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买谁来买,不爱买就别买。无奈是货比三家之后,这琴行的琴和琴谱都是最好的,所以才子佳人们再看不上那群窑姐,也难免跟人撞正在一个铺子里买琴。
从楼上下来的窑姐各个浓妆艳抹,下边这四个就是高贵优雅,淡施粉黛,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窑姐儿们下来之后,也没走,在中庭挑起琴来。
唐月茹和夏敏先上楼找琴师要琴谱。
月嫣挑中了一张琴,跟元宝宝研究起了音色,决定买下来。
但是还没等两人开口,旁边突然有人插话,“老板,这张黑焦琴我要了。”
元宝宝抬头一看,就见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子,不过再漂亮也挡不住身上一股风尘味。光看衣着,袒着胸口一大片白花花的,就知道应该是窑姐了。
元宝宝说,“那个,我们先看中的。”
这琴行的琴通常都是独一无二的,很难找到第二张。
窑姐上下打量了一下元宝宝,笑了一声,“小妹妹,这是张好琴,适合高手用的,初学用那些杨木琴吧。”
元宝宝皱眉,这人怎么说话没礼貌的——不过她自己本身也不怎么喜欢弹琴。
身旁唐月嫣突然伸手,轻轻摸着琴弦,“焦木琴又叫知音琴,音色低沉,讲究的是以琴交友,适合雅客文人用。杨木琴就不同啦,声音轻佻又浮夸,更适合某些……高手。”
元宝宝抿嘴……唐月嫣脾气可娇贵了,骄娇二气并重,平日都没人敢惹她的。不过话说回来,她也不会主动惹别人,但是谁要是惹到她头上,那就完蛋了,这跟她皇娘丽妃一模一样的!
在中庭买琴的除了元宝宝她们和窑姐之外,还有一些进来凑热闹的,或者想买琴的路人,以及其他几个书院的学生。
皇城谁不认识唐月嫣啊,人家是七公主,貌美又尊贵,而且的确是那窑姐挑衅在先,说出去狠话了,就要预料到别人用更狠的话回你。
那窑姐双眉一挑,盯着月嫣看。
唐月嫣会怕她,淡淡一笑,拉着元宝宝,道,“宝宝,我们去看别的琴。”
那窑姐冷笑了一声,心说你也知道怕。
元宝宝傻呵呵被唐月嫣拉到一旁,看另一张琴,就听唐月嫣不紧不慢地说,“刚才真是瞎了眼了看上那么张琴。”
元宝宝不太明白,“嗯?”
“你想啊,我和那种人一个品味,说出去多丢人啊。”唐月嫣撅着嘴,她本来就长得娇俏,这样娇嗔的样子看得不少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客都心动不已。
“要是传出去,我皇娘该骂我了。”唐月嫣装着天真说的却是狠话,“唉,平日我穿件衣服俗气点皇娘还说我呢,女孩儿什么最重要?名声么!有钱难买个干干净净。”
元宝宝再单纯都知道唐月嫣指桑骂槐含沙射影说那窑姐呢。她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说自己身份尊贵皇家公主,怎么能跟那些卖身的窑姐一个眼光,还顺便骂了那窑姐不干不净不要脸,给爹娘丢人。
元宝宝无奈——她自己出身富贵,不过心底比较淳朴,知道那些下人丫鬟也不容易,窑姐更加了,谁不想跟月嫣似的万千宠爱集一身?有些人沦落风尘大多是不情愿的么,自甘堕落的也大多有凄惨原因,话说得好重呀,那窑姐心里该多难受。
而此时再看那窑姐,就见她脸色煞白,斜着眼睛看着一边挑琴,还一脸单纯若无其事的唐月嫣。
这时候,楼上唐月茹和夏敏拿着琴谱下来了。
她俩没听到刚才的对话,见月嫣挑琴呢,月茹就问,“嫣儿啊,挑到中意的没?”
“还没。”月嫣撒娇,“皇姐你帮我挑张好的。”
唐月茹点头下来。
这时候,门口唐星治等人也到了。
星治和胡开抬着白晓月的轮椅下了马车,推着她进门。
岑勉早就看到从楼上袅袅婷婷走下来的唐月茹了,心情就紧张了起来。
石明亮拍拍他肩膀,示意他——淡定啊!
“哥,你们怎么来啦?”唐月嫣看到唐星治了,就从元宝宝身后走了出来,叫唐星治。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窑姐突然顺手操起了桌上的一个砚台,对着她就扔了过去。
可偏偏那么巧,唐月茹正好从楼上下来,就听到一股恶风,吓了她一跳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到有人大喊,“小心啊!”
众人一惊。
唐月茹就感觉有人扑向自己,然后摔倒……她倒是没怎么摔着,因为摔在一个人怀里了。
场面一阵乱,又听到“嘭”一声。
“哎呀!”在唐月茹身后下来的夏敏看得真切,喊起来,“小王爷!”
原来,刚才那窑姐一砚台眼看要砸中唐月茹了,岑勉飞身就扑过去给她挡,被砸中之后不小心带倒了唐月茹,他赶忙那自己做肉垫。
夏敏下楼扶岑勉。
月茹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回头看,就见岑勉躺在楼梯上,一手小心扶着她胳膊,一手揉着脑袋还问她,“你摔着没?“
月茹盯着他看了良久,惊呼了一声,“哎呀!快找郎中来。”
原来岑勉刚才被砚台砸中了脑侧,半边脸都是血。
月茹吓坏了,伸手掏了手帕给他按着伤口。
唐星治赶紧喊人。
晓月也吓坏了,楼里一团乱,胡开一指那窑姐,“你干什么啊?!”边对傻了眼的琴行伙计说,“还不抓她去见官!“
“没事没事。”岑勉捂着脑袋坐起来,边扶着月茹,顺便看她受伤没,“不是很痛。”
夏敏和石明亮都会医术,一起给他看。
“伤口是不太大,不过伤得也不轻啊。”石明亮拿了月茹递过来的帕子给他按着。
“郎中来啦!”葛范去对面回春堂找来了老郎中,赶紧给石明亮处理伤口。
月茹坐在一旁拿帕子给他擦血,一双好看的眼睛里水雾蒙蒙、眼泪汪汪的。
岑勉哪儿还知道疼啊,盯着眼前一脸心疼的唐月茹,他没看错!月茹是心疼他呢。
晓月心中也纳闷,怎么搞成这样?再看唐月嫣,就见她低头看着脚边一个带血的砚台,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们放手,我是错手,我要砸的是她!”那窑姐被几个伙计抓了要送去见官,就挣扎起来,指着唐月嫣,“你是公主了不起么?你靠自己双手挣过一碗饭吃么?我不偷不抢,轮到你来说我干不干净?我娘早死了,你有娘你命好,神气什么?”
唐月嫣依旧不说话,低头看着地上一滩血。
唐星治左右瞧了瞧,心说怎么这窑姐刚才一砚台是要砸月嫣的?
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人也越围越多。
晓月就听身后有人说话,“哎呀,这么大动静?”
晓月愣了愣,猛回头,就见这次背后灵不是程子谦,而是索罗定。
“诶?”晓月又惊又喜,“你怎么……”
索罗定摸了摸下巴,指了指岑勉,“我经过门口听到动静,怎么了那小子一脸血?”
晓月心情可好了,索罗定说路过而已,这里又不去军营,摆明是来找自己的。将刚才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索罗定点了点头,“哦……”
眼看着外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窑姐显然被刚才唐月嫣几句话狠狠羞辱了,士可杀不可辱么,她估计被戳到了痛处,挣扎得特别激烈。
不少人也对她有些同情。
唐星治看了看胡开,那意思——这女人疯疯癫癫的,要不然报官?
胡开又看了看石明亮,石明亮摇摇头,那意思——别闹大了,万一传到皇宫,星治又该挨打了。
众人正纠结,就听岑勉说话,“算了算了,反正也没砸着人。”
众人愣了愣,无语。
唐月茹被他气乐了,“你不是人啊!”
岑勉想了想,也对,就笑道,“我是男人么,没事,砸中脸也是小事,你们姑娘都没事几行了,别吵了,伤和气。”
说话间,郎中给他处理好了,脸上的血也擦干净了。
岑勉头上包了一圈白纱布,站起来,对那两个押着窑姐的伙计说,“放手放手。”
几个伙计面面相觑,不过还是放了手,刚才都听夏敏叫了——这是小王爷。
岑勉看了看那窑姐,道,“赶紧回去吧。”
见那窑姐还咬着牙。
岑勉对她道,“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别当真了,赶紧回去吧。”
窑姐此时脾气看来也缓过来了,又看了一眼岑勉,转身走了。
众人松了口气。
晓月看了看索罗定。
索罗定摸着下巴——这娃真是没脾气啊,桂王那么霸气,怎么教出来这么个纯良的儿子来?
“都没事了没事了啊。”葛范赶紧疏散人群,顺便给了店里伙计些银子,让他们找人清理一下,顺便赔了那砸碎的砚台,边嘱咐不要到处乱说。
伙计自然识做。
唐月茹还是担心岑勉的伤势,刚想说让他回去休息,却见唐月嫣走上来。
岑勉见月嫣走到自己面前,脸板着,一脸的不高兴,也有些纳闷,心说刚才莫不是吓着了?
“谁让你说那些话的?你才年纪小不懂事呢,用得着你替我道歉?!”说着,唐月嫣推了岑勉一把。
岑勉自然没被她推倒,不过往后退了一步,捂着脑袋一脸茫然地看她,样子看着挺傻气。
“月嫣!”唐星治觉得不像话,拉住唐月嫣,“你闹够了啊,多亏了岑勉帮你解围,你也不看看什么地方,大庭广众的跟个窑姐吵架,你是公主你知不知道?”
唐月嫣回头狠狠瞪唐星治,“你替外人骂我?”
唐星治张了张嘴,“那个……哥不是怕你出事么。”
唐月嫣转身走了,她倒是没哭鼻子,脸上很是凶悍。
唐星治左右看了看,一眼看到了白晓月身后的索罗定。
晓月赶紧对他摆手,“你快追着去吧,她一个人跑了别出什么事。”
唐星治无奈,跺跺脚追妹子去了。
葛范和胡开对视了一眼,无语问苍天,这叫什么事儿。
石明亮倒是抱着那把黑焦琴问掌柜的,“多少银子啊这琴?”
夏敏瞪他,“你还有心思买琴?”
石明亮一脸认真,“本来就是陪岑勉来买琴的么,这琴好啊!意义非凡!”说着,对岑勉挑挑眉,“哦?”
岑勉有些不好意思……这琴,的确意义非凡。
索罗定胳膊肘靠在晓月的轮椅背上,笑道,“出乎预料的顺利啊。”
晓月回头看他,问,“你见好五皇子啦?他没有为难你?”
索罗定嘴角撇了撇,“你也忒看得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