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丫?”一声怀疑似的问句在极近的地方响起,明月回眸,才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清俊男子。修长的身材,一袭淡青色的长衫,俊眼修眉,安详中不失大方,洒脱中又不失稳重……一个和印象中一样矛盾的南宫柏!
“三公子好!”巧竹,采春慌忙行礼,明月尴尬地站着,那声“三哥哥”实在叫不出口。他是傻女明月的哥哥,可不是她的。
“月丫?”南宫柏抬手,修长的手指按在了明月额间的马蹄造成的伤痕上,有一刹那,明月觉得自己看到了他清亮眼睛中闪过的怒意,像两簇烈焰,不加掩饰地跳动着……
☆、鸠占鹊巢
南宫家的财政大权都是徐氏掌管着,本来作为继承家业的长子,大少爷南宫荣的妻子,大少奶奶姚琼珍应该是徐氏重点培养的管家人。
一开始也的确是这样,南宫荣是徐氏所生,徐氏自然培养自己的儿媳管家。姚琼珍也认认真真地帮着记账管理生意,第一年做的让徐氏很满意,可是第二年就出了问题。
姚家是做丝绸生意的,那一年遭遇了两次水灾,损失惨重,家道就日渐衰落。大少奶奶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尚没成家,她爹急于翻身糊涂了,竟然把主意打到自己女儿身上,想着反正南宫家是姚琼珍管理生意,就弄了一大批假药材,换了南宫家的真药材。
当时这批药材是要运到战场上去的,督军的御医正好是二少爷南宫友,出于认真负责,他在出发前重新检查了这批货,结果就发现了问题。
这事非同小可,南宫友也不怕得罪兄嫂,报给了南宫锗,南宫锗大发雷霆,把南宫荣和徐氏叫去臭骂了一顿。南宫荣想着也后怕,这事幸好是自家人发现了才及时补救,要是运到战场上才发现,南宫家的名声毁了不说,全家上百口人估计都会因此丢掉性命。
徐氏更是火冒三丈,直接让南宫荣休掉姚琼珍,说这等吃里扒外的东西留着只是祸害,早休早好。
让姚琼珍逃掉这一劫的是她怀孕了,第一个孩子的出生保住了她大少奶奶的位置,却失去了徐氏的信任。从那以后,徐氏根本不让她靠近南宫家的生意,她宁肯相信管家的女人和庶出的四小姐佩歆,也不愿意给姚琼珍一个改过的机会。
姚琼珍心虚,也不敢抱怨,只好兢兢业业地带好孩子,侍候好相公,指望时间长了,徐氏再重新相信她。这种情况随着第二个孩子的出生是慢慢变好了,徐氏现在也会把些生意交给她打理,姚琼珍再不敢做欺上瞒下的事,可是又发生弟弟借钱的事……
要是徐氏知道这件事,她很清楚会发生什么事……她不但会重新失去徐氏的信任,估计在徐氏面前永远都翻不了身了。
所以,见南宫锗明镜似的眼睛盯着自己,她怎么可能不心虚。一时只想给自己几个巴掌,她怎么就那么笨啊,自己赶着往上凑。
还好南宫锗看了一会她,没追究这事,把目光转到南宫明月身上,说:“算了,让江姨去找徐管家,现在进城,看看你院里需要添置些什么今天就办了吧!小七先到你三哥的院子里歇息一下,等江姨布置好后你还是搬回你的院子去。就这样。”
南宫锗说完也不看徐氏垮下的脸,拨脚就走,五小姐看大嫂和母亲都碰了壁,愤愤地没出声,却想着等南宫锗不在,她一定要搬到明月的院子,慢慢鸠占鹊巢……到时就算南宫锗知道,估计也不会那么真的让她搬出来。
☆、孰轻孰重
“所以说南宫明月不傻了,还出落得如花似玉?”
沈东豫发出两声嗤笑,不屑地看着自己的小厮姜骁,讽刺道:“你确定你没认错人?把南宫家的下人或者哪位小姐看成是那傻女?”
姜骁挺委屈:“大少爷,小的可以对天发誓,的的确确是南宫明月,她身边那两个丫鬟巧竹、采春都没变过,连南宫家的三少爷都叫她小七呢!”
沈东豫笑着用筷子点着他,对桌对面的诸葛云翔说:“你听听,这傻话你信吗?我只听说被马踢傻的,几时被马踢了还能变聪明的,如果是真的,还真是天下奇闻了。”
诸葛云翔微笑:“要知道是不是真的,只要去南宫家走一趟就知道了,沈兄是在担心什么呢?”
沈东豫的笑就收敛了,挥挥手让姜骁下去,才倒了酒苦笑:“还不是南宫柏……云翔,我真不愿意我们之间为了那傻女闹成这样。秋芙是我妹妹,傻女是南宫柏的妹妹,我也不想秋芙和傻女争相公,可是秋芙和太子是两情相悦,南宫柏不能让自己的傻妹妹毁了他们两人的幸福吧!”
说到这,他将一杯酒一饮而尽,诸葛云翔执了酒壶给他满上,才道:“这事我觉得也不是南宫明月的错,她以前傻兮兮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嫁给太子,一切都是太后的主意。出了马场的事,站在南宫柏的立场,他是有权利生气,换了我,就算妹妹傻了点,也不该遭人如此戏弄。这事原是太子做过了火。”
沈东豫脸有些发红,他知道诸葛云翔说的没错,当日看到南宫明月被马踢得生死不知的时候,他也觉得过火了点。可是以他和太子的关系,他怎么可能说太子做的不对呢!
“所以我不是让太子给南宫明月建宅院了吗?难道这还不能显出我们道歉的诚意?他南宫柏就要那么小气,不顾和我们从小的友谊,反目成仇不说,还开了个最大的食府和我们沈家对着干?他真的要和我们老死不相往来吗?”
沈东豫又猛喝完一杯酒,气恼地叫道:“难道在他眼里,那傻女就比我们重要?”
诸葛云翔不以为然地说:“道歉的诚意?嘿嘿,沈兄,如果我先放火把你的宅院烧了,再万一你不小心在里面被烧死,我给你建十座宅院道歉,足以显示我的诚意了吧!你领情吗?”
沈东豫就被他这句话噎住了,无奈地瞪着诸葛云翔。
诸葛云翔极为淡然:“别说为什么我不站在你们这边,实在是这次你们的行为让我很不齿,对付一个傻女,你们有必要这样赶尽杀绝吗?”
沈东豫气恼,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别看不起我们,如果那傻女是挡住你幸福的石头,你也会和我们一样的。”
诸葛云翔微微一笑,笑容里有丝极淡的落寞,不,我只愿她幸福,不会想去搬开阻挡我幸福的石头……
☆、咎由自取
徐氏不说话,淡然地看着南宫柏。
南宫柏忽地站起来,说:“小七受伤就是太子他们造成的,他们根本就没把小七当人看,我不能让小七嫁给他……小七,你也不想嫁给太子是不是?你不用怕,你说实话,爹和我都会站在你这边,决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明月看看南宫柏,再看看依然淡泊的徐氏,轻声说:“太太,明月才清醒,很多事都不懂……这些日子承蒙江姨教导,才知道太子殿下地位尊贵。以前明月不懂事,缠着殿下才惹得殿下发怒,被马踏伤纯属明月咎由自取,明月不敢责怪殿下。”
徐氏赞许地微微颌首:“难得你识大体,也不枉我疼你一场,你只要相信我不会害你就是了,别管别人说什么。”
南宫柏不赞成地叫道:“小七,你真的想嫁给太子?”
明月站起来,对着徐氏行了个礼,说:“太太,明月以前无知惹恼了殿下,落到如此下场不敢怪谁。现在虽然清醒了,可是什么都忘记了,明月自知愚笨,怕嫁进宫里不懂规矩又惹恼了殿下……听说宫里还有皇上、皇后,太后……明月更是惶恐,害怕一不小心得罪了他们,明月一个人死不足为惜,要是连累了南宫家……明月万死不能赎罪,请太太教教明月,怎么才能不再闯祸呢?”
徐氏愣了,被明月一席话说的淡然不再……得罪了太子还有太后撑腰,要是放这傻女进宫,真得罪了太后,皇上,那谁来给南宫家做主呢?
徐氏是南宫家的内当家,她就算不为明月考虑,也要为自己的儿女考虑,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她懂,怎么可能允许明月一人害了南宫家呢!
只是……她的眼睛突然射出闪闪寒光刺向明月,冷声喝道:“愚笨?能说出这番话来的你还会愚笨吗?小七,别拿这话来威胁我!你也是南宫家的人,我就不信南宫家有损害你会安然无恙。”
明月忙说:“太太,我哪敢威胁你!实是江姨天天念叨我闯祸,警示我回京后要改过自新,明月害怕闯祸,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和太太讨个主意。这样吧……太太说怎么做好,明月就怎么做,好不好?”
徐氏看她一脸惶恐的样子,就皱起了眉,她分不清这明月是真聪明,还是像以前一样傻。如果是真聪明,她替她做决定不是被她利用了吗?如果是真傻,这样的人放进宫里迟早都会祸害南宫家!她赌不起!
想了想,她扫了一眼明月,说:“你的婚约是你母亲帮你定下的,太子也是你喜欢的,嫁不嫁谁也不能帮你做决定!这样吧,你好好想想,想好了我带你进宫叩见太后,你亲自向太后复命吧!”
明月心中一喜,能见太后也是一个机会,至少有机会说服太后解除这门亲事吧!
她就不信太后真的愿意要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女做太子妃!
☆、看不透
南宫锗走了,徐氏的目光就落在明月身上,长久地审视着,也不出声。
明月开始还不怎么样,慢慢被她的目光盯得就不自然起来。她刚才已经悄悄观察过,什么大嫂,四姐,五姐都是一眼就可以看透的人,唯有这徐氏,她看不透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和南宫锗一样,她第一眼给她的感觉就是畏惧,这种畏惧来得莫名其妙,却让她明显地感觉到了。
徐氏也就四十多岁的样子,虽然人至中年,眉眼间依然可见年轻时的美丽,五小姐和南宫柏都很像她,气质却无一人神似。她的头发黑如墨,一丝不苟地梳成发髻挽在脑后,一支碧玉宝簪端正地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