腾什么?直说了吧,你要做什么我都帮你,我想这世上除了要当皇帝这一项,还没有什么事是我拉下脸皮去求赵从之他二哥而办不到的……”
可话说到了这里,我自个儿突然浑身打了个寒战。
只因他又笑了。
“所以我说,七娘你是帮不了我的。”
他低下头,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
下一刻,我瞧见面前的石门轰然大开,黑洞洞的石门里不知藏着什么,如一只巨兽张开大口以逸待劳,等待着命中注定的猎物。
、江湖恩怨篇
这洞窟之内,别有洞天,竟是越走越宽敞了。
又不知走了多久,我们被带到一个空荡荡的石厅之内,周围虽有火把点着,却透着丝丝缕缕的凉气。南宫璇走到一个座位边缓缓地停下,于是我终于瞧见了轩辕毒姥。
我原本以为轩辕毒姥是一个阴郁可怕的老婆婆。再不然,也必定是个表面上慈眉善目实际上阴郁可怕的老婆婆。
但我瞧见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姥姥一点都不老,非但不老,她瞧去还颇为年轻,在我现有的可怜的记忆中,除了当年的艳七娘本人,恐怕已寻不到第二个比她更艳更美的了!
“贺公子,请你对身边的小姑娘说,她那圆圆的眼珠子若再一径地盯着姥姥瞧,姥姥便要忍不住把它们挖出来了。”姥姥转过头,取了一旁的茶盏吹了吹,状似随意,缓缓笑道。
她生得极美,这一笑起来,简直风情万种,惹人遐思,即便我都有些心旌荡漾了。哪能怪表妹一直瞪着她呢?
闻言我赶紧捂起表妹双眼,“姥姥勿怪,小姑娘不懂事,不是有意冒犯姥姥。”
表妹挣扎着拍开我的手,刚待发作,那一边疯子却已笃悠悠地开了口,“姥姥想挖便挖,横竖是给姥姥的礼物,自然一切悉听尊便……”
他那么笃定地开口,仿似表妹不过是样无关紧要的物件,而他送给了旁人,便半点也不会再置关心了。
于是我的背脊霎那间便整个凉透了。对了,他若不是毫无算计,毫无目的,又为什么那么轻而易举便把表妹带进这秘密的场所?
“哦?”轩辕毒姥放下茶盏,拖长了音,状似讶异,“贺公子这一回带给我的礼物竟是个小姑娘么?我还以为是旁里的这位清邑王妃呢。”
她说得轻松随意,我的冷汗却已冒了出来——她,她竟知道我的身份,疯子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表妹此刻挨着我,竟也脸色煞白,微微颤抖了起来。
看来我还是把疯子想简单了,我想。
我怎么竟天真地以为他还真把表妹当他亲表妹,以为他对我还有那么点往日情谊在?他带我们到这里来,怎么会没有半点别样心思?
我瞧向疯子的眼神一定很可怕,只因疯子这样的都禁不住缩了缩脖子。
但他听了轩辕毒姥的话仿佛也有些惊讶,下一刻,他不再瞧我,转而缓缓问道,“清邑王妃姿色略有瑕疵,姥姥想必是看不上的。不知上回给姥姥的礼物姥姥可还满意?”
不只这一回还有上一回?
疯子和这轩辕毒姥,究竟密会过几回了?!
我心下震惊,对他更是鄙弃。
轩辕毒姥听了他的话,缓缓放下茶盏,对着旁里勾了勾手指。那南宫璇原本立在她身侧,此刻便僵硬而缓慢地俯下了身来,凑到她跟前。
“贺公子给的自然是极好的,奈何这么多看下来,真是没有比阿璇更好的了……”说罢,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白皙的手指竟自抚上了南宫璇铁青的脸,轻柔和煦,温柔地就像在抚摸自己心爱之人。
这……这简直……
我心中翻江倒海,震惊异常,已不知如何自处,只是我还不及反应,表妹已自“哇”地一声,大口大口地吐了起来。她没吃什么东西,自然没什么好吐的,不过是些苦水罢了。她整张脸一时间扭在一处,我就是瞧着都觉得难受。
我想她大约也早已后悔为什么要坚持跟进来了。
而疯子依旧神色不变,实乃神人也,
“哼。”姥姥仿佛是有些不高兴,缓缓挥了挥手,那南宫璇便又隐到一旁的暗处去了,“贺公子,你这回带来的礼物可当真有些不中用呢。”她擦了擦自己的双手,“所以老身讨厌活人,总是有些道理的。”
“若非此事天下间唯有姥姥或可援手,贺某原本也不该叨扰,还请姥姥包涵一二。”
“不包涵成么?”姥姥转眼之间竟又带了笑意,“这棺中之人既然都已被公子直接带了来,老身还有反悔的余地么?”
她这几句虽是责备,语气却有些娇嗔,竟仿似一个撒娇的年轻姑娘。
疯子的定力果然不是常人能比拟的。
他此刻竟还能面带微笑,对这撒娇照单全收,“姥姥所言甚是,贺某考虑不周了。”
“罢了罢了,你把这棺木抬来,让老身瞧瞧还有没有得救罢。”
于是我的心一下便飞到了嗓子眼儿。
那抬棺的两个手下将棺木抬到近前,扯掉了外边的黑帛,寒玉棺立时便露了出来,周围依旧淡淡地散发着寒气。碧玉通透,冷硬似铁。
轩辕毒姥缓缓踱了过来。
我瞧见她微微一抬手,寒玉棺重逾千金的棺盖,便瞬间掀翻了过来,斜斜飞了出去,缓缓落到了一旁。
这一手没有一身炉火纯青的内力是使不出来的。
我当即便禁不住咽了口唾沫。周遭的一切声响,立时灭了。一瞬间,万籁俱寂。
我的双耳鼓荡着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响个不停,一声快过一声。
……我又要瞧见师父了。
他出殡的时候,我不记得他了,一滴泪都没为他掉过,那时候我甚至还偷偷盘算着把他的寒玉棺卖了。
可现在、现在我却不知自己是什么心绪。
只因一想到他,我的双眼便禁不住有些酸涩。
我很想凑到近前去,可我的双脚却半点也迈不出去。
就这么一愣神的当口,表妹已飞扑了出去。
我只来得及扯下了她一小片衣袖。
下一刻——“啊!”
表妹的惊叫声乍然响起,在这空荡荡的石厅里久久回荡。
“有这么心急么小姑娘?”轩辕毒姥笑了。
表妹捂着嘴连连退了两步,脚步踉跄,非要我搀着她,她才没有摔倒。
我心想难道这寒玉棺失灵了?师父的身首已坏得不成样子?
这么想着,我却仍是缓缓上前,往那棺木里小心翼翼地瞧去。
这一看之下,我很想杀了疯子!
他又一次骗了我。寒玉棺自然没有失灵,这棺木里的人,不仅宛如在生,而且面容姣好,生得极美,未有半分狼狈。
可这棺木里的根本不是师父。棺木里的人 ,我完完全全不认得。
、江湖恩怨篇
这棺木里的,是个美丽的年轻女子。
那轩辕毒姥仿佛也有些不以为然,“怎么?南山王还是放不下她么?竟劳师动众让贺公子来求老身?”
这女子、这女子难道竟是顾如苏么?!
对了,贺逢暄为赵武敷做事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他既然能劫了我去给赵武敷,那现在他为了赵武敷来寻轩辕毒姥,又有什么不可能?
我想到这里,只觉背后一阵发麻。
“老身早便说过,中了心蛊是无药可医的。”轩辕毒姥轻笑一声,“更何况心坏了才会中心蛊,心既然已坏了,老身还怎么个治法?”
她说着这几句话,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竟仿似特意瞥了我两眼,我不禁被她瞧得心慌起来。
只是她这两句话毕,表妹已自浑身打起了颤来。
“她……她没死?!”
轩辕毒姥既然开口闭口说她是中了“心蛊”,难道顾如苏当真如宋小妹当初说的,根本没死?
我心下骇然,禁不住问疯子,“这究竟怎么回事?她不是早已死了么?我……我师父又在哪里?”
难不成……难不成师父的身首已被那赵武敷从寒玉棺里拖了出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轩辕毒姥竟重复了我的问话,哼笑了一声,“贺公子竟没有告诉王妃她的师父在哪里么?”她缓缓呷了口茶,眼皮也未曾抬起,不过勾了勾手指,“奈何老身没耐烦来说个中缘由,贺公子若是没有旁的事,就留下那女娃子,带着王妃滚吧。”她纤纤长指所指的,赫然便是表妹!
我心下一凛,只能将表妹拉到身后,咧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表妹性子太差,恐怕姥姥不喜……”
“哦?”轩辕姥姥看了疯子一眼,“贺公子竟没对王妃说老身的喜好么?”
“七娘,你有所不知,姥姥她平素专喜欢这些性子犟的。”疯子叹了口气,状似无奈。
我心头火起,简直目眦欲裂,禁不住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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