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他同赵铎泽说过的,不拽着太子一起死,他不甘心!
不让皇帝诛杀皇子,他更不甘心。
左右他都是要死的人了,多拽几个陪葬,他的死才有价值,他才可以给惨死的儿子们一个交代。
燕亲王把压在书桌下最后的折子拿出来,摊开来仔细的看了几眼,上面写着过继子嗣延续后代香火……他看好的人,对他无心,“人家看不上燕亲王的爵位。”
谁来捅破换子的秘密?
为什么不能是赵铎泽?
只要他当庭把秘密一说且主动放弃世子的位置,名声,地位,好处全到手了。
燕亲王揉了揉额头,把这份折子扔进火盆里,啪得一声点燃火折子,并把火折子扔进火盆中,写满了字迹的奏折顷刻间燃烧起来,窜起的火苗映红了燕亲王的脸庞。
“本王倒是想看看,你将来要走得路。”
折子化为了灰烬,燕亲王的身体向靠去,蜷缩着身躯,书房里慢慢的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习惯孤独的燕亲王早已经习惯了。
今日他说了很多的话,嗓子微微刺痛,他很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
*******
杨家,听说了秦王府门前热闹的杨门太君嘴角露出笑容,眸子闪烁着嘲弄,敢算计杨家的外孙,我让你知道知道厉害,这次是脏病,下一次的病情会让秦王妃更抬不起头。
不管这次秦王府怎么处置,秦王妃会治病的事情一准传遍京城,升斗小民请不动秦王妃,别人呢?其他同秦王交情莫逆的贵胄呢?
谁都怕死的,谁都想争取一线生机。
杨门太君相信秦王妃会越来越忙,越来越难以推却旁人的邀请。
“太君,太君。”
忠伯跑了进来,大惊失色的说道:“在秦王府门前闹事的人都被世子妃命人送去了京兆府尹。”
“哦?”杨门太君不慌不忙的问道:“就没有人喊冤而死?秦王是不是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
“……世子妃让人捎了一句话过来。”
“什么话?说来听听。”
“就是您方才说得那句,别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会有报应的。”
“混账!下贱秧子!”
杨门太君砸了茶盏,“谁给她的胆子?她仗了谁的势?以为凭着赵铎泽那个贱婢养的庶孽就敢同我作对?别以为她爹还能再胡闹下去,夫君的英灵由不得他们玷污。”
“世子妃以污蔑太子的罪名把闹事的人送去了京兆府尹衙门,老奴听说……听说京兆府尹很快会定案,毕竟涉及到太子殿下,想来宫里也很快会有旨意下达的。”
“……”
杨门太君脸色一变,“太子殿下?怎么会涉及了太子殿下?”
“您忘了,秦王妃就是给太子殿下治病的。”忠伯无限忠诚于杨家,对杨门太君言听计从。
开始杨门太君定下泼脏水的计策时,忠伯略觉得不妥,但在杨家厮磨了太久,年岁也大了,脑筋转悠得慢,有些事想得不深,只觉得该给秦王妃一个教训,他一直没想到姜璐瑶会把这件事扣到太子殿□上去。
她怎么敢想祸水东引?
她怎么敢打着太子殿下的名头?
杨门太君脸色灰白,“死了得人也是白死了?”
“有太子殿下在前,又有很多百姓为秦王世子妃作证,自尽的人……不仅白死了,听说还要诛连三族。太君您得想想办法,虽然咱们买通了一些人,可万一走漏了口风……”
“不会,杨家的忠烈贤名在外,谁敢来寻杨家的不是?万一有人污蔑杨家,我自然会捧着老爷的灵位上金殿喊冤,没有谁敢轻易的侮辱我们这群未亡人。”
太君为杨帅守寡多年,早就名声在外,她一旦喊起冤屈,也够皇上头疼的。
她不相信京兆府尹敢找上杨家,不过她也知道,以后这等手段不能再用。
“没想到那个孽种竟然娶了一个厉害的妻子……”杨门太君眼里闪过激愤之色,“我小看了姜氏。”
在一旁默默站立的大舅母低垂下脑袋,如果当初按照小姑子的想法在杨家平反后让他们两个各归各位,是不是赵铎溢就可以名正严顺的孝顺她们?和她们亲近?
赵铎溢也就有资格娶永宁侯世子的爱女。
大舅母始终认为姜氏非一般的寻常妇人可比。
在太妃盛怒之下,她不敢多言,秦王妃给赵铎溢寻的妻子,也是庶女……小姑子和公公知晓溢儿将要迎娶兴荣侯家的庶女指不定会怎么伤心呢。
此时,她们杨家没有立场为赵铎溢做主。
“婆母,不如趁此机会把换子的真相说出来吧。”
大舅母突然跪在太君面前,“这事越隐瞒下去,越不好开口。”
“不行,溢儿还没立下功劳,万一皇上……皇上动怒,谁能承得起?”
“我晓得您的心思,溢儿一直在王府读书,他哪有机会立下功劳?婆母,此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一旦阿泽功成名就,纵使揭穿真相,皇上依然会重用功臣,您别别忘了阿泽是秦王的骨血。”
虽然赵铎泽是庶出,但他是秦王的儿子,老秦王的孙子,也是皇上的侄孙子。
这样的身份纵使是庶子依然可以打下一片基业,况且阿泽最近很争气。
“下贱秧子的庶孽……他风光不了多久的。”太君握紧了拳头,“老天爷不会不开眼,让他一直得意。”
“当当当,当当当。”
府门方向传来沉重的砸门声,随后伴随着一道喊声,“开门,杨门太君,开门,在下是京兆府尹。”
第九十五章 无题
“老夫人。”最先着急得人是忠伯。
那群人他出面联系的;京兆府尹亲临,证明已经掌握了一定程度的证据。
否则京兆府尹不敢来杨家闹事。
忠伯作为杨家的忠仆从;舍得把命卖给杨家;他之所以惊慌的原因;不是怕死,而是不知道京兆府尹会不会折腾杨门太君;他宁可死了;也不想主子为难。
杨门太君轻易不愿意牺牲忠伯;道:“你先别慌。”
她用龙头拐杖撑起身体;对大儿媳妇道:“把所有人都叫来。”
“婆母……”
“叫来。”
大舅母面露为难不赞同,不肯放弃的劝说:“还是低调一些为好;京兆府尹来杨家也只是按照规矩问一问;况且什么都不知道,便把弟妹们寻来,万一让皇上晓得,咱们纵有道也变得没道了。”
杨门太君沉思一瞬,果决道:“我不能眼看着旁人欺负到杨家头上,杨家的名声不能被小人侮辱。”
大舅母把劝解的话吞进口中,转身出门召集守寡的弟妹们。
杨家越来越没落了,她们守寡了一辈子,到底得是什么?
大舅母突然有种寻死的心思,随太君折腾吧,早早把杨家折腾散了,也许日子能过得平静一点。
公公杨帅如果知道杨家落到如今这部田地,不知会不会后悔?
后悔当年束手就擒?
大舅母默默叹息,本来就是杨家对不住赵铎泽和赵铎溢两兄弟,让他们颠倒了二十年,杨家欠他们的东西……该还了。
******
“开门。”
杨门太君中气十足的喊道,“开门。”
京兆府尹领着差役进来后,第一眼就见到一身一品诰命夫人朝服的杨门太君,她手中持有龙头拐杖,面容肃杀,看起来很有气势,在她身后站着的女子,只是身穿孝服,可她们其中任何一位的诰命爵位都比京兆府尹高。
当年杨家平反后,皇上封了杨家尚存的寡妇们为诰命,因为皇上要表现出忏悔,所以他封寡妇们的诰命品级很高。
大明朝不介意荣养一群寡妇诰命。
威风吹动这群可怜,可悲守寡女子的裙摆,她们白皙的脸庞满是木讷凄苦,肌肤虽然白,但却泛着脆弱,病态,她们把一生都耗在了杨家。
京兆府尹不敢大意,对着杨门太君拱手道:“下官见过太君。”
“你闯进杨家所为何事?”
“下官只是按惯例来垂询太君一件事儿。”
京兆府尹对杨帅有敬佩也有同情,对这群守寡的女子心存怜悯,但他深知谁给自己俸禄,地位,宫里有暗示他怎能不来杨家?
秦王世子也说要个答案,本来他可以糊弄过去,然秦王世子从宫里出来后,他想草草结案之时,府衙悄无声息的来了一名宦官,只说了一句,陛下不许你结案,继续追查下去。
京兆府尹再想打马虎眼儿,已经做不到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审问送到府衙的闹事者,严刑逼供之下,种种口供直指了杨家。
京兆府尹不敢让差役来传唤杨家寡妇去府衙,他亲自领人了解情况。
原本他打算同杨门太君好好说说,暗示太君像秦王世子求助,谁能想到他刚进门,杨门太君就用身份,诰命品级压他,这让京兆府尹略略觉得难看。
男尊女卑之下,京兆府尹官职在小,也是京城百姓的父母官,是男子。
杨门太君摆出这副阵仗太瞧不起他了!
世人公认上辈子做尽坏事,这辈子才会做京城知县,县太爷在哪里都是一方父母,只有在京城……随便提出一个的官员勋贵都能撸掉京兆府尹的乌纱帽。
可这群京兆府尹必须敬畏的人中不包括避世守寡已久的杨门寡妇。
说白了,皇上敬重的人是杨帅,能让皇帝给面子的人也是杨帅,杨门寡妇有什么资格摆谱?
如今姜二爷可以召唤杨帅,杨家寡妇更显得没用处了。
京兆府尹弹了弹官袍,朗声道:“方才去秦王府门前闹事的人交代,他们是受了……受了杨忠的挑唆,本官不敢大意,特来杨家询问杨忠。”
站在杨门寡妇之后的杨忠眉骨一跳,太君方才有过交代,一切听太君吩咐。
因此他才没有站出去,杨忠见京兆府尹的架势不由得为杨门太君担心,以前像京兆府尹这等官职的人同太君说话都显得诚惶诚恐,甚至太君同他们说一句话都是抬举他们了。
如今京兆府尹敢在太君面前仰头挺胸,杨忠很为杨家难过。
无敌大英雄杨帅的后人竟然被欺负了,杨帅的英魂岂能安息?
杨门太君冷笑道:“狂妄,仅仅凭着他们的一面之词就敢提审杨忠?你把我杨家当作什么?自打杨帅过世后,老身领着儿媳在杨家闭门守孝,你何时见过我指使旁人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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