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大少爷,蒋兰欣脸上浮了一丝笑,“他只当是我设计陷害他,哪里能给我好脸色。但他这些年也没为难我,我心里其实是感激他的。若是换个别的人,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现在呢。”
刘妈妈哼了一声道:“他自己是个病秧子,你从没嫌弃过他,他有什么资格为难你!”
蒋兰欣无奈的摇了摇头,“妈妈切莫再这么说了,不管如何,大少爷是个好的。我既已是他的妻子,就理当与他一条心。妈妈扶我去看看他,若是没事,咱们也早点歇了,明天还有得忙呢。”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朱宁薇慌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从愤怒到偷听到秘闻的震惊,再到忽然明了的慌乱。
怎么办怎么办,自己好生生的怎么会睡到大伯的床上了?这要是让府里人知道了,她,她以后还怎么在薛府里立足?她的名声,他们朱家的名声,就全都毁了呀!
不能坐以待毙。
就在她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撩帘声时,使出全身的力向床左边翻了个身,屋子里顿时传来一声“噗通”。
在黑夜里,动静更大。
屋外蒋兰欣听见这声噗通,忙奔进房里,待看见地上的大少爷,哭着上前:“相公!你这是怎么了?”
朱宁薇只闭了眼,完了。
等了半天,不见惊诧的叫声,只等到两个小厮,轻手轻脚的将他抬上了床。
她瞪着地上满脸关心的蒋兰欣,张口却说不出话,只好用眼神传出讯息:蒋兰欣,你,你竟敢如此侮辱我的清白!我,我要杀了你!
蒋兰欣却以为薛建邺是因为自己见了他出丑,不满的瞪着他。这样的事以前也发生过,因被这眼神瞪过太多次,是以她也不在意。只吩咐丫鬟打了热水拿了帕子,温柔的替薛建邺擦脸。
朱宁薇看着面前一脸温柔的蒋兰欣,恨不得扇她一巴掌,踹她一脚。可惜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此刻连话都说不出。
蒋兰欣替薛建邺擦了脸,又执起他的手,细细将他的手擦干净。
朱宁薇却看着那苍白却明显比自己大了一半的手,吓傻了!
这,这不是自己的手啊!她记得,还是成婚第二日拜见长辈时,她见过这手。这是薛家大爷薛建邺的手,苍白,瘦削,可以清晰的看见上面的血管。那日,便是这样一双手给自己红封,笑着祝贺自己和薛子平。
惊吓太大。
因此当蒋兰欣温柔的嘱咐她好好休息时,她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屋子里安静下来,因为薛建邺常年卧床,夜间值夜的人常要替他盖被子送水或者解决生理问题等,夜间并不熄灯。朱宁薇费力的举起自己的手,在灯光下仔细观察,怎么看,这都是一个久病缠身的男人的手。
她将手放回被窝,颤颤巍巍的向下,来到两大腿之间。
吸了一口气,视死如归的摸上去。
轰!
一抹红晕快速的爬上薛建邺那苍白的脸,朱宁薇却在心里忍不住大喊,靠靠靠,这是怎么回事啊啊啊!
第二日一早,有小丫鬟轻声在耳边喊着,“大少爷,该醒醒了,今日家里有事,夫人提醒要您也去正厅议事。”
失眠了大半夜只在天擦亮才勉强睡着的朱宁薇睁开眼,就见一个圆脸的小丫鬟睁着明亮的大眼盯着她,她脑海里却忽然闪现出这丫鬟的名字以及身世。
翠歌,大少爷房里一等大丫鬟,他八岁的时候就由蒋夫人安排到了他房里。家生子,老子娘都在薛府厨上当差,她老子管采买,娘管各房菜食,都是能捞到钱的油差。底下还有个弟弟,今年刚三岁。
老老实实的让翠歌服侍好她洗漱,又进来个叫翠羽的大丫鬟,一起服侍她换衣。
一身白色长袍,薛建邺的脸色却比白衣还白,两个丫鬟又挑了点偏黄的粉,淡淡的扫在他脸上,让气色看起来好看些。朱宁薇不死心的让翠歌拿了柄铜镜来,虽看起来还是虚弱了些,但也是一英俊的贵公子啊。
薛家老爷定远侯本就是貌比潘安,蒋氏也是当年锦州城里数一数二的美人,所以朱宁薇才在见到薛子平时被他的外貌迷倒。而大少爷薛建邺,看他的长相,就算大部分遗传了薛老爷,但他生母肯定也是一美人。
一切都准备好,翠羽去偏厅推来了简易轮椅,又叫了早就等在门口的两个小厮进来,让两人将薛建邺抬到轮椅上。
朱宁薇一看见这两个小厮就想到昨天蒋兰欣吩咐他们把自己抬上床,一个碰了她的脚,一个碰到了她的后背。那时候她浑身无力,只有任人宰割,现在大脑清明,用点力手脚都可以动,干嘛还要受这个侮辱?
她摆摆手,示意不要这两人抬。
翠歌急道,“大少爷,别耍脾气了,去晚了夫人要生气的。”
朱宁薇诧异的看了翠歌一眼,这大伯房里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病久了下人也不当回事了?就算是个庶出的,那也是主子。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一个丫鬟就敢这样跟少爷说话?
翠歌丝毫不管朱宁薇的反对之意,伸手指了两个小厮,“成平,成安,还不快抬大少爷坐轮椅上。回头去晚了,仔细夫人剥了你们的皮!”
成平成安看看翠歌又看看薛建邺,终是走上前来。
朱宁薇气极。
本来自己和孩子都没了,就够恨的了。没想到老天可怜,重给了她一条命,却是变作了个病重男子,还是她仇人蒋兰欣的夫君!就在她认命了,想大概是老天想给她个报仇的好机会,却被一个丫鬟这样摆脸子。
她气极反笑,伸手招了翠歌上前。
翠歌不明所以,但还是上前一步站到大少爷的面前,朱宁薇暗暗运力,忽而使出全身的力量扇了翠歌一耳光。
啪!
一个耳光,屋里人都呆了。
成平成安慌忙跪下,瑟瑟发抖的小声道:“大少爷息怒,小的知错了。”
翠羽却满脸疑问,大少爷平日虽脾气古怪,但对翠歌却是言听计从,这是怎的了?
翠歌当了多年的下人,挨了主子的打惯性就跪下要求饶,却在跪下后疑惑的看着大少爷,大少爷往日最听自己的话,今儿这是怎么了?
朱宁薇却忍不住在心里狂笑,哈哈哈,就当是扇了蒋兰欣了,这一耳光打的真过瘾。
作者有话要说:有木有人看呀!
给点回应哇~~
、三
蒋兰欣进了屋,方看到往日在夫君眼里最有分量的翠歌跪在地上。
这翠歌是蒋夫人在薛建邺还小的时候就拨到他屋子里了,从小服侍到大的,很得他的心,屋子里的大小事向来都是交给翠歌。说句不好听的,在畅怡轩里,就连她这个正经的少奶奶,都不如翠歌说话管用。
其实大家都知道,说是他的大丫鬟,底下却有两个小丫鬟服侍。说白了,翠歌不仅仅是个丫鬟,她还是薛建邺的通房,往后也将是他的姨娘,只不过现下没孩子,还没抬起来。这翠歌也是个人物,虽说被薛建邺收用了,但依然把着大丫鬟这个位置,不给下头人机会。因她在薛建邺面前最得脸,也没人敢下绊子就是了。
蒋兰欣还没怎么着,跟在她后头的刘妈妈就忍不住笑开了。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主子给两分脸就能开染坊了,也不看看主子不给你脸了,不是还得跪着。
朱宁薇见着门口的蒋兰欣,不由得恨得牙痒痒。
蒋兰欣像是习惯了薛建邺看她的眼神,精致的五官上带着温婉的笑,“相公这是怎么了,怎么罚翠歌姑娘跪着呢。”说完也不等薛建邺回答,就暗示跟她一起进来的翠微扶翠歌起身。待翠歌起身,蒋兰欣才看见她眼里蓄着泪,轻轻扫了她一眼,“下去梳洗一下吧,眼睛都哭肿了。”
朱宁薇虽然恨,但想到要去上房议事,料着是和自己有关,便有些着急。
一张嘴,却是说出了话,“唤两个婆子过来扶我。”
蒋兰欣虽不解,但还是让翠微吩咐下去了。
稍顷,两个高大的婆子走了进来,合力将薛建邺抬上了轮椅。
用了早饭,翠羽推着薛建邺,蒋兰欣带着翠微一道向上房行来。因薛侯爷心疼大儿子出行必得用轮椅,因而整个薛府都修了平坦的路,就连门槛回廊都特特修了小小的斜坡,两个丫鬟一使力,便可让薛建邺坐了轮椅走遍整个薛府。
而坐在轮椅上的朱宁薇,此刻却终于想明白为何自己能开口了。料着因是自己刚附身到大伯的身体上,原来的身体还没接受她,她便行动说话都困难。而经过长时间的契合,大概自己的灵魂和大伯的身体已经很好的融为一体了。只是不知道,大伯好好的,怎么会死了?
虽说刚嫁进来就得知大伯从小身体就不好,但并无大夫说过他命不久矣。
难道是为了给自己腾位置?
朱宁薇不由恨起了老天爷,就算要给我个复仇的机会,也给我找个女人的身体啊,让我重生到一个男人的身体,不知道很麻烦么?脑子里不由想起昨晚狠心的一摸,脸又红了。虽然嫁给薛子平一年了,自己也有了他的孩子,但男人的那处,她还是第一次触及。
蒋兰欣却是一路都有抽空看薛建邺,这会见得他脸忽然红了,以为是身体不适。
忙让翠羽停了下来,自己上前推了轮椅,“相公是不是不舒服,是行的太快了吗?”
朱宁薇抬头看着蒋兰欣关心的眼神,冷冷的哼了一声。
到得长寿堂。
早有小丫鬟迎了上来,引了他们往议事厅去。翠微和翠羽没有资格进去,只得留在门口听候差遣。
小丫鬟撩了帘子,蒋氏就看了过来,“建邺兰欣来了,快进来吧,外边凉。”
蒋兰欣忙行礼叫了母亲,朱宁薇看着蒋氏红肿的眼睛,哀伤的面容,想起自己嫁到薛府一年来,蒋氏一直对自己非常好。几次她和薛子平不愉快,都是蒋氏压着薛子平给自己道歉的。想想昨日她的眼泪,现下自己死了,她盼了这么久的孙子也没了,怪不得她如此伤心。
因此冲薛夫人点了头,叫道,“母亲。”
声音哽咽。
蒋氏摆摆手,朱宁薇和蒋兰欣又拜见了薛老太太,定远侯驻守西北,这时并不在府上。
他们是最后到的,因此坐下后,就听坐在上首的老太太开了口,“昨儿晚上已派人去了亲家那报丧,宁薇的大哥二哥昨晚上就过来了。他们是晚辈,虽气愤打了子平,但到底不敢对我们长辈如何。只怕待会宁薇的父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