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来说吧。”她说着走便坐过去,在其中一张“凳子”上坐下来。
炎和红舞走过来,彼此落座。
藤蔓抽出的叶片柔软而娇嫩,层层覆盖在土壤堆积成的座椅上,像是铺了一层上好的软垫,说不出的舒服。凤无霜隔着“桌子”望着红舞,正色道:“红舞,早先前我曾经答应过你,会保你平安产下龙子,这是我的承诺,永不作废。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我这一睡就睡了三年,很多事情都给耽搁了,现在眼看你预产期只剩下不到半个月,我想问问你,龙族的生产到底是怎么样的?”
红舞怔了怔,似乎没料到凤无霜会这么把她的事放在心上,忍不住心头一暖,“都这么久了,想不到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凤无霜笑了笑。“朋友的事不用分轻重,我都记得清楚。红舞,我坦白了告诉你,其实我对龙族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只知道龙族素来隐世生存,如非必要绝不会出现在人类世界里,所以我能得到的龙族资料非常有限。”
红舞点点头表示理解。
凤无霜接着道:“就好比说,我知道龙族孕育子嗣非常困难,往往是九死一生,但是我却不知道这件事它到底危险在哪里,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尽可能详细的告诉我,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万一出点什么意外也能及时作出补救,你说是吗?”
红舞忍不住轻笑。“你这丫头就是会说话,明明是拐着弯探求龙族的辛秘,却偏偏能把话说的冠冕堂皇。”
从契约的角度严格算起来,在凤无霜和红舞的关系中,凤无霜是主,红舞是仆。但是两人的相处却并未因契约而产生什么改变,凤无霜仍然像老朋友一样和红舞交谈,而红舞这一句“丫头”也叫的非常自然,半点没有“主仆”之间那种疏离的恭敬感。
也只有凤无霜能这样和幻兽平等相处,在她眼里,任何一只幻兽都是她的朋友而非武器,她像记挂朋友一样将他们放在心上,处处为他们着想,尊重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从不勉强从不斥责从不打骂,亦从不将他们视作个人的私有物。
同样是幻兽,跟随在凤无霜身边和跟随在其他人身边,若排除一切外在原因,从最基本上来讲,最大的区别和诱惑也无非是“尊严”二字。
凤无霜尊重幻兽,就像尊重自己的朋友,而这种尊重并不是挂在口头上说说而已,她将这种尊重融入了骨血里,从生活的一点一滴中体现出来,表现的理所当然而毫无虚假之感。
所以,她身边的幻兽才可以那么理直气壮的挺起胸膛,银翼和白雪可以随随便便在她身上爬来爬去、撒娇打诨;舞浪可以和她斗嘴甚至吵架,发起脾气来还会毫不犹豫的指着她的鼻子跳脚大骂;炎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丝毫不用顾忌;红舞甚至还能无比自然的用长辈的口吻叫她一句“小丫头”。
这若换做其他幻师,是绝对无法容忍这些事情发生的。
——就算再怎么宠爱幻兽,在其他幻师眼里,幻兽到底也只是自己的仆人和武器,往好听点里说,还可以称一句宠物。但“主仆尊卑分明”的概念已经烙印在了他们的骨髓里,剔都剔不掉了。
舞浪他们敢这么放肆,无非是从心底相信凤无霜,相信她不会对“朋友”生气,相信她所独家赋予他们的、和人没有任何区别的“尊严”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
这是一种信赖。
能并肩战斗的如战友般纯粹信赖。
亦是只有在凤无霜这个人身边才能看到独一无二的情感。
——超越时间空间、超越种族限制、无所谓任何利益价值,纯粹如水晶般剔透不含任何杂质的绝对信赖。
也正是因为这种对一切生物一视同仁的平和心态,使得凤无霜在魔兽中无往而不利,只要是和她相识的魔兽,无不以能成为她的幻兽而发自心底的骄傲和自豪。而一旦有任何危机来临,这种骄傲便会极其自然的转变成坚如磐石的忠诚,骑士般无所畏惧的替她横扫一切阻碍。
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有限,所以不足为惧。而当一群人、一大群人甚至一个世界的人都能为了某一个人而拼却生命的时候,众人拾柴火焰高的利处便展露的淋漓尽致,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这种一往无前的势气——因为真正的强者,必定会有他想要守护的东西。
或许现在的凤无霜还不知道,就在她因为“责任”两个字二话不说便担下整个逍遥界的重则之时,围绕在她身边的这些战友、这些受她保护而自由生活的朋友,也都在无形中围起了对她的守护。
是谁承担了谁,又是谁保护了谁,在并肩作战携手同行的时候,谁会去计较呢?
《女凰嫁到》第7卷 茧缚 【495】
听红舞如此说,凤无霜只是笑,目色盈盈的望着她,并不接话。
龙族素来神秘,秉承隐世作风从不显山露水。所以,即便凤无霜难以从其他方面探察这个种族的消息,也能多少猜到它们族内必定会有不少不为人知的辛秘。
越是神秘古老的种族,所埋藏的秘密也就越多。龙族虽不是人类,但却拥毫不逊色于人类的智力,在加上它们发展的年月漫长,不知道是人类历史的几个倍数,因此会保留下诸多年代久远的奇怪规矩也不足为奇。
而作为龙族发展史上数千万年都没有得到解决的子嗣问题,自然理所应当的成为龙族的痛脚,其中辛秘当然不会轻易告知与人,红舞所言并没有出格的地方。
“不过,既然你都这么问了,我也没什么好瞒你的,这虽然是龙族的耻辱,不过对于现在已经叛出种族的我,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了。”红舞慢慢接着道,口吻平淡,单从表面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的波动。
叛出种族?凤无霜微微扬眉,连炎都诧异的偏头看了她一眼,红玛瑙似的的眼中闪过一抹惊愕的了然。
如果没错的话,这还是红舞第一次提起有关她自身的情况,猜到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凤无霜也聪明的没有开口。
眼一瞥,她看到红舞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擦着“桌面”上所覆盖的柔软厚实的叶片,这是一种在特殊情况下的无意识动作,通常容易在人心绪起伏较大的时候出现,但往往主人自身都意识不到。
红舞的眼眸半阖着,微微带着点绯色的睫羽像一面优雅的小扇子,经过阳光的照射,在她素白如美瓷般的面容上投下清浅而狭长的剪影。
等了约莫两分钟的时间,她才再度开口道:“我们龙族……是一个被诅咒的种族。”
凤无霜眉梢微翘,似乎没想到她一开口便会冒出这样一句话,但红舞很快便接着道。
“龙族曾经是非常强大的种族,并没有子嗣孕育困难的问题。我曾听族中的前辈说过,在很久很久……连他们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是什么年代的以前,龙族和另一个强大的异族争夺魔兽至尊的称号,却不幸落败,被那个异族下了很恶毒的诅咒。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在意,认为什么诅咒都是无稽之谈,但是灾难却从那个时候开始了。”
“我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前辈所告诉我的也不过是从龙族的史记中看来的,所以没人知道这到底是真是假。龙族的隐秘史记上记载,就在受到诅咒的那一年里,龙族所有刚出生的小龙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依次死亡,而且是找不到任何原因的猝死。只要是出生未满五十年的小龙,没有一条逃过那场灾难。”
“那一年在龙族史上被我们称为‘天屠年’,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龙族中所有的雌性都似乎发生了某种病变,越来越难怀孕。即便侥幸怀上了,三分之一的母龙会在孕期诡异小产,三分之一的母龙会在生产的时候离奇猝死,一尸两命。即便是最后剩下的三分之一,她们所生下的小龙也都活不过三年。”
红舞的声音低低的,似乎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但凤无霜还是敏锐的感觉到,她在说到某些特定字眼的时候,声音依然忍不住微微发颤。
她的一只手在“桌面”上无意识的摩擦,另一只手却不由自主的抚上了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怀孕的小腹,微微发抖的指尖,将火红的衣料攥出深红色的褶皱。
凤无霜知道,这是一种恐惧,一种母性中对孩子与生俱来的担忧和恐惧。
就像刚刚当上妈妈的年轻女孩子,无论性格如何的大大咧咧,也会忍不住胡思乱想,生怕有一点点的意外会伤害到自己腹中尚未成型的宝贝。
所以她很理解的没有开口催促,静静的等着红舞的情绪恢复。
好在红舞也并非一般怯弱的女子,很快便收敛好了情绪,继续道。
“天屠年后,龙族有整整上百年没有一条小龙活下来,也直到这个时候,龙族中当时的掌权者才终于相信了诅咒的真实性。他们也曾去寻找解除诅咒的办法,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诅咒最终没能解开,掌权者们反而下了隐世的命令。一直到千年的隐世之后,族中才终于迎来了第一个新生的后代,但直至现在,龙族依然没能摆脱子嗣孕育困难的窘境,也就一直没有撤消隐世的规矩。”
凤无霜听到这,突然间恍然大悟——在幻师的历史上,无数人对曾经号称“最强魔兽”的龙族突然隐世消失抱有极大的不解,所有人都曾猜测过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但几万年几十万年的调查发展下来,这个问题到底还是变成了千古悬案。
没想到,其中缘由竟然是这样。
就算是智力一般的普通人也该知道,断绝一个种族的后代意味着什么,当初和龙族争斗的种族也不知是谁,竟然会下这么恶毒的诅咒……
凤无霜甚至能猜到,若不是龙族长寿、每一条龙活上几千年几万年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使得雌性龙族有很长的生育年岁,否则只怕这么长时间受制于子嗣后代的问题,龙族早就彻底灭绝了。
这也一来,关于龙族中怀了孕的母龙会那么受到重视、甚至所有族人都可以无条件的豁出命来保护它,也就不难理解了。
但是这样一来,问题似乎更多了。
既然子嗣难题如此严重,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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