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不知是老天开恩,还是给她喝下的药发挥了功效,一口温热的药下肚后,她渐渐恢复了知觉。
迷蒙中睁开双眼,环顾了一周,便看到了立于身前一脸担忧的苏词,环抱着自己的白子初,还有……
她轻微蹙眉,打量起对面那个一袭黄衣的男子,身姿峻拔,剑眉星目,双眸满含精慧,睥睨众生的凌云之势从身而出,若无估错,应是当今圣上无疑。
“苏小颜娘子,你醒了?”白子初喜色的声音从耳边响起,苏清颜侧头,便撞入了一对纯净的双眸里。
苏清颜转了转眼珠,无力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白子初雀跃地道,当即又动作轻缓地舀起了一汤匙的药,放到嘴边吹了吹,慢慢地送入苏清颜的嘴里。
随着药液的滑落下腹,苏清颜觉得自己的气色也好了很多,腹间生出了一股暖意,将身体的冰寒渐渐驱散。
“这玉叶花果真有效,瞧,方一下肚,便好全了。”沈意连忽而开口笑道。
听得这声,苏清颜身子轻颤,疑惑地问道:“玉叶花?”
白子初的身子立时一僵,清咳了几声,狠狠地瞪着沈意连一眼,然则沈意连却是一脸的笑意,似是乐得看他该如何应对。
苏清颜也不是好糊弄的主,如今恢复了一些生气后,便侧目死死地盯着白子初,质问道:“白小初,这是怎地回事?”
“啊,苏小颜娘子,你身体不适,来,再多喝几口,”白子初眼珠子一转,舀起了一勺的药,就要送到苏清颜的嘴边,然而她却是双唇紧抿,死也不开口,只跟着白子初大眼瞪小眼。
白子初的脸都下拉下来了,他扁了扁唇,软软地道:”苏小颜娘子,你身体重要,有何时,先吃了药再说。”
“嗤,”沈意连瞧着白子初这般委屈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出声,便是苏词脸上也浮现出祥和的笑容。
苏清颜乖乖地吞咽了几口,将药尽数喝光了。
白子初瞧着她如此听话,忍不住啄了她一口,又捏了捏她好不容易恢复血色的脸,而后将苏清颜轻轻放下,起身便走:“苏小颜娘子,我去放碗……”
“站住!”恢复了生气的苏清颜可是中气十足,一眼便瞧出了白子初想逃,可是白子初岂会如此乖乖的留下,一个转身,就飞也似的冲了出去,顺带来留了一句回来:“苏小颜娘子,那谁谁谁,有话同你说,我便不打扰了!”
“了”字刚落下一个音,他便跑得没影了,苏词见之,微微讶异后,便告了声,离开了。
不多时,这房间里便只剩下了苏清颜与皇帝沈意连两人。
沈意连一直端坐在一旁,品茶看着他们的互动,脸上的笑意都深了几分。
而喝过药后的苏清颜,已经恢复了不少血色,她呼吸吐纳,将功力运起暖身后,身体不适感也逐渐驱散。
这时,她才撑起身体,靠在床头,打量起沈意连来。
而沈意连还是闲适地一口一口品着茶,也不开口说话。
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回荡开来,弥散在房间里。
“堂堂皇帝陛下驾临,民女有失远迎。”最后,还是苏清颜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叹息出声。但话语虽是恭敬,却无谦卑之感。
沈意连也不在意,他微微点头,笑道:“朕素来听闻素音阁阁主之名,一直都未得相见,如今见之,不得不叹服阁主,虽是病中,但威严不减,朕欣赏你。”
“唔,”苏清颜嘴角一歪,动了动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便甩手道,“成了,我们素音阁杀了恁多你们的官员,只怕你现下还恨不得我死呢,岂会欣赏我。”
“呵,”沈意连执杯轻啜一口,“朕虽恨你,但也爱才,若是阁主为朕所用,朕必厚待,也不追究你先前之事。”
苏清颜也不同他客套,直接问道:“我为何要助你,若不助你又当如何?”
“呵,”沈意连转了转手里的茶杯道,“你可知你的命,乃是朕救下的,若非朕的玉叶花相救,只怕你撑不得几时。”
苏清颜双眸危险的一眯:“玉叶花?我怎地会要服食玉叶花。”
沈意连一怔,旋即笑道:“怎地,子初未告知你么?”
苏清颜觑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玉叶花不是子初该食的么。”
“嗤,”沈意连笑了出声,摇头道,“瞧来他当真是瞒地太好了,这玉叶花,若果当真于他有用,他老早便吃了。他弟弟所在的天极那处,满地的玉叶花,还缺这一株不成……”
“等等,”苏清颜一只手朝前一伸,惊愕地道,“你说甚,天极是何处?”
沈意连脸上浮现了玩味的笑意:“天极乃是白子初胞弟所居之地,那里遍地都是玉叶花,是以那玉叶花是他所需的话,他老早便服用了。”
“……”
苏清颜的身子完全僵住了,她忽而低了下头,紧紧地攥起了被子,恶狠狠地道:“白子初,你又算计我。”怵地她抬起了眸道,“那我为何要服食玉叶花。”
沈意连兴味地道:“子初因着百毒不侵之故,体内月寒无法靠玉叶花的毒性来解,是以只得寻个阳历阳时初诞的女子交。合,将月寒过给她,之后再喂她服下玉叶花,以此来解毒。”
“……”
此话一落,苏清颜身体怵地一崩,接着重重地吸了几口气道:“继续。”
沈意连脸上的笑意更甚:“而现下朕虽不知你们为何千里迢迢跑来皇城寻玉叶花,但不论如何,你这条命,是朕赐的玉叶花救下的,是以,不知阁主要如何感激朕呢。”
此刻,苏清颜觉得若是来一把火烧过来,她一定火山迸发了。白子初又算计了她一道!她咬牙切齿地道:“不知皇上您要民女做何事?!”
“简单。你若能办到,朕既往不咎。”沈意连一放茶杯,轻巧地将他欲要苏清颜做的事情道了出声。
而听完那句话后,苏清颜真有种将白子初的头拧下来的冲动。
之后,苏清颜便私下与沈意连商谈了许久,不知谈到了什么,沈意连朗声大笑起来。后来,两人的对谈声愈发的变小,连在外头偷听的白子初都听不到了。
他不满地扁了扁嘴,将耳朵又凑上了几分,可是却还是一个字也听不到。一气之下,他便抬起了脚,一脚……呃,收了回来,对着拉开门的人,点头谄笑道:“嘻嘻,黄大鸡腿出来了。”
沈意连眉头轻皱,似是不满这个称呼,然而白子初却是故意的一般又喊了一声:“不知黄大鸡腿同我家娘子谈得如何了?”
“呵,”沈意连嘴角一弯,“你进去同她说罢,她瞧起来心情不佳,如今她可是中毒未愈,你可得担着点。”说完这话,他径自拂袖离去,而苏词看顾了一眼,便前去送他了。
白子初望着沈意连离去的背影,吞沫了一声,方才他口中的“担着点”这几个字似乎话中有话,为何听起来,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又咽了咽口唾沫,沉下呼吸,一步一步地挪进去。第一步,很好,没问题,继续走。
第二步,没反应,那继续,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
“啊——不要打脸,嗷嗷嗷,啊,我的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乒乒乓乓地声音落下后,苏清颜胜利地骑在白子初的身上,一下又一下地打着他光滑的脸蛋,同他算账道:“白小初,你又算计得好啊,故意同苏词联手,误导我以为皇宫此处方有玉叶花,而后,连同皇帝一同算计我,使得我不得不答应他的条件,欠他人情,如此这般,我便受制于他,不能再随意滥杀他手下的官员了可对。”
“嗷,苏小颜娘子,我鸡腿脸好疼啊,嗷嗷嗷,轻些轻些。”
“白小初!你老实给我招!苏清颜可没那神气同白子初废话了。”
白子初轻轻地掰开了苏清颜的手,吹了吹,哄她道:“苏小颜娘子不气,我这般也是为着你好啊,你瞧瞧你先前杀了不少朝廷官员,皇帝让我接近你的一大目的,便是要我杀了你,灭了素音阁。如今你应了他的条件,替他做事,他自然便将你划为他手下之人,不再对付你,如此,也可保下了素音阁不是?”
苏清颜一愣,白子初说得确实有道理,无论江湖如何远离朝廷,这天下终归是皇帝的,若是皇帝有心要灭掉素音阁,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届时,只怕素音阁便不在世上了,白子初的算计,虽说让自己亏了一点,但不得不说,也是为素音阁考虑。
“苏小颜娘子,捏我的手可疼不,白小初给你吹吹,吹吹……”
“唔,”苏清颜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到白子初那么乖巧,这气都消了一半,闭着眼赞许道,“不错,乖……了。”
一个“了”字方发出一个不完整的音,立时又顿在了那里,苏清颜怵地睁大了双瞳,死死地盯着白子初瞧。
白子初眨了眨眼,同她瞪了半晌,就笑眯眯地收回了点上她穴道的手,将她抱起放在床上,给她裹好了被子,轻轻拍了拍:“苏小颜娘子是病人,要好好歇息。”说完这话,他溜也似的冲了出去,只留下一句风捎来的话语,给里头死死盯着他背影的人。
“苏小颜娘子,又被我摆一道咯!”
、鸡腿五十九·与丞相私下会面
静谧的夜里,秋风扫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如今已是子时末,城市里的喧嚣早已回归了沉寂,只余点点星火在风中荡漾。
三个人身着一身黑衣,头戴纱帽之人悄声在夜色中行走。他们一边走,一边左右回顾,似是怕被人见着一般,神秘得紧。
如今城门已关,仅有几位守城人在四处巡逻,到得城门时,他们被守城人拦了下来。思虑了半晌,领头之人便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在守卫面前晃了晃。
守卫一瞧,立时拱手给他道了个礼,放了他们出去。
三人快速地走出了城外,左右看顾一眼,便朝西行去。一路秋风起荡,撩动他的衣袂,在这风中,他们的步伐越行越快。
不多时,三人便来到了城郊外一处极其偏僻的地方,只见在重重树丛掩映下,现出了一间极其昏暗的小黑屋,里头并未打起明灯,在秋夜中散发出诡异的气息。
领头之人沉了沉呼吸,便唤后头的人走上前,执手轻叩门扉。
笃笃几声落下后,里头传来了一记森冷而低沉的嗓音:“何人?”
门外的领头人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