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等人从草窝中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上下精力十足,连日来的疲倦都在这一觉之中消失的一干二净。
休息得好,人就精神好,人这精神一好,心情也就好了。
凤无霜的心情就很不错,特别是在一出山洞就抓了只山鸡之后。拔毛清理,烧烤填腹,这种事情她信手拈来,全然不在话下。
等她吃饱喝足了,太阳也终于艰难辛苦的从厚得能砸死人的云层中爬了出来,懒懒洋洋的光照耀大地,林中空气清新如洗。
凤无霜开始尝试着找回路。
不知道是她睡了一觉运气好转了,还是这破森林终于不耐烦再折腾她了,左兜右转之下,她居然又走回了之前找到天堂草的地方。
有了好开头,后面也就容易了,约莫一个时辰后,凤无霜便走到了多汨罗森林外圈,靠近原来集结地的地方。
但是现在的集结地已经远不如凤无霜初次来时的场景,因为森林中连番怪事,死了那么多人,连四大家族的人都在这里遭了秧,流言传出后遭众幻师畏惧,有胆子再迈步这里的人就更少了。所以现在的集结地,几乎已经靠近荒芜了。
凤无霜没什么事,也懒得再去集结地中晃悠,便径直穿过,朝森林外走去。
不多时,眼前的树木灌丛便逐渐稀疏起来,凤无霜加快了脚步,拨开一丛树桠后,眼前顿时霍然开朗,出现了一片高低不平的草地。
这草地若是在春夏之时,那必定是绿茵连甍,小花伶俐,但可惜现在是深冬,草地枯黄凋零,尽显荒芜之气。凤无霜探首远看,远远的瞧见一个人影弓腰站在原处,似乎正在割草。
既然出了森林,那森林中不能飞行的禁令也就不作数了,凤无霜纵身上天,眨眼便来到那人上方,倏然落了下去。“老伯。”
那割草之人年逾古稀,带着黑里发黄的皮草帽子,全身上下被老旧的棉衣包裹的像一只臃肿的熊,凤无霜冷不丁的落下来,他吓的尖叫一声,腿一软居然就朝地上倒了下去。
“小心点老伯。”凤无霜赶紧伸手扶住他,见老者满脸皱纹,眼神也浑浊发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暗暗咧嘴。
老者腿脚哆嗦,全靠凤无霜的支撑才没有倒下,重新站稳之后,他用那浑浊的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凤无霜一圈,这才松了口气道:“小伙子,你吓死我了。”
凤无霜笑笑,松开抓住他胳膊的手,“老伯,如今这森林冷清,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老者道:“做什么?还能做什么?家里的猪没粮了,老婆子腿脚又不好,我出来割点。要不然你这冒失小家伙突然冒出来,我能被吓到吗?”说着,他还颇有怨念的瞪了凤无霜一样。
凤无霜失声一笑,便听那老伯问道:“小伙子,你这神出鬼没的,你是幻师吗?”
凤无霜点点头。
老者却是摇了摇头,口气黯淡,“幻师不好啊……你这么年轻的小伙子,不要做幻师啊……”
凤无霜不解的看着他,在寻常人的眼里,幻师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尊贵人群,怎么这老者说话和一般人不一样呢?她忍不住问道:“老伯,你这话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从自己家里说起啊。”老者突然叹了口气,声音越发萧条了,和他这风烛残年的身体一般,充满了荒芜与萧索。“我家有个儿子,成天羡慕着你们这些幻师,弱冠后便离家拜师求学,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呃……”凤无霜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还会问出这样的事情,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了。
老者倒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大概时间久了,心里最初的担忧和伤感也跟随着沉淀,从表面看反而看不出什么了。“都几十年了,连个信儿都没有,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死还是活啊。”
凤无霜能理解这老人的心情。“所以你才说幻师不好吗?”
“那也不单单如此啊,你看这最近发生的大事……”老者颤巍巍的抬起手,指了指凤无霜身后偌大深邃的森林,又指了指另一边,“这边的森林,那边的金国,因为幻师出了多大的事,死了多少人呐……”
“金国?”凤无霜一愣也是一惊,眉头顿拧,“老伯,金国出什么事了?你能仔细说说吗。”
难道那个“速归”的信息不是说苏绾绾身上的毒扩散了,而是金国当真出了事情?
凤无霜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连心跳都快了不少。
原因无他,在金国内,就单单一个娄月,就足以让她牵连不舍。
“唉……我一个糟老头子知道什么,来来去去不过那么些事。”老者一边说一边摇头,口气非常的沧桑,“我听到的也不过几个乡邻之间的议论,听说是金国里有人招惹了几位幻师,那幻师便跑去寻仇,能力大着呢,听说连金国的皇宫都给打塌了,死了不知道多少人。所以我说啊,这幻师不能当啊,否则这命啊,就由不得自己咯……”
老者像寻常老人一样絮絮叨叨的说着,凤无霜却是瞪大了眼睛,万想不到自己会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那心绪一下子乱了,也顾不上听他这些感概的啰嗦话,一把抓住老者的胳膊,她脱口惊呼。
“幻师寻仇!?金国的皇宫坍塌了?死了很多人?是谁寻仇?死的是哪些人?皇宫里的皇帝和长公主呢?其他人呢?老伯你还知道些什么?全部告诉我。”
或许是她惊愕之下忘记了控制声音大小,这一嗓子吼得老者被吓得一哆嗦,腿肚子都没软下去,浑浊的眼睛惊惧的看着她,别说回答了,连话都说不出。
凤无霜皱了皱眉头,纵然心急如焚火,也只得暂时按捺下来,放轻了声音道:“不好意思老伯,我有个哥哥在金国里,很久没有收到他的消息了,我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事。你还知道哪些事情,能全部告诉我吗?”
是谁寻的仇?金国怎么会惹来幻师攻击?连皇宫都坍塌了话,娄月如何了?凤洛如何了?苏绾绾和她弟弟又如何了?
现在不用想也知道,那“速归”二字,铁定是和这件事有关。
凤无霜咬了咬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老者。
还在这老者虽然胆小的要命,但还算通情理,见凤无霜如此说倒也没责怪她三番两次的惊吓,反而充满怜悯和无奈的道:“我们这等乡下人哪里能知道这些事情?我只听说金国因为这件事乱成一团,死了几万人呢!小伙子,我看你还年轻,人长的也水灵,赶紧去找到你哥哥,两兄弟合伙好好过日子吧,那些个幻师,没什么好当的……你知道不知道前些日子这森林里发生的事?听说啊,那死人的尸体都……”
凤无霜正心急如火,哪来还有心情听他这些可有可无的废话?眉头都快拧成个大疙瘩,见老者还唠唠叨叨的没完没了,她干脆打断道:“好了老伯,这些事情我知道了,谢谢你把这些告诉我。”
她从空间里抓了把剩下的银币,二话不说直接塞进他手里。“这些算是感谢你的相告,你赶紧回家去吧,我先走一步。”
说完还不等老者反应过来,她猛地纵身一跃,整个人顿时化作一线黑光,利剑般冲入天空,云层在她身后拉出细长的白线,眨眼便淹没在重重云层之后。
只剩下老者站在原地,双手捧着一大把银币,眼神呆滞的看着凤无霜瞬间消失的壮举。风吹草地,银币滚落下来,撞上地面嶙峋的碎石,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不动了。
而那个黑衣“少年”也亦如她的突然出现一般,早已经不见了痕迹,就像从未来过。
《女凰嫁到》第6卷 囚灵之渊 【445】
高空之上,空气清冽如洗,黑衣在半空中翻飞,烈烈作响。
凤无霜马力全开,流云在她身后拉出细长的白线,速度快的令人乍舌。
迎面而来的风声呜呜,在周身肌肤拉出如刀割一般的疼痛,她却眉头紧蹙,不管不顾的全力向前。
以她现在的实力,那速度自然不能同往日相提并论,再加上多汨罗森林本就与金国边缘相接壤,不过眨眼间,她便看到了接连城池绝称不上高耸巍峨的城墙。
凤无霜猛地刹住脚步,身形如同电子控制般精准的停下,周身的浮云却被风吹动,从她身边无声无息的窜出,很远之后方才停下。高空风鸣,她的长发在半空中飞舞,丝丝缕缕,反射出阳光无暖意的光泽。
脚之下,浮云底,她看到连接一片的城池,废墟破败,有哀鸣和痛哭被风遥遥捧起,飘散在苍穹中。
凤无霜抿住唇,唇线如刀刃僵硬,身随心动,朝金国京都而去。
一路上哀鸣缓缓,坍塌的建筑翻出发黑的青砖,裂痕处张牙舞爪,从中折断的大树凄凉狰狞,不时可闻痛哭哀嚎的声音。有人在焚烧纸钱,深灰的烟雾混杂着黑色的纸灰漫天飞扬。
昔日繁华奢靡的土地斑驳破碎,金雕湮灭,玉琢成粉,无数金光闪烁的物品被埋在废墟之下,光泽染灰。她记忆中那个莺歌燕舞全身铜臭的金国被重重哀鸣所掩盖,铺天盖地的悲恸和血腥气,如潮水一般铺散开来。
惨不忍睹,便是如此。
越是看到这样的场景,凤无霜的心便越是跳的急促,额头渗出涔涔的冷汗,不知是恐惧,还是心慌。
她下意识的咬牙,这种心脏被高高提起不得落地的担忧,紧张失措到全身冒冷汗的不知所措感,对于她而言,这样的感觉无疑是特别陌生的,陌生到让她完全无法对症下药。
在以前,她的身边只有风无行一个人的时候,两人的性格都独立倔强,她从来不为风无行的安全担忧,因为她知道,这种担忧放在无行身上纯粹是庸人自扰。
——她们能力相当,性格相近,亦都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她们是战友、是亲人、是朋友、亦是互相扶持的对象,却极少为对方担忧过。
因为谁都不需要。
当这样的两人站到一起的时候,字典里根本不会出现“担忧”两个字。
这是一种默契,更是一种植入骨髓的信赖。
而在穿越后,凤无霜会关心夜祗的安全,就像之前他消失在灰色漩涡中;但那个时候她的心底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