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郡王嘿嘿笑,像几辈子没吃过肉似的连挟几块塞进嘴里,抬头看到康熙慈爱的看着他,连忙低下头,满心酸楚几乎要涌出眼眶。
康熙心知他不是真的还像小时候那么馋肉,只是儿子也是在向他表示,他没有怨恨他这个皇阿玛。
康熙想到这里,心里更是柔软一片,把自己膳桌上的一碗汤也给他端了过去,嘱咐道:“别光咽肉,干,喝口汤顺顺。”
直郡王赶紧就上几口汤,像是被噎着似的红了眼眶,笑道:“儿子在皇阿玛面前丢丑了。”
康熙摇头,不在意道:“朕连你小时候光屁|股的样儿都见过呢。”
东暖阁里,父子情深。
毓庆宫里,太子端坐在桌前,问身边的太监:“直郡王还没出来?”
太监道:“是。”他看看摆在屋里的钟,道:“殿下,咱们也该过去了吧?”
太子轻笑,摇头道:“再等会儿吧。”
他怎么会这么没眼色呢?现在过去,不就打断皇上和直郡王这对儿父子了吗?
太监不知太子心中的思量,只见太子一脸平静的品茶,他盯着钟表指针都快急死了。这都这个点儿了,误了新年大宴可怎么办?
武英殿里,人几乎都来齐了。
阿哥们三三俩俩聚在一块,三爷把帽子取下来在手里转着,没意思的说:“今天真有趣哈。老大不在,太子也没来。”
四爷眼神放空一脸‘我什么都没听到’,五爷低头摆弄腰刀,七爷也学四爷眼神放空,不过他学起来更像出神。三爷见没人接话,拍了七爷一下,道:“老七,想什么呢?”
七爷无奈被他抓了壮丁,只好道:“弟弟想家里那几个小的不知道有没有给娘娘添麻烦。”
四爷飞快的看了他一眼,成嫔在永和宫,七福晋一家自然也在永和宫。他现在有些惊弓之鸟的意思,听七爷的话就要在心里过一圈。
三爷白了七爷一眼,切了声,想扭头找四爷说话,就见这四弟眼神发沉,立刻转头找五爷去了。
“老五啊,”三爷道,“你都快把你这刀上的镶边给抠下来了。”话音刚落,五爷腰刀上镶的一个金珠子真让他抠下来了。
一圈兄弟全傻眼了。
三爷瞪大眼,不敢相信他的嘴这么厉害。五爷拿着金珠不敢相信自己这手这么贱!
四爷最先反应过来,道:“赶紧让你家的人回去拿一把来!”过年的时候带一把破刀参加新年大宴?
三爷是吃过剃头的亏的,跺脚道:“你说你没事抠它干什么?”
五爷人都傻了,还是七爷灵透,道:“回府也来不及了?看能不能去宫里借一把!”
五爷的额娘是宜妃,这可比回府近多了。
五爷一拍脑门,转头就去喊贴身太监跑一趟宜妃的翊坤宫。这时九爷在旁边看了半天,见自己哥哥慌的没脚鸡的样,过来问:“五哥,你慌什么呢?”
待见了抠下来的金珠,九爷看着自己五哥,不能相信他会这么蠢,骂道:“你!你!你!”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见时辰已经晚了,九爷迅速解下自己腰间的腰刀往五爷手里一塞,抢过五爷的系在自己腰上。
五爷赶紧跟他抢:“老九!快给我!”
九爷骂道:“你还不快系上!”见五爷急得誓要把刀抢回来,安慰他道:“没事,我跪得远,皇上未必能看到。等娘娘那边的拿来了再换上就行了。”说着把腰刀往里一掖,把袍子扯过来一点遮住。
五爷不肯:“别胡来!快给我!”他脸都吓白了,眉毛一立摆出个哥哥样来。
九爷压根不理他,一窜就窜回后面去了。
五爷还要去追,被四爷一把拉住,前头皇上的太监已经来了,皇上后脚就到,这时队列里有一点动静都可能被皇上看见,再惹得皇上问起来,这事就发了。
五爷被他拉住还想挣开,他真挣扎起来,四爷绝拉不住他。两人正要撕扯,上头太监喊:“跪!”
呼啦啦所有人齐刷刷跪下。
得,现在也晚了。五爷跪下后还是急得冒冷汗,不停从眼尾扫后面的九爷。
九爷缩在八爷后头,几乎要把自己缩小一半。
刚才九爷过去是为什么八爷不知道,但他回来换了个腰刀还是看到的。此时再做什么手脚也来不及了,八爷只能刻意乍开手脚跪得大些,好把后面的九爷遮住。
上面,皇上终于到了。
太子和直郡王早到一步,已经入列。
康熙与直郡王一顿早膳用得温情无限,心情如早上八九点的太阳般灿烂。他脸上带着笑,红光满面的上来,一眼就扫到底下的老九跪得缩手缩脚。
叫起后,康熙别的不说,先笑问九爷:“老九啊,你跪得那么远做什么?走近些。”
五爷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提起一口气就要上前请罪。九爷一眼看到抢先一步出列,路过五爷时一脚踩在他的脚上。
警告过五爷后,九爷上前已经换了张笑脸,撒娇道:“给皇阿玛请安。”说着直接把腰刀捧出来,发愁道:“都是儿子不好,早上睡懒觉起不来,随便拿了把刀挂上就出来了,没留神这刀是早放在那里叫下人拿去修的。进宫才发现已经迟了,求皇阿玛恕儿子不敬之罪。”
康熙笑道:“这算什么?”接过他捧上的腰刀看看,随手递给梁九功,道:“去给你九爷换一把新的。”
梁九功领命而去,不多时就拿托盘捧来一把新年前蒙古刚进上的新腰刀,这可比五爷那把强出几座山去。
九爷一看眼就亮了,心道果然做好人有好报!
康熙见他眼亮,笑道:“就知道你这小子故意来贪你阿玛的东西!快拿着滚吧!”
九爷千恩万谢,系上腰刀雄赳赳的回列,站定后才暗暗松了口气,抹汗暗道:今天这关过得可真轻松啊。
五爷在前头也是直到此时才放松下来。
去宜妃宫里求刀的小太监此时也回来了,远远看到这一幕就等了会儿,直到开始入席才趁乱过来,把藏在怀里的刀露给五爷,问:“爷,这刀……”
五爷无力的摆摆手,道:“还给娘娘去吧。”这会儿已经没用了,谁还能挂两把腰刀?
小太监苦着脸应道:“是……”这一大早就遛他了。
88、事在人为 。。。
这天的宴会吃到了近九点才结束。
终于宴毕;梁九功叫人抬来软轿,把有些喝高了的康熙扶上去回了乾清宫东暖阁。
可洗漱已毕的康熙却毫无睡意。
他在屋里来回走;不时的比划一下刚才宴席上直郡王耍的剑舞;还对着梁九功笑叹:“老大真是什么时候都不服输!这脾气真是拿他没辙啊。”
刚才席上有表演布库的,直郡王看着眼热;下场也试了几番,把几个上来的侍卫全掀下去了,惹得康熙击节叫好。
梁九功陪笑道:“大千岁是咱们的巴图鲁;天生的勇武不凡啊。”
大千岁这种称呼这些年已经少叫了,梁九功此时提起不过是看皇上高兴,特意捧直郡王的。果然康熙听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一脸的骄傲。
他坐下端着茶,道:“叫双儿过来。”
梁九功心里一跳;躬身出去喊双答应进来。
双答应在屋里听到皇上传她,拿起周答应最心爱的一枝钗看了看,还是放下了。
她来以东暖阁前,梁九功的徒弟就在门前替她打帘子,他冲双答应上下一打量,极小声的说了句:“万岁爷心情好着呢,姑娘可别提那些糟心事,坏了万岁爷的好心情。”
双答应浑身一颤,低眉顺目的进去了。
雨花阁后面的下人房里,周答应又泄又吐,照顾她的人就什么都没给她吃,借口外面事多,一天也就过来看了她两回。
这会儿屋里的火盆也熄了,周答应一天下来水米未沾牙,干渴的喉咙里都冒火。好不容易见那人回来,赶紧求道:“好姐姐!赏我口水吧。”
那人道:“对不住啊,这外头忙乱得很,这不,我也是刚闲下来。姑娘受罪了。”一边倒了杯冷茶给她。
周答应就是吃冷饭冷菜闹的病,哪敢再喝冷茶?摸着冰冷入骨的茶碗,哀求道:“好姐姐,求您赏妹妹一口热的吧……”
那人接过她手里的茶放在一旁,愁道:“这会儿去哪儿给姑娘寻热水呢?要不姑娘再等等,我出去寻哪个地方借一壶。”说完出去再不见回来。
周答应又等了半天,实在忍不住渴劲,只好把冷茶先含在嘴里温热了再徐徐下咽,就这也引得她一阵阵的打寒战。
遥望乾清宫,她心里只盼着她的好姐妹双答应能在皇上面前多提提她。
咽着泪把一碗冷茶喝完,周答应倒回枕上裹紧湿冷的被子。她的东西都没带来,这里的被褥又全带着霉气。
熬吧,她心道,她不认命,不想死。
宫门外,李薇他们等的车里放的小茶炉都快烧完了,她和孩子们全都裹上了斗篷。玉瓶道:“主子,要不要让人回府里取些炭来?”
车里的炭本来备的就不多,来回各烧一路要多少呢?也就够烧半个多时辰的。骡车虽然里面几层油布,造得非常严实不透风,可也没办法跟屋子比。茶炉没炭一会儿就冷的跟外面差不多了。
李薇摸出怀表看看时间,打定主意要是到九点四爷还不出来,就先把孩子送回去。
玉瓶还等着她的话,她摇头道:“外面已经要静街了,府里的人回去万一让巡街的叫住查问又是一桩麻烦事。”
骡车等前后都有侍卫,车上还有贝勒府的标志,巡街的看到也知道这是干什么的。但府里的人只带一块腰牌在近晚上九点的时候在街上跑,理由还是回府取炭,这也太儿戏了。正值新年,步军统领衙门的都提着心呢,生怕出点什么事再连累他们掉脑袋。说句不客气的,现在就是街上摸包的都要先试试自己脖子够不够硬。
换句话说,就跟以前现代的严打差不多。这时撞上去,那是从重到底,大官小官都急着抓典型呢。
九点一到,李薇正准备叫玉瓶下车去跟福晋请示,是不是让孩子们的车先走,宫门处有人来了。先是一两个走的快的,后面的人越来越多。
李薇掀开轿帘,见一大群人悄无声息的快步出来,各府的下人都提高灯笼照自家的轿子,还有人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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