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立朝以来从未出现过这等丑事,偏偏让他给摊上了,换子这件事是秦王一生难以洗清的污点,这等离奇的事情,总会被人不停的提起,甚至后世人也会知道曾经有个被女人耍的王爷。
太后说得对,亏着祖宗保佑,阿泽是他的骨血,要不然他指不定帮谁养儿子,那样他会更丢脸。
“朕没问你有没有罪,朕问你怎么对待你的两个儿子。”
皇帝漠然的问道,“你打算册谁为世子?”
秦王后背都湿透了,在场的人之中,他直接面对皇上的愤怒,“臣……”咬了咬牙,“臣一切唯皇上之命是从,册封世子的事情臣恳求皇上定夺。”
赵铎泽垂下眼睑,秦王这是断尾求生,把册封世子的权利交给了皇上。
有了秦王这个先例,皇帝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宗室请封世子的权利拿回来,立谁为世子,一旦有皇上定夺的话,等同于皇上握紧了宗室王爷们的脖子,不听话?换一个。
赵铎泽佩服皇上的决断,难怪岳父私底下感叹过,把皇上当作昏君,庸碌之主看待的人,不是傻瓜就是呆子。
能玩过皇上的人不多。
皇帝嘴角上扬了一定弧度,淡淡的说道:“你倒是把一个麻烦扔给了朕,看在皇弟的份上,朕就帮你操操心。”
秦王喉咙里满是苦涩,除了这个办法之外,他想不到能让皇上小气的法子。
皇上气不顺,秦王一脉就得被打压,宁可牺牲将来,也得保住眼下的秦王府,杨妃……害苦他了,秦王更是恨不得掐死秦王太君。
“赵铎溢。”皇帝此时方正视另外的当事人,“你怎么说?”
赵铎溢此时傻愣愣的,换子的消息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这件事对他而言不亚于晴空霹雳一般。
他也不是傻子,事到如今以前有些想不通的事情,有了答案,比如赵铎泽为何在他成亲前提出‘平分’杨妃的嫁妆,这份嫁妆按照大明朝的规矩是属于原配嫡子的。
再比如为何赵铎泽会突然出现在围场,甚至几次想要他的性命。
原来赵铎泽早就知道,姜二爷也是知道的,皇上也是,只单单隐瞒他一人。
对杨妃,赵铎溢一向不恨不怨,也不亲近,如今有人突然告诉他,他才是杨妃的儿子,原配嫡子……皇上问他有何话说,他能说什么?
赵铎溢磕头苦笑道:“既然她让臣从出生就失去了嫡子的身份,臣这辈子宁可为永远做庶子,辅佐大兄兴盛秦王府。”
皇帝目光深谙,并没因为赵铎溢这番话而露出愉悦之色,赵铎溢让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他恨之入骨的人。
那人永远站在大义上,好像除了大明和百姓外,他心里眼里再没有俗物,他虽然不曾指责皇帝为昏君,但他的表现,他的话语时时刻刻的提醒着皇帝。
杨帅……赵铎溢气质太像杨帅。
本来皇帝对从出生就被夺走庶子身份的赵铎溢多了一分的同情,可看赵铎溢‘高尚’的模样,皇上心中残存的那分同情彻底的消失了,“你不恨阿泽占据世子的位置?秦王世子的位置应该是你的。”
“臣晓得大兄过得不容易,臣以为大兄才是最该继承王府的人。”
赵铎溢朗声道:“臣不怨,并非是不敢,也是不能,如果臣是杨妃的亲生儿子,那臣该为母亲赎罪,大兄……”
想到乱葬岗上那些冤魂,赵铎溢心中很痛苦,德侧妃就在乱葬岗上弃尸了二十年,赵铎泽就是寻他报仇,赵铎溢也得干受着,这是她们母女亏欠赵铎泽的。
“对不住。”赵铎溢道歉,“我……”
“同你无关。”
赵铎泽打断了赵铎溢的话,“你不必对我道歉。”
太后在旁边欣慰的说道:“纵使有换子的事情发生,他们两兄弟依然关系亲近,互相体谅,皇上,这才是你弟弟的儿子啊,是哀家的好曾孙,你们两个都是。”
皇帝凝视了赵铎溢好半晌,缓缓的说道:“你的想法,朕知道了,怎么处置你们兄弟……朕还要再想一想,不过既然你是杨家女亲子,朕……朕会在族谱上记上一笔。”
“皇上……”
“你不必谢朕,朕只是不想百姓议论皇族。”
皇帝按了按额头,露出几分的疲倦,江南的事情,换子的事情,太子的病情,一桩桩事就没一个省心的,“母后,您一会宣召嘉敏郡主,这事得对姜家有个交代。”
“代替皇弟给永宁侯一个交代。”
“哀家晓得。”
太后不敢说破姜二爷可能早就知道的事情,“嘉敏也是哀家的外孙女,她一生命苦,好不容易立了个孝顺的嗣子,却有摊上了换子的事情。”
皇帝咳嗽了两声,“你们先出去,朕歇一会,太子朕就交给皇后了,务必让太子的病情好转起来。”
“遵旨。”
太后等人依次退出,皇后拽着秦王妃道:“你同本宫一起走。”
方才秦王妃一直等着皇上询问她,可皇上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秦王和太妃也对她如同陌生人,秦王妃很是失落。
“皇后娘娘且等等,容许臣妇同溢儿说两句话。”
“行。”
皇后不想在这上面为难秦王妃,况且她也想看看秦王妃会怎么对突然变成嫡子的赵铎溢。
换子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了,皇后甚至怀疑秦王妃也早就知道了。
“溢儿。”
秦王妃站在了赵铎溢身边,“有什么委屈就同我说。”
“母亲,我不觉得委屈。”赵铎溢唇边噙着淡淡的笑容,低声道:“在这件事上,吃亏最大的不是我,而是大兄。我只想怎么补偿大兄。”
“……”
秦王妃对善良的赵铎溢很无语,摊上这种事情赵铎溢还能这么想?
“母妃,我晓得该怎么做,世子的位置是大兄的,我不要,也不争。”
赵铎溢同秦王妃拱手道别,“同兴荣侯府的婚事也会继续下去,母妃不必再儿子担心。”
秦王妃晓得皇后就再旁边看着,不敢再同赵铎泽纠缠下去,点头道:“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你先回府去,一切等我回去再说。”
“王爷。”
“何事?”
秦王面色凝重,透出些许的不耐烦,“你想说什么?”
“妾身恳请王爷善待溢儿,他心里也苦。”秦王妃话语很柔和,从大殿里出来,秦王太妃一直拽着赵铎泽说话,把赵铎溢扔到一旁,秦王对赵铎溢也是不理不睬,“杨姐姐的错,不该由溢儿承担,您疼了溢儿尽二十年,还不晓得溢儿吗?他纯粹,善良,王爷……溢儿也需要您的关爱啊。”
“本王心里自有分寸。”
秦王本来有点感动秦王妃对赵铎溢的关爱,可想到了被两个女人耍的经历,秦王心底对秦王妃的那么柔情淡了许多,冷漠道:“本王不需要你来告诉本王怎么做。”
“王爷……”
“你还是快去给太子殿下治病为好。”
秦王拂袖而去,把秦王妃亮在当场,完全下不来台。
医女,始终是他们之间的一根刺。
秦王妃日夜陪伴年近二十的太子殿下,秦王心里怎么会舒服?
想让讲究三从四德的古代人理解护士是一份崇高的职业是很艰难的,伺候人的活是贫民才会做,哪怕秦王妃去照顾诊治太子殿下,在东宫有很多人,秦王妃根本不肯能同太子有什么苟且之事,秦王依然不高兴。
“你可是处理妥当了?”
“是,皇后娘娘。”
秦王妃扬起脸庞,“臣妇随您去东宫。”
皇后拍了拍秦王妃的手臂,宽慰道:“只要你能医治好太子,本宫给你撑腰做主,将来太子登基,也不会忘记你这个恩人。”
“为太子殿下尽忠,是臣妇的本分,臣妇不敢再额外提要求。”
“怎么是要求?那些是哀家和太子赏你的。”
皇后领着秦王妃返回东宫,秦王妃垂下的眼睑挡住了眼底冷然,太子……毁了她多年的经营,如果不让太子……不行,秦王妃想到被扣为人质的三个儿子,慢慢来,不能让皇后看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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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泽,有空来慈宁宫看哀家。”
太后在离开前,这么对赵铎泽说,从中可以看出太后还是把赵铎泽当作了老秦王的孙子。
“遵旨。”赵铎泽答应了,送太后上了銮舆后,他刚刚回头,“祖……”
“阿泽,苦了你,是祖母不好,没看出杨妃布下的陷阱,没看出她的险恶用心,让你……让你儿时受了许多的委屈。”太妃拽住了赵铎泽,泪眼摩挲,“如果当初晓得杨妃的心肠这么狠,我怎么舍得你啊。”
秦王太妃表现得很疼赵铎泽,诚然赵铎泽也许是庶子的话,不会有今日的世子之位,但他也不会有童年的痛苦。
从血书上,杨妃当年确实有带着赵铎泽一起离去的意思,让赵铎泽代替赵铎溢随着她自尽,只是最后时候,也许是她不忍心,也许是她想给儿子留下挡箭牌,最后杨妃放了手。
“祖母一切都过去了。”
赵铎泽有种如卸重负的感觉,太妃对他越重视,他越是觉得好笑,如果杨妃还活着,会被眼前的事情气死的。
他所有的不甘心,所有的怨恨此时全都烟消云散了。
太妃的话,他并不相信,而且他也不想再听换子的事情,“祖母,父亲,二弟,咱们回秦王府吧。”
他想早一点见到瑶瑶,同她说声谢谢。
赵铎泽最该感激的人,不是太妃,也不是秦王,而是瑶瑶和岳父,如果不是他们一步步把他带离可悲可笑的命运,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偏激的想要保守换子的秘密,仇视赵铎溢……那是一条自我毁灭的路。
好悬啊,差一点他就不能回头了。
“大兄。”
“二弟什么都不必说,不管皇上最终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怪你,你也不必为杨妃道歉或赎罪,虽然我过得不如你自在轻松,但我娶到了最好的女人,有个最好的岳父。”
如果他不是秦王世子,又怎么会有今日?
赵铎泽拍了拍赵铎溢的肩膀,低声道:“我早就知道换子的事情,一直忍着没说,并非是想窃据世子的位置,而是这件事太大,太严重,我不敢说,今日由你外祖母捅破此事,出示杨妃留下的证据,一切真相大白,我也不用再背负对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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