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大家开心说笑之时,良贵人突然向胤禩说道,“还以为你又要带你四哥过来请安呢,却没想到是四格格。”说着转向素皑,“你和你四哥两兄妹虽说是一处长大的,可这性子却是天差地别。听说胤禩要带四公主过来时,我还道是个小女娃版的四阿哥呢!没想到是个这么伶俐可爱的利嘴丫头……”说着满脸笑意地摸摸素皑的头。
素皑愣了,立马看向胤禩,胤禩却赶紧低下头躲避着她的目光。素皑渐渐眯着眼睛,心头转过无数个弯。过了一会儿暗暗奸笑着回道,“良母妃想是也看四哥累得慌吧,四哥那性子就是这样,明明也没比我大几岁,老板着个脸,像个小老头似的。又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过这只是表面看起来,四哥心里很关心爱护素皑,相信也一定会很照顾八哥。”
“哪里的话!四阿哥心里待人是极好的,这我看得出来,能得他关爱,是胤禩的福气。希望他们两兄弟以后好好相处,能用心待彼此,这手足情深啊,最是难得。”良贵人赶紧回道。
“一定会的,素皑会帮良母妃看着他们俩的,嘻嘻。”
“你这鬼灵精的丫头!”良贵人点点素皑的小鼻子。
一大一小相谈甚欢,胤禩却在一旁心虚郁闷。最后看时间不早了,良贵人也说乏了,让胤禩好好把素皑送回去。
待他们走后,良贵人才敢表露出心底的喜悦。因为她的出身,太过低贱,胤禩从小就受尽冷待,谨小慎微,有时候连个奴才都敢随便轻慢他。她不求儿子能够飞黄腾达,甚至不求他将来能够封王拜相,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长大,勤勤恳恳地办差,好好走完一生就足矣了。以前一直怕儿子在兄弟姐妹间受到冷落,没有人肯跟他亲近,如今看来并非这样。她看得出来,四阿哥和四格格都是真心对待自家儿子,尤其是今天看到四格格,这孩子心地善良,落落大方,生得个光明磊落的性子,待胤禩也极好。让她有点意外的是胤禩的反应,她的儿子她明白,虽然年纪还小,可对人虽说挑不出错来,很多时候也是淡淡的。只有在她这个额娘面前才偶尔会表露出一点孩子气。但是今天对四格格,怎么看都觉得这俩孩子交情匪浅,感情深厚,熟知对方脾性。难道是这四格格性子太过外向?罢了罢了,孩子们感情好她应该高兴才对,深究这些做什么。
从长春宫出来,素皑就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盯着胤禩,把胤禩看的全身发毛。半天才干咳了一声问道,“你盯着我做什么?”
“你……说……呢?”素皑眼睛越发眯成一条缝。
“说什么啊?”胤禩有些心虚。
“当然是说你是怎么暗度陈仓,居心叵测,守口如瓶,瞒天过……”
“行了行了,显摆你会成语是吗?”胤禩看她越说越不像话,立刻打断。
“胤禩同志,你得把真实的情况向善良伟大的人民群众反映啊。人名群众都是劳碌命,一辈子也没读过几本书,怎么会会成语呢?还不是被逼的!只要您坦白了,咱就从宽,抗拒了,咱就从成语!”
胤禩一向说不过她,特别是有把柄的时候,苦着脸求饶道,“你别说了,我说就是了。其实,也没什么,我们俩现在住得近,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好把关系搞得太僵才是。我那不是善意一表达,事情就发展成这样了嘛。再者,不是你说的吗,他现在还只是个孩子。再再者,还是你说的,不应该把两世的人混为一谈,那个雍正和这个胤禛,他们不是同一个人。”胤禩说到后面隐隐露出一丝伤怀。
“其实你能这么想我觉得很开心,只有放下旧的东西才能开始新的。如果是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去想它了。慢慢来,一定会变好的。”素皑微笑着说。她没有说的是她的隐忧,也不能问,会伤人。那些隐藏在心底的感情该何去何从?几辈子没有说出口的情愫要怎样安放?
“不说这个了,你先跟我回去,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和你说。”胤禩静默了一会儿忽然正色道。
“是不是关于我的病?”素皑立刻问道。
“你怎么知道?”
“因为现在在我心里就这件事最重要!”
俩人回到阿哥所后,胤禩遣退贴身太监张锦后,就让素皑坐下仔仔细细帮她把了一次脉,作了一次诊断。
素皑见他眉头紧锁,就知道必定棘手,笑了笑说:“瞧你眉头皱的,有什么了不起啊!一副我明天就要死了的样子,难不成真是什么绝症!?”
胤禩横了她一眼:“不许胡说!成天把死不死的挂在嘴上,倒是一点也不忌讳!”
素皑撇了撇嘴,没说话。
胤禩想了片刻,还是决定实情相告,由她选择。
“你小时候应该有过用药失误,加之先天不足,以致长期阴阳两虚,肝脾失和,再这样下去,身体会越来越虚弱。且因服药日久,脏腑不能胜药力,也会越来越难以医治……”胤禩斟酌着,说出自己反复诊断的结果。
“你的中医是在哪儿学的?”素皑沉默半晌,问出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在美国的时候,跟一个隐居费城的老中医。”胤禩答道。
“哎哟,不错嘛,看来是个很厉害的人。”素皑笑嘻嘻地说。
“我师父是个很传统的中医,一直秉持着‘无恒德者,不可作医’的医道大观,他教会了我很多。”
“嗯,一个把医德看得比医术更为重要的人,技术不会差到哪儿去,他的徒弟就更不会差。我相信你,你一定有解决的办法了是吗?说吧,无论什么,我都能接受。”
“针灸。”胤禩答道。
“有很大风险吧,你能想到的,那些久于宫中供职的国手也一定可以,他们不说,一味用药拖延,想必会有很大的风险。”
“若我施以针灸,再辅以用药,运气好的话,便能有很大疗效。宫里的御医一向都是说话留三分,用药留三分。宫禁之中,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政治风云变幻莫测,有时太医则是首当其冲。一药误投,生死所系,出了事故,要遭杀身之祸。这也怪不得他们,只要能保着你不死,那些危险的事,他们怎肯一试。况且宫里一直有说法‘针刺火灸,究非奉君之所宜’,是以很少有太医肯用此法。”胤禩分析道。
“那若我现在只是用药拖着呢?”
“病根在身,体虚日久,到时候,随便一个伤风感冒都有可能要了你的命。绝非久寿之人!”
“好吧,那……你有几分把握?”
“六成。”
胤禩说完便看着素皑,见她低着头没有说话,也静静等待着。他并无任何夸张,以他现在的医术,只有六成把握,多一分都没了。这时候有些恨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跟着师父再精心钻研几年!
13治疗
“好。”素皑思索片刻,回道。
“你要想清楚,施针的过程中,若有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导致你中途便丧命。若我年纪再大一点,说不定会更有把握,力道也会更精准些。”听到素皑的回答,胤禩有些心慌。
“不用了,多拖一天就多一分危险。况且你不是说了吗,有六成把握。对我来说,已经是惊喜。”
见胤禩沉默不语,素皑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要犹豫了,我不想再常年拖着个有病的身体,那些苦的要死的药,我也不想再喝。趁现在身体状况还比较好,我们开始治疗吧,我撑得住的。退一万步讲,即便有任何意外,我也没什么遗憾。在这里,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人,就只有你一个……”
“你胡说什么!不会有什么意外!你说过的,你会在!”话还没说完,就被胤禩打断。
“是,我会在。我也相信你,就像相信我自己。不会有意外,我们都不会有事。”素皑低头说道。
“好,我们就试试。只要你能撑住施针时的痛苦,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加上调理得当,会好的。即使……”
“没有即使,如果,就算!但尽全力,莫问前程。”素皑打断他。
胤禩扯出一丝笑,点点头。
“施针之时必须要全神贯注,不可分心,一气呵成。可是一旦病人撑不住,就会前功尽弃,经脉俱损,后果严重。每次施针约莫半个时辰左右,我们先试一个疗程,效果突出的话,再接着治疗。”胤禩说着流程,见素皑点点头,又说道,“现在有个问题是,我们没药。”
“什么意思?”素皑不解。
“自康熙十年以来,御药房就不再隶属太医院,而是直接划归内务府,太医院所需药品,每月两次,按应用的种类、数目,则径向内务府传取。每三个月,缮奏折销一次。也就是说,若要用药,必须向内务府领取,内务府再归类记档。若咱们需要的药是治些普通的伤风感冒那还好说,可其中有几味药比较特别,平日甚少用到……”
“不能直接去内务府取吗?”
“宫里即便是宫女太监染病都至少会派个医士过来看过之后方可用药。御药房看管极严,普通人也是进不去的,况且每半月他们就会核对一次药品数量。”胤禩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实在是势单力孤,放在以前本是很简单的事,现在却如此棘手。
“那……我们不用宫里的药呢?民间也有卖吧。”素皑问道。
“民间的确有,可我们现在也出不去啊,不过……”
“不过什么?”
“素皑,你身边可有经验老成的可信之人?”胤禩问道。
“有个嬷嬷,一直跟着先皇后,对我也很好,算得上尽心尽力。你想让她……?”
“她和佟府总有联系,这件小事让她去办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是可能要婉转一点。我一会儿给你几个方子,你拿回去交给她。让她去办这件事。”
“嗯,我懂了。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吗?”
“暂时没有了,等药回来以后你就每天过来吧。阿哥所毕竟要比慈仁宫安全点,我们在这儿施针。就是要委屈你拖着病体每天跑了,回去还得想办法解释。”胤禩笑了笑。
“没事儿,我知道怎么做。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准备。”说完素皑就离开了阿哥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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