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鸢,你去备些圆寂圆房爱吃的斋菜以及香火银子,”思索良久的洛诗才挥手吩咐起来,“告诉管家,我们要大大方方的出门!”
四鸢应声赶忙去厨房如是这般的吩咐了番,不出半个时辰主仆两人已平稳地坐在了王府马车上,车厢里还飘散着斋菜的香味。
“小姐,你这是打算去天禅寺吗?”四鸢疑惑不解了许久,现在终于得空问了出来,“那这和我们去诗酒阁有什么关系?”
“免得宣暮云那厮又说我四处乱窜!”洛诗边说边气哼哼地白了眼,“老娘这次是去天禅寺还愿,顺道去诗酒阁,难道他还能阻挡我去拜见佛祖?”
叉腰挑眉的洛诗俨然一副“敢惹老娘让你好看”架势,全然没有看到四鸢默默撇过头去不想直视的脸。
其实洛诗也早想着去天禅寺了,那日有些事情还未问明,无相就带着小沙弥离开了,萦绕多日的问题总得解决清楚,如是想的洛诗更加坚定了自己今日出府的决心!
“姐姐这是要去哪儿拜见佛祖?”马车夫还未扬鞭,洛诗便听见了一清泠泠的声音从府门处由远及近地传来。
“钰璞?”若在往常听此声音,洛诗必然欣喜不已,但此刻却不悦地蹙了蹙眉,当然在车帘挑起的瞬间她又改换出了端庄温婉的笑容,“钰璞今儿怎想起出来走走了?”
“妹妹今日想找姐姐说说话,刚才听下人说姐姐要去什么寺还愿,便忙不迭地赶了过来,”轻喘着的钰璞还犹自在以丝巾轻轻擦拭着脸庞,半仰起的脸蛋上透着清浅的淡粉,亮盈盈的眸光中清澈如山泉,霎时好看。
洛诗不知怎的,望着眼前的貌美女子竟失了心神,心想若是宣暮云那厮也在这嫩红的脸蛋上亲过,也在这娇小的耳垂上轻咬过,那会是一番怎样的旖旎场景?
不敢想下去的洛诗只觉小心脏被揪的难受,又仿若有千万支藤条在背后抽打着她,很疼很麻很想哭。
“小姐,你怎么了?”觉出气氛不对的四鸢慌忙扯了扯洛诗低声提醒着,“钰璞姑娘还在等着您回话呢!”
“钰璞也正想拜佛许愿,不知姐姐可否……”钰璞见洛诗的起先温和的脸色变了下去,便恭谨地行着万福礼小心翼翼地探问着。
洛诗很想拒绝,但又想着探听一些她与宣暮云的事情,最终快速权衡后才探手扶起钰璞笑言道,“妹妹说的什么话,想去咱就一块去,刚才下人们说的是天禅寺,那是我在相府时一直去的寺庙,今日姐姐就带妹妹去见见无相方丈。”
被扶进马车里的钰璞与四鸢坐在了一侧,俏脸之上皆是感激之情,“只要姐姐不嫌妹妹烦就好。”
“什么烦不烦的,我欣赏你的处世为人,想接触还来不及怎会嫌烦?”洛诗想着许是自己刚才的脸色太生分了,便尽力隐去不快情绪握着钰璞的纤手道,“我这人向来有话说话,自打见你第一眼起就觉得你不是一般的女子,也想着若是真有你这么一个妹妹就好了!”
有时难受归难受,但洛诗还是说出了心里话,她确实很欣赏如此懂事识大体的女子。钰璞听着洛诗的话语,心中却有了另一番滋味,动情地对着洛诗扯了扯嘴角,“姐姐是个难得一见的豁达女子,王爷果真没看错人!”
“王爷?王爷还会跟你提起我?”甚觉不可思议地洛诗撇了撇嘴角,心底却觉得很是温暖,没想到宣暮云还会再背后说她的好话。
“王爷不常到云西院,但偶尔来喝杯茶的时候会时常提起姐姐,”钰璞看到洛诗嘟嘴不信的小动作便忍不住掩嘴轻笑起来,“姐姐难道不信王爷会说吗?”
“确实有点不信,不过,”洛诗蓦地调转话头顿了顿道,“你与西静既是侧妃,为何底下人还是会姑娘姑娘的称呼你们?难道王爷不想给你们名分吗?”
“姐姐是糊涂了,”钰璞仿若料到洛诗迟早会这么问般,拍了拍她手背笑言道,“我们并非正式迎进门,也未与王爷行过周公之礼,我们自然还是姑娘的,这名分一说也就没有了。”
“那,那……”一听此话,洛诗惊得差点从马车上跳起来,她还从未听宣暮云提起过这些,只道自己是正妃,所以宣暮云才会在新婚之初一直陪着,断是没有想到幕后竟是这般,“那你们为何还要一直留在王府?这后半辈子的年岁岂不是全要浪费了?”
“这些姐姐不用担心,王爷发话,我们自有出去之日。”钰璞明白洛诗的惊诧,便尽量简单说明好让她平静下来,仿若毕生冷清深锁王府的是洛诗般。
知晓了宣暮云并没有与别的女人同房过,洛诗潜意识地心安起来,便与钰璞调转了话头不再谈那些窝心的事。
一旁的四鸢可没有两人如此闲情逸致,谈完琐事谈花竹,她只想着今日又去不了诗酒阁了,日后还得想法子出来!到时又是一顿扯谎!
不知不觉间,哒哒的马蹄声在皇城的西北角处停了下来,三人下马车后洛诗便吩咐马车夫在山下候着,自己则带着钰璞与四鸢往月黑山走去。
转过山脚处的小道,一条石阶盘砌的蜿蜒山路在三人之前展现开来,月黑山虽不高但也足够三人爬上半个时辰,提着裙摆拾级而上的洛诗仿若终得自由的鸟儿般不知疲倦地往上飞着,这可苦了提着食盒的四鸢,小脸红扑扑地喘着粗气,钰璞倒还好些,沿路也不忘与洛诗谈论着山上的风光无限。
约莫晌午时分,三人终于爬到了山顶,而天禅寺门却还关着,门前也没有洛诗料想到的香客以及持佛珠引导的沙弥。
“这无相大师也忒地放纵弟子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赶紧开寺门迎接香客?”洛诗气呼呼地捏起山石上的落叶,对着钰璞与四鸢不停地叨咕着,“难怪弟子们都出去蹭饭吃,许是香火钱都养不起这一大家子人了!佛渡众生怎地连自家弟子都渡不了了?……”
“唉!每次一来,我就深深觉得我的银子在不安地跳动着,”洛诗轻轻敲着寺门忍不住叹息着,“四鸢,添香火钱时你一定要与佛祖说明,银子是很难挣的!”
四鸢嗯嗯地点着头,钰璞却只掩嘴笑了笑,没想到她今日见到了另一个真实的世俗王妃。
左敲右敲也没有人开门,洛诗索性挽袖与两人一起推开了寺门,天禅寺也算洛诗出嫁前常来的地方,当即仿若回了自己家般对着寺院内高声喊道,“圆寂圆房,姐姐来看你们了!”
没有得到回应的洛诗又探着脖子高喊了声,末了嘀咕道,“难道无相大师带着弟子们云游去了?”
眼看着佛殿前的院落里也无人清扫打理,洛诗更加狐疑起来,“难不成大师解散了天禅寺?”
洛诗话还未说完就被钰璞极其警觉地挡住了前进的步伐,“姐姐,这寺庙诡异的很,咱们要不下山去吧!”
“寺庙里没个人就诡异了?妹妹想多了!”洛诗笑呵呵地拍了拍挡住前路的钰璞,“大师许是在佛殿里给众弟子讲佛经呢!咱们进去看看!再不成,纵使没人,咱也把斋菜香火钱搁这儿,也算是尽了咱们拜佛祖的心!”
洛诗边说边扯着钰璞与四鸢往佛殿奔去,小心翼翼地推开殿门的刹那,刺目的红便接连映入三人的眼中。
四鸢“啊”的一声狂叫着退后倒去,钰璞却在瞬间反转手腕将洛诗护在了身后,一路上的娇弱之态尽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杀伐果敢的刚毅与决绝!
泪水奔涌而出的洛诗不受控制地瘫软在地,入目只见数不清的尸身,坐着的躺着的倚在木柱上的,连着圆寂圆房也在内,小手上还犹自握着沾血的木槌,而那亮晶晶的眼眸却早已闭上。
洛诗甩袖抹去泪水,双唇无声地蠕动着,最终从惊恐中恢复力气后,便拨开钰璞手脚并用地往佛殿中央爬去。
眯眼四处搜寻的钰璞紧握着腰缠的软剑,一步一步地紧随在洛诗身侧。最终停在蒲团旁的洛诗也早已爬了满身的血,鲜红中泛着黑煞是触目。
“无相大师,你睁开眼看看小诗呀!”蓦地哭喊出声的洛诗紧抓着蒲团之上早已闭目西归的无相,撕心裂肺地哭嚎着,“是哪个天杀的灭了天禅寺满门,你告诉我!我灭他全族!”
钰璞不知洛诗与天禅寺有着怎样深厚的感情,只知此刻处境很危险,便探手拉起洛诗严肃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他们看来是在做早课时被人就地击杀的,隔现在也不过几个时辰,我们必须速速离去!”
哭的眼泪鼻涕横流的洛诗早已嘶哑了声音,挣脱开钰璞的钳制后便又往旁侧爬去,抱着圆寂圆房竟呆愣起来,再也哭不出声。
想着前几日还是说说笑笑活蹦乱跳的小孩,此刻却成了两具冰冷的尸体,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骤然消失不见,佛祖到底是多么的可笑,而命运又是多么的可悲!
只一时之间,冤魂便绕在荒凉之上笼罩着原是人间净土的禅寺!
、百里村下未可知
失魂落魄的洛诗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那血染的尸身之上飞掠而过,只知道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触目惊心又是那么的苍凉无依。
当四鸢从晕厥中惊醒时,双手还犹自无助地四处乱抓着,而洛诗那苍白的脸色也一晃一晃地刺进了她的眼帘,面容平静的钰璞却坐在门帘处细细倾听着马车外的动静。
原来,她们早已远离天禅寺而去。
“我们,这是去哪儿?”四鸢苍白的双唇蠕动着,孱弱的声音仿似大病初愈。
“回王府!”钰璞简短地回着,坚决不容置疑的声音在马车里掷地有声。
洛诗愣愣地转了转眸,掌中深陷的指甲已渗出了滴滴血丝,她却浑然无觉地抬腕指了指偏左的方向,“去百里村!”
“妹妹知道姐姐心里难受,但此时不适宜去百里村,我们还是回王府的好!”钰璞紧握着洛诗冰凉的双手,言辞恳切地说着,“姐姐要是想去,日后有的是时间,也不急于这一时。”
“妹妹要是体谅姐姐,就让姐姐回百里村吧!”浑身微颤的洛诗竟又簌簌地落起了眼泪,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坚决回百里村,只知道在亲人离去孤独无依时,她所能想到的第一个可回的地方就是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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