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楼卿宸只觉得她就是个工具,纵然阴子远对她十年的照顾和恩惠,总还是抵不过利益,就算在阴子远看来他刚刚提出的建议不过是为了更快的达到目的而已,当初他也想过是不是要扶植楼卿宇,是楼安和楼卿宸自己的决定,楼卿宸希望是自己去,好不容易保全了最后的血脉,自己不过是一介女流死不足惜,如果再让自己的弟弟身犯险境,倒不如当初不要救他。
“师父,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楼卿宸知道自己这样是在明知故问了,但是不问又不死心,或许在阴子远心里面,什么都比不上翻案,所以她楼卿宸也只是一个工具,一个用来翻案的工具,是可以被用来做任何事的。
“卿宸,你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何谈翻案大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十年来做的努力难道比这个难么?”
咄咄逼人的语气,楼卿宸抿唇轻声道:“是。”
她觉得这太难,如若很轻易就被他识破身份,显得太做作,要掌握好度,任何事的尺寸都要把握好。
她陷入沉思,言昭华,她藏在心里十年的人……
可陷入沉思的人不止是楼卿宸一个人,亦有言昭华,回府的他完全对言昭平的唠叨充耳不闻,一个人快步回了房间往软榻上一靠,开始闭目沉思。
言昭平吃了闭门羹,心情愈发差,简昀作为言昭华的心腹,只好开导他道:“怀王殿下今日还是请回吧,殿下今日多半是不会出来了。”
言昭平恼得咬牙切齿,愤愤地离去,但谁都看得出来,他那真不是在生气,就是觉得丢人而已。
“楼卿宸……楼倾城……方倾城……”言昭华嘴里喃喃着。
脑中不断有线索闪过,关于她的一切的线索,飞速的闪过,她的言行举止,她不经意间的小动作,还有她的身份,以及……那颗莫名的泪痣……
“倾城……是你么……”
他突然矛盾起来,他心里多么希望她就是他的倾城,多么希望她十年前没有死,但又为什么又害怕她是倾城呢,这些日子的接触下来,言昭华可以很肯定的说,自从他确定她是个女人之后,他觉愈发觉得她的变化大,她的杀伐决断完全和她的性别不相符,虽然她假扮男人,可骨子里依旧是个女人,一个女人能做到这般,她的内心是受到了多么大的磨练啊。
言昭华害怕的,是她再也不是那个方倾城,如果她真的是的话,那么楼家,以及那个神秘的师父阴子远密谋的,就是十年前的宁王案,他们也是来翻案的,才会出此下策,不惜欺君之罪也要让楼卿宸出仕。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些年,他为了调查宁王案花了多少心血,纵然依旧没有什么大的进展,至少还是收集了一些信息,楼家这么大动干戈,势必背后也暗藏着一股力量,他迫切的想知道真相。
言昭华一直觉得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表现出惶惶不安过,突然出现的楼卿宸让他的计划全盘打乱,可殊不知,楼卿宸的计划也因为言昭华的介入而全盘打乱。
翌日早朝,楼卿宸起了大早,在大殿门口等候,近日天气转暖,她不得不摘下脖子里绕的黑色围巾,但是喉结这种东西,没有就是没有,楼卿宸只好将领子不断地往上拉,最后干脆竖起来了。
楼卿宸其实也意外自己怎么今天这么精神,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连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尤其是当殿门口的小太监们开始窃窃私语,说着瑾王和楼相怎么都来这么早的时候,楼卿宸的心一紧,现在大殿门口只有她和言昭华两个人,她犹豫着要不要回头,却听见身后脚步声渐近,她负在身后宽袍下执笏的手有些渗出汗水来,滑腻腻的。
直到他摈退了看守大殿的几个小太监,又若无其事地站在她身边,同她说着话:“楼相今日怎么来这么早?”
楼卿宸算了算,今日她统共提前了半个时辰,又想了想该怎么接他的话,既不能显得太亲近,又不能显得太疏远,欲迎还拒的那种甚好,便回道:“殿下今日来的也早。”
“是的,昨夜浅眠,故而今日起早了。”
“原来殿下也会有心事。”楼卿宸默默道。
言昭华挑眉道:“本王确实有心事,昨日偶然忆及一位故友,便追思了片刻,没想到,一追就追了一夜。”
楼卿宸自然知道这个让他追思了一夜的故友就是她自己,心口莫名的一抽,可依旧语气平静道:“殿下追思故人,可见殿下果真是情深意重之人。”
他凝视着她的侧颜,轻声道:“如若卿宸你也有这样一位故人可以追思,却也不知,是否也会同本王一样夜不能寐呢?”
“故去之人确实应当追思,只是人死不能复生,若是为了已死之人成日里将自己闹得茶不思饭不想那也不是明智之举,王爷说,是也不是?”
“你说的有理。”言昭华语气依旧淡淡地,带着几丝从容不迫,又再次轻声问她,“那么,卿宸,你呢?有没有这样一位值得追思的人?”就算当年她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是少年瑾华,可他依旧想问,问她是否有牵挂。
楼卿宸神色微震,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淡淡地垂下眼,看着地面不说话,他看着她的反应,微微地眯起眼,等待着她的答案,良久,才见她动了动有些发白的嘴唇,道:“臣自小身在相府,并未有什么值得追思的人。”
他本想继续问下去,最好能逼问出她的身份,甚至最好能知道为什么上回在云南她可以成功避过去,虽然易容术这种东西很常见,而他也自己猜出了她女子的本质,但是,没有她自己的解释,他始终不太想相信她,如果不是那天在客栈里的一场恶战中他偶然发现阴延庭手臂上的那条楼卿宸手上没有的斑痕,他是断断不会相信那人假扮楼卿宸的人就是阴延庭的。
身后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还有说话声昭示着朝臣们都在三三两两的来了,也就意味着大殿门口的两个人要保持距离了,他退后两步,离她三尺远,负手而立。
却不想是紧急文书送来乾元城,只见工部郎中邱任俊前额渗着汗,手上拿着奏折惶惶不安地站着,很是焦急的样子,对楼卿宸和言昭华微一见礼后开始徘徊起来。
“郎中大人有要事要求见皇上?”楼卿宸身为丞相,自然可以上前询问。
邱任俊擦了擦额上的汗,面露担忧之色,拧眉道:“启禀楼相,实在事态紧急,昨日夜里来报,榕城君秀山山崩,已经死伤不计其数,山内面目全非,有的地方被大石头堵住了,根本进不去,唉……怨声载道一片,这次灾情严重,下官这才赶早来请示陛下。”
楼卿宸在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在听到君秀山三个字的时候,又听到山崩且面目全非的消息之后,楼卿宸觉得自己呼吸都急促了,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地紧握了拳头,背脊骨忍不住发凉,声音都开始发颤了:“那么……现在灾情如何?”
邱任俊道:“现在榕城知府正在派人进山,只是山路难行,只怕也是不易啊,榕城知府也束手无策,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唉……”
言昭华也蹙起眉头插话道:“君秀山百年来从未有过山崩,却也不知这次是何道理。”
“回瑾王殿下的话,所谓天灾人祸,实在是难测的事情,现在臣就想快些将此事禀报陛下,但凭陛下圣裁。”
言昭华没有接邱任俊的话,也没有看他,他看到了楼卿宸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恐慌和不安,他有点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榕城君秀山明明同楼家没有什么干系,她做出这样的反应就未免有些做作了。
直至进殿上朝,楼卿宸一直在沉思中有些心不在焉,等邱任俊回禀完君秀山的灾情之后,楼卿宸当机立断,上前一步,语气坚定道:“臣自请去榕城君秀山处理山崩事务,请陛下恩准。”
言明桓揉额角的手一顿,垂眼望下去,微眯着眼,眼神深邃,道:“楼卿为何又要亲自前往?”
身旁的祁王亦上前一步,平静道:“楼相作为百官之首,自是有义务要亲自前往,且之前云南事务楼相处理的井井有条,说明楼相确实有能力在身,那么这次君秀山山崩一事,由楼相全权负责,也是实至名归。”
这种假意奉承的话谁都听得出来,但是楼卿宸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她只想立刻到君秀山去,因为那里悄悄地藏着方家人的遗骨……
、我来追你
作者有话要说:清歌大大一路走好
楼卿宸归心似箭恨不得现在就能瞬间到达君秀山,她执笏的手有些颤抖,等着言明桓同意她去。
言明桓的表情让人有些捉摸不透,手指动了动,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龙椅的椅背上,似是在沉思。
同样在沉思的还有言昭华,他一直在思考楼卿宸这么坚持去君秀山的原因,纵使他没有想出究竟是为什么,但是依旧觉得,这件事绝没有这么简单,楼卿宸不会这么莽撞。
楼卿宸又上前了一步,跪在言明桓面前,带着有些咄咄逼人的语气恳请道:“请陛下恩准臣即刻前往。”
言明桓依旧没有说话,倒是让楼卿宸觉得言明桓是不是看出来什么异样的,但是她现在不管,去君秀山是首要的事情。
良久,总算是等到了言明桓的一句话,他道:“既然楼卿执意如此,那么,楼卿尽快启程吧,务必要平安归来。”
楼卿宸心中暗喜,拜下道:“臣遵旨。”
楼卿宸下朝以后几乎完全没有停留的就赶回了楼府,原本还想上前说两句的言昭华竟一点靠近她的机会都没有,暗暗有些失望,榕城相较云南,那是离乾元城很近的,快马加鞭也不过两天就到了,楼卿宸一回到楼府就匆匆忙忙吩咐了秋生收拾行装准备出发,这一次不能再等了,马车太慢,至少要耽误一半的时间。
“少爷,还要带些什么?”秋生收拾着包袱问道。
楼卿宸蹙眉道:“不用收拾什么,该带着公务用的东西带着就好了,到了榕城,一切都有榕城知府照应,我也不用准备什么琐碎的东西,对了,无欢呢?”
靳无欢从昨天到现在都郁郁寡欢,她也知道自己昨日冲动了,惹祸了,她现在玩失踪不过就是因为自己内疚,不想惹楼卿宸烦心。
不过对于楼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