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歌不肯起来,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有没有,奴婢一心一意伺候大少爷,哪能惹他不高兴啊!”
蒋氏不耐烦,厉声道:“别哭了,哭得我头疼。又没外人,你装什么装,作一副忠心的样子建邺也看不着!”
翠歌止了声,不敢再哭,只极力忍着泪。
其实蒋氏是错怪她了,她是真的觉着委屈。她也算是和薛建邺青梅竹马般一起长大,即使薛建邺一副病弱的身子,她也是真心付出了感情。就算起先为了家里人,答应了蒋氏要弄垮薛建邺的身子,但后来为了做姨娘,为了能和薛建邺长久的在一起,她其实有偷偷给薛建邺调理身子。
为了薛建邺违背了蒋氏的命令,一心一意的对待他,他却说疏远就疏远,说让人替代就让人替代,怎么能让她不伤心。
“你想想看,建邺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蒋氏的话打断了翠歌的思绪,她静下心来思量这段日子薛建邺的所作所为。
想到自己被打的那一巴掌,翠歌抬头看了看蒋氏,见她虽面色平静,但眉宇间有一股说不出的狠辣,张了张嘴,到底不敢说出实情。
林妈妈见翠歌这副表情,早看不过了,只提醒道:“我怎么听说,你被大少爷打了一巴掌?若是你有什么事情都不禀告给夫人,你有困难时又何必来求夫人?难道是你见大少爷越来越依赖你,想翻了天,不再用听命于夫人了?”
林妈妈嘲讽的语气,吓了翠歌一生冷汗,若是惹了夫人,那是绝没有好果子吃的。
她扑通扑通磕了三个响头,嘴里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只是……”她咬了咬牙,到底是说了,“三少奶奶去后的第二个早晨,奴婢奉夫人的命伺候大少爷去长寿堂议事,因奴婢有些着急,大少爷打了奴婢一巴掌。但下午就又让奴婢伺候了,只不过,从那日开始,大少爷就吃素菜比较多了,说是三少奶奶刚去,他虽是大伯,也不能再像往日般大鱼大肉的吃。”
翠歌被打,蒋氏原是知道的,只薛建邺从那日起偏了饮食,她倒是不知,因而面上有些疑惑。
翠歌继续道:“奴婢有今日,全是仰仗夫人给的体面,奴婢可对天发誓,绝对是对夫人忠心耿耿的。”
蒋氏端起案上的茶,轻抿了一口,心下却道,这蒋兰欣手段不错啊,薛建邺偏了饮食,这事自己竟然全然不知。
畅怡轩的蒋兰欣,此刻正虚弱的躺在床上喝药,其实哪里是她手段不错,而是薛建邺的一番话说服了翠羽,大家想着也有理,便都当着是应该的,又怎会想着特意去禀报给蒋氏呢。
蒋氏放下茶杯,轻声道:“行了,我自是相信你的。你先回去吧,这事我会给你做主的。”
*
下午,蒋氏果然带了人,浩浩荡荡的往畅怡轩去。
刘妈妈正端了茶给坐在轮椅上的薛建邺喝,翠羽还未来得及通禀,蒋氏就进了屋。
她一见此景,就皱了眉头,“你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哪有放着大丫鬟不用,用老妈妈的?刘妈妈好歹是兰欣的乳母,你就算再不把兰欣放在眼里,那好歹也是你媳妇,你怎么能这么糟践她的乳母?真是糊涂!”
刘妈妈和翠羽忙诚惶诚恐的行礼。
薛建邺放下茶杯,重重咳嗽了一声,方虚弱的开口,“母亲来了,快请上座。”
蒋氏坐下来,继续道:“翠歌呢?怎么我来时没见着?”
薛建邺笑了笑,指示翠羽给蒋氏奉了茶,“我让她收拾东西呢,回头好搬去后面。”
蒋氏双目一瞪,不悦道:“收拾什么东西?她是你的大丫鬟,不好好在你跟前服侍,搬什么屋子!”
内室里却传来细细的女声,“相公,是母亲来了吗?”
兰欣?
蒋氏微愣,兰欣怎么在建邺的卧房?他们不是一向不和的吗?
薛建邺出声道:“是呢,你收拾一下,出来见过母亲。”
刘妈妈忙进了内室,不多会就扶了蒋兰欣出来。
她面色略微有些苍白,一双眼睛却溢满了光彩,整个人看着倒也还精神,这会盈盈拜下,喊道:“母亲。”
声音翠如黄鹂。
蒋氏大骇,兰欣怎么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她回头看了眼林妈妈,眼里仿似能喷出火来。不是说她时日不多了吗,怎么这会还好好的站在面前,除了面色有些苍白,哪里有半点将死之人的迹象?
林妈妈也是一惊,自己明明顿顿不落的下了毒,大夫也说蒋兰欣身子已经按预期的衰竭了,为了怕死的太迅速引起猜测,今天的量还特意减少了些。怎得大少奶奶好生生的站在面前,看着好似一点问题也没有?
蒋氏忙稳了心神,淡淡的嗯了一声,改为教训蒋兰欣:“你在这正好,你看看建邺这是做的
什么事情,好好的丫鬟不用,偏要用你乳母。这不是糟践刘妈妈么,我已经说了他了,你也快点将刘妈妈带回去吧!别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主见也没有。”
若是以往,蒋兰欣听了这话,难免心底要生出怨气。但这回,是她自己主动让刘妈妈过来伺候的,听了这话,只觉得刺耳。
她自顾坐在椅子上,笑道:“相公怎会糟践妈妈呢,妈妈能服侍相公,是妈妈的福气,也是我的福气。”
蒋氏大怒,自从杨氏来后,这已是蒋兰欣第二回顶撞她了,现在自己还没说话,就敢自己坐了,是谁给她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成,当下将手一拍就要发火。
蒋兰欣悠悠说道:“正好今日母亲在这里,也做个见证,”她转头对着翠羽吩咐,“去,把翠歌姑娘叫过来。”
翠歌一进屋,刘妈妈就笑着道:“翠歌姑娘大喜了!” 说着捧了茶就塞给了翠歌。
翠歌吓了一跳,疑惑的看着蒋氏,蒋氏也是满头雾水,不明白刘妈妈怎得突然冒出了这句。
见翠歌发愣,刘妈妈催促,“翠歌姑娘还不快跪下,大少奶奶喝了这杯茶,往后啊,我们都得称您一声翠歌姨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看了绣春刀。
刘诗诗的红衣造型简直让人惊艳呀,还有叶青也是非常的美~~
看着三兄弟在街头行走的模样,我都有点想写个关于锦衣卫的文了。
只是绝对不能这么悲惨,一定要是个有爱的故事才行。
、十四
翠歌听了这话,顺从的跪下,捧了茶递给蒋兰欣,“大少奶奶,请喝茶。”
事到如今,翠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明升暗降,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借着抬她做姨娘,想把她打发的远远的。这样的事情,在下人看来是天大的体面,但翠歌心里却有苦说不出。之前在这畅怡轩,别说那些丫鬟小厮婆子媳妇了,就连大少奶奶都不敢对她撂脸子,还不就是因为大少爷什么都依赖她。
在整个畅怡轩,她翠歌说个话,比大少奶奶的话都管用,有谁敢不听的?谁不知道她就等着怀了孩子抬姨娘呢,谁不知道大少爷待她比大少奶奶还要好,谁不知道她是大少爷跟前的红人,谁不高看她一眼?
可现在,大少奶奶不知道给大少爷喝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要把她打发的远远的。大少爷的身体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那种事情,十次有九次都是不行的,如今把她打发去了后面,什么时候能贴身服侍都不知道,她还怎么有孩子?
翠歌心下生怨,不住抬头看蒋氏,指望着蒋氏能帮她一把。
蒋兰欣抿了口茶,轻笑道:“怎么还叫大少奶奶呢,该改口了。”
见翠歌一直瞟着蒋氏,显然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蒋兰欣也不生气。放了茶杯,开口道:“你服侍相公这么多年,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之前家里有事情,抬你做姨娘的事也就拖了下来,但我和大少爷都记着呢。”说着话,她转头让翠羽端了一个雕着兰花的木质小盒子过来,伸手打开盖子,递给翠歌,“你看,这都是我特意给你新打的首饰,往后你好好服侍相公,早日为相公生个大胖小子。”
盒子里摆着一副新头面,不仅款式是锦州城里最近兴起的,且全是赤金打造,显见是下了血本。
翠歌看了那一匝首饰,忍不住双眼发光,自己在薛府当了十几年差,加起来的月例银子,连最小的那枚金钗也买不起。
翠歌接了首饰,低声道:“这么贵重的首饰,奴婢,奴婢怎么有资格佩戴……”
一直冷眼看着的薛建邺此刻忍不住想笑,为了这么个人浪费了那么好的头面,真是不值。可真没想到,蒋兰欣居然还有这好东西,看来她的嫁妆并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薄弱啊。
薛建邺不悦道:“给你了你就有资格佩戴,还不快谢谢大少奶奶。”
蒋氏看了那首饰,也暗暗心惊,自己这侄女嫁过来的时候,嫁妆并没有多少啊,怎得竟然有钱置办这么好的头面?难道这钱是薛建邺给的?他一个病弱少爷,手里根本没有出息的庄子或者铺子,不过每个月靠那么点月例银子罢了,哪里来的钱?
一定要查清楚才行,别是老爷私下给了这孽子银子。
蒋氏故意咳嗽了声,引了蒋兰欣和薛建邺的注意,才严肃开口道:“就算要升姨娘,也用不着让她搬到后头去啊,这样建邺身边服侍的人也不够了。兰欣你要是执意让翠歌挪去后面偏房的话,免得建邺没人可用,就让我身边的翠琴先来服侍着吧。”
薛建邺道:“儿子先多谢母亲了,不过,不必了。有兰欣和刘妈妈她们,我身边人尽够用的。”
蒋兰欣也笑着站了起来,缓步走到蒋氏面前,“是啊,母亲。相公一直身子不好,往日是我的不对,尽自己躲着偷懒。我已经打算好了,以后我就搬来相公这边住,好好伺候着他,等他身子好些了,我再搬回去。”
好话坏话都说尽了,蒋氏身为一个婆婆,哪有当着一堆下人的面说不同意的?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她蒋氏见不得庶长子夫妻好么。
蒋氏腾的站起来,沉了脸,勉强丢下句“你们这样我就放心了”,匆匆离了畅怡轩。
到了临渭阁,蒋氏下令关了门,转头就给了林妈妈一个大耳刮子。
“你是怎么办事的?那小蹄子,分明半点事情都没有!还有,今儿这事,你事先怎么不打听打听,置办那么好的头面,我就不信那边会没动静!说,他们给你什么好处了,你竟然敢帮着骗我!”
林妈妈扑通跪地,喊冤道:“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