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宁扭过头,脸朝下,让自己尽量趴得舒坦些,决定让不知是哪个王八蛋说的:和别人交谈时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这是尊重别人的基本礼貌……什么社交礼仪见鬼去,免得她还要担心一不小心再扭伤了脖子,她到时真不知该找谁哭去。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其实我最想知道的是,那条特制的鞭子打在你身上时,你当时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蓝宁拉长声音重复嘟嚷道,这叫什么问题呀?真是的。
蓝宁眯上双眼回想了一下当时痛苦的经历,没好气地答道。
“千刀万剐的感觉。”
这下,扶苏这丫头装作没听出她语气中的憎恨,继续积极发挥探索精神。
“那你当时有什么特别方法,居然能忍得住痛,五鞭下去硬是没喊过半句疼?”
她这句话问得,蓝宁脸上有些不好看了。
蓝宁瞥了扶苏一眼,在心里愤愤地想道:这丫头问的不是废话么?她不喊是因为当时九公子那个变态在场,她才死撑活撑下来,为的就是不能让他把她给看扁了去。
“哼,因为我那时已经痛得,没力气没时间去喊疼了,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吧!”
扶苏偷偷瞄两眼蓝宁正对着床榻的俏脸,好像自己是问得有点过火了。
好吧,今天就到此为止啦,以后有的是机会!
蓝宁见她终于住口没再问下去,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个鬼丫头,当真难缠得紧!
那像绿柳,一个多么老实、可心的丫头。
接下来养伤这段日子,才是蓝宁真正恶梦的开始。
因为她整整要卧床一个月,才可以下地走动。
而在这一个月里,扶苏天天来烦她,美其名曰:来服侍她。
实际上么,蓝宁看扶苏是借服侍她为名,行假公济私之实才是真。
因为扶苏每日定会准时出现在她房中,搬张凳子坐在她眼下问东问西,蓝宁被缠得实在是不胜其烦。
可每次在蓝宁耐心快被磨尽之际,扶苏总能洞悉先机,察出她的不耐,一溜烟就跑个无影无踪。让她是有气撒不出,有火发不得,真是拿扶苏这丫头一点辙也没有;第二天,扶苏这鬼灵精还是继续一脸笑眯眯地来到这里,照常帮她换药……,之后,又开始对蓝宁进行滥轰乱炸,不停地问长问短。
叫蓝宁好生气闷!
唉,谁叫她下不了床,就是有心想避,也避不开这只粘人的麻烦精。
不久前,蓝宁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那得从七天前,从末肖来探望她之后说起。
那天,蓝宁从末肖的问候中得知,自他们在鲨鱼池回来后,末肖就被派去执行别的任务了,他夜里一回来听扶苏说起,她挨了鞭子重伤的事,一大早便过来看望她。
末肖来的时候,扶苏也在场,蓝宁觉着他们不过就是聊了几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话,别的什么也没说也没做来着。
可末肖一走,扶苏竟一反常态,居然不再追着她问这问那,而是鼓着腮帮子,吃味地盯着她看了几眼,气鼓鼓地便跑掉了。
蓝宁从扶苏的眸光中,隐约看到一缕不寻常的情意。
后来,蓝宁暗暗留心观察,她发现每次末肖来探望时,扶苏总会找出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恰当’地出现在她房里,不论晨昏。
扶苏不时偷看末肖的眼神,分明是少女怀春特有的韵味。
哪里单纯如末肖所说,他们之间亲密如兄妹。
只怕是郎无心,妾有意吧!
或许郎也并非是无心,只是情窦未开,不识滋味而已。
看在他们两个跟她前生一样同是可怜的孤儿份上,蓝宁决定帮他们一把,免得扶苏这丫头无端白事乱吃她的飞醋,搞到她哭笑不得。
这些天相处下来,蓝宁看得出,扶苏的本性其实并不坏,这丫头实际还是个少不更事的懵懂少女,因受末肖影响,才一直效忠九公子。
扶苏虽然天天烦着蓝宁,但她对蓝宁的关怀却是发自真心,没掺有虚假的成分在里面。
看在扶苏待她还不错的份上,蓝宁觉着总该回报点什么才心安!她这个人,从来不习惯欠别人什么。再说,她也挺喜欢扶苏这个机灵的丫头。
这天,扶苏闷闷不乐地来帮蓝宁换药。
“扶苏,我问你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因为你的答案可能会影响到你今后的一生。”
扶苏疑惑不解地望着蓝宁,从来都是她问蓝宁的话,今天怎么反过来了,而且蓝宁脸上的表情还是她从未见过的严肃。
“好,你问吧,我如实回答你便是。”
蓝宁眸光流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扶苏,从粉唇逸出轻声细语。
“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末肖?”
她这个问题让扶苏刹那羞红了脸,别看扶苏这丫头平时不拘小节,涉及儿女私情的时候,不免自然流露出女儿娇态。
古代的女子在面对感情上,含蓄的程度,让身为现代人的蓝宁实在受不了。
蓝宁看她无限娇羞的神情,当下已明白了七八分,但她一定要听到扶苏亲口肯定才行,她紧追不舍再问一遍。
“扶苏,你倒是说话呀,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
“喜欢,我是真心喜欢末肖大哥,而且已经喜欢了好久好久……”
☆、第68章 试探
扶苏不敢看着蓝宁,红着脸垂首低语,她说话的声音就像蚊子叫那么点大,蓝宁是竖起了耳朵,才能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蓝宁了然地望望她,面上扬起浅浅的笑容。
“这样,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扶苏,我郑重声明一件事,我跟你末肖大哥之间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就别把醋吃到我头上,那味道酸得呛人呢。”
扶苏倏然抬头,望向蓝宁那双黑瞳闪亮闪亮的,连忙出声否认。
“我那有乱吃醋,我……”
“哦!真的没有吗?”
“哼,取笑人家,我不理你啦。”
扶苏恼羞成怒,漾着满脸红晕跑了出去。
……
蓝宁好笑地看着俏丫头逐渐变小的身影。
好,待末肖来了,她且试上一试,看他对扶苏的心意如何。
想曹操,曹操马上就到。
末肖高大、冷峻的身影稳步而近,冰冷的脸庞隐隐看得出有些许暖意。
“忆念姑娘,今天觉得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天天躺在床榻上,人都快发霉了;究竟要待到什么时候我才可以下地走动啊?”
“忆念姑娘急躁不得,这伤要静养才能好得快,我已经问过大夫了,最多不出十天,待姑娘身上的伤口结痂以后,便可以随意下来走动了。”
“十天?那我岂不是要生疽了?”
“十天一眨眼就过了,忆念姑娘切忌心急呀,要不,我叫扶苏过来多陪陪你?”
“这个就不用了,末肖,你觉得扶苏这丫头她人如何?”
蓝宁接过话茬,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忆念姑娘,是不是她又惹你生气了,这丫头总是那么毛毛躁躁,
回头我说说她,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呀。”
末肖闻言紧张地维护扶苏,竟未听真切蓝宁话里的意思。
“你不用紧张,扶苏她没惹我生气,末肖,我是问你,觉得她人品各方面如何?”
“她很好呀!这丫头就是性子直了点,其他的我觉得挺好的,怎么啦?”
蓝宁瞧着末肖一副茫然的表情,叹了口气,心忖:扶苏这丫头到底看中这不解风情的冷金刚哪一点了!
“末肖,扶苏她终究是个女儿家,现在出落成大姑娘了,你有没有想过,给她说一门亲事,为她找一个归宿,让她下半生有所依靠?”
末肖从没想过这件事,他总觉得扶苏还小,还是一个需要他照顾的小妹妹,现在蓝宁一问起,他方惊觉,扶苏已经长大了,再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她将来还要嫁人,离开他身边……。
想到扶苏会成为别人的新娘,末肖心里异常难受,有一种陌生的情绪侵蚀着他,令他十分沮丧。
末肖心里突地有个声音反对道:不可以,扶苏她怎么可以离开他身边,去嫁给别的男人呢……!
蓝宁看着末肖变幻不定的脸色,悠悠开口,再下一贴猛药。
“末肖,扶苏虽然一直与你相依为命,可她始终不是你亲生妹妹,她不可能一辈子待在你身边。”
“她要离开我了吗?”
末肖似是接受不了这件随时会来临的事,神色痛苦地呢喃。
蓝宁真想敲开末肖的榆木脑袋看看,到底它里面装着什么东西,明明对扶苏在意到不得了,连她都看得出,他对扶苏的感情早就超出了兄妹之谊的界线,他倒好,还一味在原地踏步,看不清自己的心意。
“末肖,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她之间还有另外的可能,让扶苏可以继续留在你身边?”
“什么可能?”
末肖迫切询问,只要能让扶苏留在他身边,什么可能的方式他都愿意去尝试。
“你忘了,扶苏她不是你‘亲生’妹妹呀!”
“这个我知道,可这又能如何?”
蓝宁已经点到明来引导他了,末肖还是不开窍,这个人怎么如此死脑筋哎!
“比如说,问问你自己的心,真的只将她当妹妹看待吗?你不妨想一想,只要换一种身份,你便可以如愿和她永远在一起?”
“我不明白,换一种身份是什么意思。”
末肖苦恼地直摇头,望向蓝宁的眸中满是不解。
“唉!”
蓝宁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换个直接的方式引导他算了。
“难道你真希望扶苏嫁给别人为妻作妾么?”
“当然不……”
末肖听到嫁别人之类的字眼,激动地大声打断蓝宁。
“既然如此,你自己把她娶进门,做你的妻子,扶苏不就永远都在你身边了。”
“这……,娶扶苏做我末肖的妻子?”
末肖惊诧得大叫,似乎不敢相信蓝宁会给他出如此骇人的主意。
蓝宁见他的反应,双眉一挑,面上假装不悦地佯怒质问。
“怎么,你不愿意?还是嫌扶苏这丫头配不上你?”
“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怕——她未必会愿意做我的妻子。”
末肖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着急得连声说了三个不字,生怕蓝宁误会了去。
“想要知道扶苏愿不愿意,你现在转过身,直接出去问她,不就清楚了。”
蓝宁神情愉悦地朝门口方向呶呶嘴,淡笑着轻轻道了一句。
“诺,她就在你后面呢。”
蓝宁早就瞥到扶苏这丫头躲在那了,故意不说破,引出末肖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