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们府里人偷去了,你倒说说看,被谁偷了,又有谁看见了?要是我们府里有这样的下人,那我娘也白管了这么年的家!再说了,就算有下人拿了,也不过是小偷小摸,谁敢把一整套头面都偷出去,若是被人发现了,岂不是不想要命了么?”
姜月贞没想到这个小姑子如此伶牙俐齿,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玉千娇擦了擦眼角,冷笑道:“嫂子的意思我也明白了,不过是寻不到头面,想要把脏水往我们府里的主子下人身上泼,好好一副首饰,又没长了脚,难不成还自己走出府了么?嫂子说是有人偷了,我看哪,说不准是谁呢……”
她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姜月贞,目光落在姜月贞脚上那双半新不旧的竹青色绣鞋上,不由得轻蔑地笑了。
“……如今嫂子管家了,往后自然有得好处的时候,不过嫂子听我一句劝,现在可别在我身上刮油水,若是寻常的东西呢,我不要了,送给嫂子便是。只是那套头面是我娘的嫁妆,是我外祖家留下的,嫂子若是想要,我再让人给嫂子打一副新的送来,只不过我那套头面,还请嫂子务必还给我!”
姜月贞气得脸庞涨得通红,一旁的丁香忍不住说道:“六小姐,您这话也太冤枉我们奶奶了,我们奶奶为了给您找齐那些嫁妆,可是没日没夜的辛苦——”
丁香刚说到这里,玉千娇已经上前唰地给了她一个耳光,柳眉倒竖地申斥道:“主子在这儿说话,有你插言的份吗?”
说完,她狠狠地瞪了姜月贞一眼,哼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
姜月贞再也忍耐不住,倏地站起身来:“六妹妹,姜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可我也不至于刚进门就觊觎小姑子的嫁妆,这副头面如今到底在什么地方,我的确还没查到,你放心,总归给妹妹一个交代便是,决不至于让妹妹缺了这副嫁妆!”
见姜月贞发了狠话,方才还撒泼耍赖的玉千娇先是一怔,紧接着便掩面大哭:“嫂子说的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是说我为了争嫁妆么?这话传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娘的东西在嫂子这里找不到了,难不成我连问问的资格都没有了吗?呜呜,我这就去找爹和大哥,让他们来给我评评这个理!”
说罢,她也不理会姜月贞,转身便跑了出去。
姜月贞的几个陪房和丫鬟面面相觑,丁香迟疑着看向姜月贞,小声问道:“奶奶,这事儿……如今可怎么办?”
姜月贞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给我换衣裳吧,这事儿,还得我亲自过去解释。”
玉千娇果然去找玉将军和玉维武了,这边姜月贞刚要出门,就有丫鬟来请她过去,说是大爷叫她去问几句话。
姜月贞带了几个媳妇丫鬟去了上房,玉维武也是刚刚起床,就被玉千娇直接闯进了房里,又是哭又是闹,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懂得女孩子这些小心思,见玉千娇这个亲妹妹哭得委屈,又是刚刚失去了母亲的姑娘家,心里自然是偏心着妹妹的,因此没等姜月贞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便武断地下了定论。
“这首饰既然是娘从外祖家带来的,定是极贵重的,府里的人断没有这样的胆量偷出去,月贞,你命人好好查查,要是查不到,你赔给妹妹便是。”
姜月贞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丈夫,她才嫁过来一个多月,就要拿自己的东西去赔给小姑子?玉千娇丢的是嫁妆,难道她带来的就不是她的嫁妆么?
玉千娇这才得意起来,又向姜月贞冷嘲热讽道:“我那副头面,还请嫂子多费费心!”
她的语调重重地咬在后三个字上,如一团火炭,烫得姜月贞身上微微一颤。
找不出来,就让她赔,这不是明摆着认定了是她偷拿了么?
姜月贞腰肢不由得挺了挺,脸色也没有了往日的柔顺温和,说道:“崔妈妈说了,这头面是娘生前给了妹妹的,后来有没有收进库房就不得而知了。既然东西是在妹妹那里没有的,自然要好好询问妹妹房里的人。妹妹要这头面,我这个做嫂子的,一定会尽力帮她找出来。”
这话说的已经算是客气,只不过态度已经很明显,找东西是一定要帮忙找的,但是找不到,姜月贞也没有赔出来的道理,这东西丢的时候,姜月贞都还没嫁进来,凭什么要她赔?
玉维武还没听出来这话的弦外之音,玉千娇已经沉下脸来:“嫂子这意思是,东西是我弄丢了,或是被我的人偷了出去了?”
姜月贞紧抿着嘴,面色苍白,显然是默认了这种说法。
眼看玉千娇又要跳起来撒泼,玉维武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头向姜月贞说道:“不就是一副头面吗?就算找不到了,你这个做嫂子的另送给妹妹一副又能怎么样?”
姜月贞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爷,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妹妹要出嫁,我自然有东西相送,可是要是这么送给妹妹,岂不是说我昧下了小姑子的嫁妆?这话传出去,我的脸面还往哪搁?”
玉千娇放声大哭起来:“嫂子这样就没有了脸面,那我的脸面又往哪放?我连娘留下的东西都看不好,将来还有什么脸见娘?娘啊,你怎么就撇下我走了呀,你才走了几天,我就要受这样的委屈啊——”
见玉千娇哭得凄厉,玉维武恼火地看向姜月贞:“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姜月贞更是一肚子委屈,想起自己这么多天来为玉府操劳忙碌,为找齐慕氏的嫁妆熬心费力,到头来却要受这样的冤屈,也不禁掉下泪来:“妹妹这话是要屈死我么?我们姜家也是礼仪之家,我怎么可能偷偷拿了你的嫁妆?你口口声声要个交代,玉家怎么就不给我一个交代呢?”
这话可捅了马蜂窝了,玉维武腾地站起身来,厉声喝道:“一口一个我们姜家,你们玉家,你是嫁到玉家来的,你就是玉家的人!哼,我看你的心压根就没在我们家,也难怪妹妹会疑心你拿了她的首饰!”
玉千娇得了哥哥的支持,更是理直气壮,她一把拉过姜月贞的手,硬扯着她向外走去,一边大声说道:“走,跟我去见父亲,让父亲来评个理!”
……
前面玉千娇和姜月贞闹得不可开交,后院这边,玉玲珑却派了萱草去找梅姨娘。
梅姨娘见萱草来了,喜得笑逐颜开,一个劲把萱草往里让:“姑娘快里面坐,来人,给姑娘泡壶好茶。”
萱草笑着说道:“姨娘费心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向四下看了看,梅姨娘会意,把房里的丫鬟婆子都支了出去,低声说道:“可是有消息了?”
萱草从怀中拿出一个扁方的金丝黑檀木长盒,递到梅姨娘的手中,含笑说道:“我们小姐说,时辰差不多了。”
梅姨娘将盒子掀开一条缝,往里看了看,登时变了脸色:“这是……”
萱草向梅姨娘招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如此这般地嘱咐了几句,便轻轻推了梅姨娘一把:“这可是现成的功劳,姨娘快去吧,莫失了良机。”
梅姨娘听完萱草的话,满脸都是掩不住的喜色:“四小姐真是机智过人,我这就过去。”
萱草笑着放下了茶盏:“那我就回去等着姨娘的好消息了。”
梅姨娘送了萱草出去,立刻便回房换了套衣裳,匆匆向上房而去。
此刻,上房正闹得不可开交,玉千娇披头散发,满脸泪水,手中扯着姜月贞,一口咬定是她藏起了自己的嫁妆,姜月贞急得语无伦次,坚称自己是清白无辜的,玉维武和玉将军两个大男人看着姑嫂之间的斗嘴,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却不知该相信谁,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此事。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轻声慢语在门外响了起来:“六小姐,您可是在找这个?”
玉千娇立刻停止了厮打,循声望去,只见梅姨娘身着一件桃红色的百蝶穿花春衫,宽松的腰身刚好掩住她微微凸起的小腹,越发显得她面容丰腴,气定神闲。
梅姨娘的手中拿着一只长方的黑檀木首饰盒,玉千娇立刻被那只盒子引去了目光,口中惊喜地叫道:“就是这个!”
见玉千娇向自己伸过手来,梅姨娘顺水推舟地将盒子交给了玉千娇,笑着说道:“看看可少了什么没有?”
玉千娇打开盒子清点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笑道:“什么都没少,太好了!”
见东西找到了,房间里的人都松了口气,只有姜月贞有些狐疑地看向梅姨娘,问道:“这东西,姨娘是从哪里找到的?”
梅姨娘并没理会她,而是款款走到了玉将军的身边,笑道:“听说大奶奶要给六小姐把嫁妆找齐,我也一直在帮着留心,这头面原本是收在夫人房里的,后来赏了六小姐,是六小姐的奶娘收起来了,压在装绸缎的箱子底下。因为那时候六小姐年纪小,夫人也就没告诉她。偏生去年六小姐的奶娘告病回了老家,这事就忘了告诉六小姐。那装绸缎的箱子被人送去了库房,当做绸缎登记入库,所以账面上也找不到这首饰的记录。大奶奶想要从偌大的库房里找这小小的盒子,哪里能找得到呢?”
姜月贞听得脸色一变,沉声说道:“那姨娘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梅姨娘站在玉将军的身边,伸出玉手为玉将军倒了杯茶,笑道:“自从夫人去世,家里的事情又多又杂,我也是想帮老爷分忧,这才分外留心。不止这副红宝头面,还有夫人四十大寿时收的蜜蜡冻石的佛手,以及前年过年慕府送的翡翠白菜,都是夫人曾说要留给六小姐的,只是库房里没收,帐上也没登记。”
听着梅姨娘娓娓而说各种东西的出处和如今所在,姜月贞的脸色渐渐变得更加难看,这些东西,都是她一直找却没有找到的,此刻却被梅姨娘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玉千娇听见有这么多好东西,顿时破涕为笑,说道:“多谢姨娘,还是姨娘疼我。”说完还不忘狠狠地瞪了姜月贞一眼。
看到姜月贞苍白的脸色,玉维武冷冷地说道:“你都没把玉府当成自己的家,又怎么肯为这个家尽心尽力?依我看,这个家,你不管也罢!”
梅姨娘听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