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萧萧点了点头。“可是,再给云川多少次机会,他都不会杀他的。”
沐夜猛地想起初次见云川时墓碑前一地的鲜血,还有云川那双淡然的眸子。手中一紧,她侧头问道:“我能打过那人吗?”
白萧萧一愣,缓缓转过头,她明明看不到沐夜此时的面容,却又像是瞧到了她那一副坚定的模样。随即回道:“若是拼死一搏,能赢。”
沐夜回过头,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只这一字,再无更多话语。
正厅内的二人突然停止了打斗,距离太远,所以沐夜听不清楚,倒是白萧萧一副凝神屏息的样子,似乎真的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他说可以放白泥与我们回去,可是还有一个人要留下。”
“是谁?”沐夜问道。
“云川问了,他不说,好像是个与崇华没有关系的人。”
“先救回白泥要紧。”沐夜说道。
“有动静!”白萧萧突然转过身子,向着身侧的院子探了探,双肩一震,直道:“追仙人?是白泥!”说罢,一手紧握住了沐夜的手臂。
沐夜赶紧起身,回握着她的手,为她引路,两人纵下高檐一路奔向东厢的院子。
白萧萧和沐夜赶到的时候,院子里围了不少的兵,可白泥的身旁还围着一群黑衣,这群人持剑对外,白泥被他们护在里面。沐夜心中一明,对白萧萧说道:“是云川的人,他们先我们一步寻到白泥了。”
白萧萧松下一气,接着提声唤道:“白泥。”
被高大的侍卫围住的白泥拨开人群,探出个脑袋,直到看清了白萧萧和沐夜的身影,瞬间,百感交集,如同流离在外终于归家一般的情绪倾泻而出,当场放声大哭:“师叔——!沐姑娘——!哇啊啊啊啊啊……”
白萧萧最是知晓她的性格,闭着眼睛,摇着头笑了。沐夜仔细打量着她,只见白泥花着一张脸,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脚上没穿鞋,再看看她一脸的泪水,看得沐夜十分心疼。
“白泥,别哭,我们都来了。”沐夜走近白泥身旁。
白泥再也忍不住了,一个虎扑就钻进了沐夜的怀里,一面蹭着脑袋一面说道:“沐姑娘,我、我的肚子就要破了,我的肠子就要爆出来了。”
白泥本就哭的凄惨,话语不是十分清楚,沐夜没有听清,只伸过手拍拍她的脑袋,直道:“不怕,没事了……”
“别话家常了,先走吧。沐夜,你去找云川。”白萧萧刚说完,沐夜便回道:“好!”早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一分都不想多呆。
“不行!”沐夜身子一动,低头一看,白泥正大力的抱住她的腰,还扬着一张缀满了鼻涕和眼泪的脸,坚决地说道:“不行!还有一个人,你们要帮我找到他,宋袁骥那混账找人将他带走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他。呜呜,他不走,我情愿死在这里。”
白萧萧一脸的惊色,一步上前,沉声问道:“什么人?可是男的?”
白泥使劲点着头,扬起胳膊比划着:“男的男的,大约这么高,瘦瘦的,大眼,尖脸儿,耳朵旁边还有道浅浅的疤,长得挺文静挺……”白泥还没说完,直觉头上一痛,再一抬头,只见白萧萧冷着一张脸,怒目对着她。
“你一个毛孩子,‘情’字都不会写,就学人家要死要活的,真是胡闹!”说罢,一手拉住白泥的胳膊就要带她走。
“不行,不行。没他我真的没法活,你们不能这么狠心啊,沐姑娘,救命,救命啊——!”白泥死抱住沐夜的腰,仿佛在抱一棵救命的大树。
“好。”沐夜点头,垂目看着白泥,与她说道:“你照顾好师叔,去西院找到云川,你们先走。我寻到他,就去城东的客栈与你们汇合。”沐夜说罢,松开被白泥紧握的手,一跃纵上了屋顶……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这一章关于白泥‘锁骨软筋功’的由来,以及她高祖奶的身世,来源于《吾本败类》中的女猪脚——白雷。木错,白泥这货如此奇葩,因为她是‘败类’的后人……囧
、再入·虎穴
夜已入深,汀香园的正厅里还是灯火通明,云川听到院子里些许微弱的动静,抬头一看,一串闪着绿光的窜天炮一路冲向夜空,“咚”的一声,炸响在夜幕中。
云川心中松下一口气。绿色的信号,是羽卫军已寻到了白泥,并确定她安然无事的信号。
宋袁骥也看见了院中的火光,渐渐将目光移向云川。“你学会替自己谋划了。”
云川不语,对着他淡淡一笑。不是不会,只是不曾。
“云川。”宋袁骥唤出一声,接着将手中的剑向着云川的身前一抛,云川抬手握住了下落的剑柄,持在手中。
三寸寒光,金嵌玉,剑身一震,嗡嗡做鸣。那是云川的剑,那是崇华师祖亲手传给他的凤鸣剑,是武林之巅的剑中之王亦意味着人中龙凤。数月前,云川从京城赴荆南的路上遇伏,凤鸣亦失踪。
“天下第一剑,不过如此。便是在我手里,我也取不了你的性命。我把他还给你,因为我知道,就算你拿着它,依旧打不赢我。”从小到大,他们二人多少次过招,云川只防不攻,从没赢过他。
“云川啊,经历了这么多事,你还是不肯赢我一次吗?”宋袁骥苦笑,脸上泛着难掩的苦涩。
云川收起凤鸣,剑身上的寒光俱掩,锋芒入鞘。他抬头再看院外,石门后探出一颗小小的脑袋,白泥一张灰脸,扑闪着一双大眼直直的看着云川。
“师祖说过,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命数,是天定,记恨与怨愤,不过自扰,往事终不可追。”云川说罢,转身欲走。宋袁骥上前两步,急声又道:“云川。”
云川住脚,宋袁骥直道:“今天离开荆北的大门,回到荆南,半年之内,别再离开荆南。下回再见,我未必狠得下心放你走了,你也未必,能走的了了。”
云川未再回头,只轻轻道出一句:“皇兄,多保重。”语尽,起步而去。
汀香园的正厅里,梨花木的大桌翻到在地,一地的狼藉。他费尽心思的一桌佳肴,终是没能叫他吃上一口……
云川走过院子,两旁的墙沿上纵下七八个黑衣的侍卫,他们护着云川一路走到了院子门口。白泥终于扑了出来,抓着云川的两只胳膊,仔细的打量着:“哥,他可有伤你?”
云川笑着摇摇头。“没有,你无事便好。”
出了汀香园,金顶的豪华大车还停在那里,车下站着一个人,那是个老者,弓着身子一脸的长须,身上还背着一个大药箱。白泥一愣,一眼就认出他来,这不是胡太医?前几天还帮木头接骨疗伤。
“太子!”那老头看到云川,踉跄了两步跑上来,一脸激动的看着云川,老眼里全是泪。“你还活着,你果真还活着啊!呜呜,老、老臣真是……可以,瞑目了。”
云川淡淡的笑着,摇了摇头:“如今我已不是太子了,胡太医,路途遥远,您怎来了荆北?”
“微、微臣……”胡太医正要开口,白泥一个跳脚,抓着他的领子就叫了起来。“哥,你别听他的,我前几天见过他,他早就叛变了,跟了宋袁骥那小子,这定是那小子使的什么计,叫这老头来害你的,看我一掌拍死他!”说着,白泥扬起右手朝着胡太医的脑袋就要拍下去。云川手快,一把便截在了当空。“白泥,住手。”
胡太医是宫里年龄最大资历最高的御医,整个皇宫里的人都知道,胡太医的手里掌握着整个太医院最多的秘方,他一人就能胜过一个院。
“哎哟我的小郡主,您就别拿我这老头耍了。二殿下啊,是大殿、哦,不对,是皇上叫我来的,叫我今后跟着二殿下你。还有,听说你之前受了重伤,肋骨也断了,如今……”胡太医说着,几乎下意识的就伸手把住了云川的脉,片刻间,吁出口长气。“二殿下果真吉人天相,除了些许的内伤未痊愈,无大碍,无大碍的。”
“猫哭耗子!”白泥脱口说道。“我们崇华派武功医术天下第一,还要你一个庸医来指手画脚?哥!这玩意儿绝对靠不住,赶他走!”
“不不不,郡主此言差矣,我太医院不外传的贞印秘术,那也是天下绝无仅有的。再者说,我与崇华师祖也算忘年之交,切磋过许多次了,不冲突,不冲突的。”胡老太医笑眯眯的,倒是不急不怒。
“不行!别给我……”白泥还要再说,马车上的帘子突然掀起一角,白萧萧一张怒面对着白泥,说道:“在虎穴口上,你争个什么,留与不留,那都是你哥的事,你惹的麻烦还少吗?”“给我上来。”
白泥立刻收了声,瞬间乖巧的像只温顺的猫,趴着车框就爬了上去。
“师叔你怎么来了?”云川问道,他又向着马车内看了看,却未见沐夜的身影。“沐姑娘呢?”
白泥抖了下身子,心虚的低下头。白萧萧回道:“白泥还有个朋友在里面,她非要连那小子一起救出来,沐夜还在里面寻人。”
云川不禁一怔,转身向着汀香园的大门内看了看,面色一沉。“你们怎不与我商量一下?如此实在太冒险。”
白泥垂头,揪了揪袖子,低声道:“刚刚,我、我太着急了,沐姑娘她走的更急,都、都没给我犹豫和后悔的机会。你瞧,我们都好好的出来了,沐姑娘应该也会没事的。”
白萧萧说道:“刚刚院子里那些人的实力远不及沐夜,不是太难的事。”
云川担心的根本不是沐夜能不能以一敌众,他最担忧的,是万一被宋袁骥发现了沐夜的身份,看出她的身世……
到了那时候,宋袁骥还会放过沐夜吗?哪怕是云川出手。
云川实在不敢确定,更不敢赌。
“白泥,你带着师叔先去客栈。”云川对白泥说道。白泥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哥,那……这老头呢?”白泥指了指一直站在车下的胡太医。
“胡太医,事出突然,还望您见谅。云川如今落魄了,自不敢强留,胡太医可以自己意愿为先,皇城毕竟更需要您这样的才华,只怕留在荆南城内,辱没了您的盛名。”
胡老太医突然收起了一副笑脸,伸手一摆:“二殿下莫说了。要是依老臣自己的意思,这世上再没有比二殿下的身边更适合老臣呆的地方了。”老头一脸的豪气,一手扒着车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