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如，你醒醒。”耳边忽然传来急切的呼唤。是，大哥？
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目的一切像是散落的阳光碎片，六个角的，圆的，方的，远的，近的。只是什么都看不清楚。“小金子，你醒了，吓死大哥了，吓死我了。”
忽然跌入一个结实的怀抱，阳光的温暖洒进心里，跳进眼里。一切重新清晰起来。只是那檀香怎么没了，好奇怪的铁锈味……手上黏黏的，是什么？
御风双眼凹陷，满面胡茬，面色青黄，哪里有半点张狂霸道，唯我独尊的魔尊样子。情不自禁地抚上那消瘦的脸庞，暗哑的声音道：“大哥，对不起。”
是什么东西断了线，低落尘埃，那么晶莹，那么纯粹。
“大哥……我能看见了。能听见了。”
御风的身体明显一僵，然后沙哑的声音中似是含着千山万水的厚重的感恩：“恩恩，还好，我害怕，怕就这么错过了，再也等不到你醒来……”
心中一沉，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轻轻推开御风，我抬头注视着他的眸子：“大哥，怎么会错过呢？你别胡思……”一阵风吹过，窗户被吹开，屋外的晨光洒了进来，然后我看到御风的身体渐渐地透明，由四肢到躯干，连同那一身森严华美的黑色铠甲也渐渐化为最纯净的颜色。
“大哥！大哥，怎么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知道一定不能让大哥变得透明，我要留住他，留住……
丹田运气，惊讶地发现内力竟然恢复如初。太好了。“大哥，别怕！我来救你！”我欣喜若狂的撑起御风，“大哥，你不能丢下我。答应我。”
透明部位越来越大，扩展也越来越快。全身功力运用到极致，周身充沛的灵力源源不断向他输去。可是，石沉大海，那所谓的可以毁天灭地的力量竟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好冷，为什么会这样的寒冷……冷到骨子里，冷进灵魂里……
御风的胸部以下完全消失了，连一丝尘土都没有。手腕忽然被他轻轻握住，轻轻地，温柔地，仿若握住的是天下最宝贵的东西。细细的呢喃如秋天的细雨，带着数不清道不明的眷恋和哀伤……
“小金子，不要难过。没想到大哥还能看到你穿女装的样子呢，漂亮，真给大哥长脸。哎，不要哭了，看看，大哥没有手给你擦鼻涕。”颈部，下巴……那消失的地方越来越多。
“大哥，大哥……”重复着叫着这两个字，看着面前的人却只能抓住一片虚无。
无力感排山倒海般冲击着，叫嚣着……无尽的黑暗，可怕的寂静。仿佛时光倒流，那一年，我们在客栈，你一袭青衫，儒雅似贵公子，举手投足，风华盖世，薄唇轻启，收割生命。
梨落村里，寂灭大阵。患难与共，携手闯关，许下生死之谊。
昏黄的烛火下，你虚弱的趴在床上，那背上狰狞的烫伤令人胆战，毫不客气地把药涂在你的背上，然后看着你龇牙咧嘴的表情，我捂着嘴偷笑。
天家宴会上，你带着点焦虑的声音提醒我天宝丹可以解毒。直到最后，在仙界实力最弱的时候，离你的梦想最近的时候，你转身而走，只留下一句话任由风月为凭：他在这里……
初到魔界大殿时，我们嬉笑着追逐着，毫无章法的打闹着……我把你打成了猪头，你问我要不要断袖……
无回海域，我当着你的面把得来的千骨扇交给了阡陌，你却只是努努嘴，像是小孩在抱怨不公平，然后云淡风轻地对我说，“有空去我那儿坐坐。”……
时光倒不回从前，只是记忆的执念……
终于，满手空无，仿若从不曾拥有。我的双手保持着那个姿势，仿佛那人还是以那样的姿态躺在我怀里，笑着和我打闹，开着玩笑。
沉重的大门打开了，带着厚重的摩擦，带着历史的沧桑。
“金如公子。魔尊他……他还是去了吗？”木然地将脖子一点一点地抬起。我忘记了怎么说话，怎么点头。只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你就不想知道魔尊是怎么死的吗？”南祝的声音略带指控。
“为什么？”仿若千年不曾开口，嗓音竟是干哑的连自己都陌生。
“你被苍茫刀所伤，即将魂飞魄散之际，魔尊他动用了禁忌之术，拯救了你的魂魄和灵体。只是代价就是以魂换魂，以命抵命。从此，三界再也没有圣御风了，再也没有那个为了你几次三番放弃一统三界的笨蛋圣御风了！魂飞魄散，永不入轮回……”
耳中轰的一声，然后只留下那五个字如虚空里的回音：永不入轮回……永不入轮回……
“啊，啊啊啊！魔尊！”又是一阵悲痛欲绝的喊声。大哥，你听到了吗？这是你的得力爱将西木的声音，他在叫你呢。再不应他，你这个魔尊也太不称职了。
一道凌厉的光芒直批我面门，却在中途被南祝挡住了。
“南祝，你拦着我做什么。都是她，都是这个女人。是她害死了我们的魔尊。我……”西木蹲下高大的身躯，竟然捂着头痛苦了起来：“我一看到魔尊回来的样子，我就知道不好，你没看到他的身上全是血，那黑色的铁甲上渗出鲜红的结晶，厚厚的一层……天帝恒绝他们怎么会放过他呢，怎么会呢？魔尊他怎么这么傻，竟然还拼着最后一口气力动用禁忌之术。不，这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魔尊……”
南祝沉沉地叹了气，制止住西木想要自杀的动作：“西木，这不怪你。是魔尊他担心你坏事把你打晕的，这大殿又设了结界，直到魔尊生命力完全消逝我们才能进来。魔尊他……这是他选择的，我们谁也阻拦不了啊……”
踉跄着站起身子，我一步一步向门口走去，每一步都踩在心上，带起钝痛。忽然我听到西木的声音：“南祝，她的眼泪是红的？”
呵呵，红的吗？抹一把，好像还真是的呢。泪已经哭不出来了吗？也好，用这最鲜艳的颜色祭奠我的大哥。
不过，这点鲜艳的红哪够呢？
－－－－－－题外话－－－－－－
下集预告：去报仇~吼吼~
☆、第十七章 阡陌之死
祥云滚动，百鸟鸣啼。揽仙阁中，一红衣如火的女子正满面春风的剥着晶莹的紫葡萄，神情愉悦极了。身边的绿衣小丫鬟讨好地笑道：“郡主英明，这下那离锦絮魂飞魄散，再也不能勾引太子殿下了。”
红衣女子娇俏一笑，眉目流转：“你这混丫头，就知道讨主人欢心。不过把魔尊圣御风也搭了上去，倒是意想不到的成果。呵呵，那死丫头的艳福倒是不少，这么多优秀的男子争着维护他。”
“听说方才慕白神君也到了天庭，此刻正在大殿上呢。”
慕白也来了？昨日匆匆走了，还没来得及与他说明，他一定是来找我的。看来这边的事情得速战速决。
“哼，早先和姑母姑父商量好，只计划着证明这离锦絮就是夜音阁阁主。没想到这多钻进来的大鱼倒真不少。”阡陌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
“只是，郡主，太子殿下那边怎么交代？”
阡陌冷笑一声，漂亮的眼睛里再也不是往日温柔似水，而是如针尖般的尖锐狠辣：“离锦絮偷练魔功，背叛仙界，与魔尊圣御风双双狼狈为奸，双宿双飞了。”
“阡陌！”我从树后走了出来。犹如地狱罗刹。
不消一会儿。我站在这天界最顶端，任由三千发丝随风乱舞。面前一红衣女子正惊恐地看着我，那表情，真是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变成了索命的厉鬼。阡陌语无伦次道：“你，你怎么还没死？”
呵，真是好笑，昔日共患难的姐妹尽然开口就问你怎么还没死。冷笑一声，我蓦地捏住她尖瘦的下巴：“你很想让我死吗？”从她的的眼睛里，我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神情犹如地狱恶魔，陌生到令人胆寒。
阡陌的身子哆嗦个不停，脸上血色尽退。竟然连反抗都忘记了。
我悄悄捏起一颗小小的朱色药丸，迅速地抛进了她的喉咙。看着她惊恐地掐着喉咙在那干呕，我笑了，笑着告诉她：“没用的，入口即化。”
“你给我吃了什么？”
“哎呀，我想想，好像是断肠散哦，半柱香之内没有服用解药，就要魂归冥界喽。可是这九转回肠寸寸断裂，寸寸粉碎的痛苦，啧啧，想想都觉得生不如死。”
阡陌的脸愈发灰白，刷的一下扑到我的脚边：“锦絮，锦絮，把解药给我，快给我。”
“为什么要出卖我？”
“因为，只有你消失了，太子哥哥才会真的喜欢上我。”说到这儿，她的眸中划过一丝黯然。
可是初弦已经在众仙面前许下承诺，会娶她为妻。又在审判阡陌时如此维护她。这个蠢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胡说些什么。
不等我说话，她又接着道：“你以为太子哥哥是真心想娶我吗？他就是为了让你安心地与你的慕白毫无负担的在一起。在求亲当天的傍晚，他用一如往常的淡漠语调通知我，只管做他的挂名太子妃，只是这心已经给了一个人就再也收不回来了。呵呵，你说可笑吧？亏我听到他要娶我的消息高兴地热泪盈眶。”
“可是那天你被审判时，初弦如此相互，怎么会是假的。”即使这样问了，心里还是一阵慌乱。迫切地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哈哈，他做的一切恐怕都是为了你。而且你是夜音阁阁主的身份他很有可能早就知道了。”心里咯噔一声，对了，天界宴会，众仙中了神仙醉的毒时，初弦哥哥应该就明白我的不简单了。阡陌又说道：“他害怕你意气用事，与天庭作对，暴露了身份，陷入险境。如果他能救出我，也是确保了你的安全。”
又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即使你说的就是事实的真相，你也不能这么说。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你配不上我的初弦哥哥。”
阡陌的两边脸颊已经被打得红肿，刚想说什么，突然整个人一缩，痛苦的捂着肚子满地打滚，五官纠结在一起，狰狞的可怕。断肠散的毒性加深了。
“说，麒麟王子在哪里？说了后，我为你解毒。”
“不，不知道……”阡陌痛得浑身哆嗦，满脸大汗，嘴唇上已经染满了咬破后流出的鲜血。
我上前一步，摸着她的肚子，温柔的，缓慢地一寸一寸一动，“哟，应该断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