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悔恨的战亦晚真想两眼一抹黑再次睡过去,可事实是她一闭眼见会看见连归刚才故意躲闪的眼神。
“连归不会发现了吧?”战亦晚忐忑不安地快速穿衣蹬靴,却在脚落地的瞬间她的脑海中又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半夜迷迷糊糊中她看到有个人影坐在她的床侧,紧握着她的双手,好似一直在低语着什么。
本来很诡异的事件,在战亦晚想来却有些苦涩之情。
“连归,你昨晚在我房间了?”双手背在身后的战亦晚在厨房里东凑凑西凑凑,好似饿狼寻食般。
正挽袖做羹汤的连归没想到战亦晚闯进了厨房中,惊的差点将勺子扔在地上,随后便尴尬地拿着抹布擦着灶台,故作淡然道,“没有啊!怎么了?”
“啊!没什么,我就是问问,看看你有没有偷我的东西!”战亦晚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随口回应着,同时已经探着鼻子色迷迷地往那冒着热气的羹汤移去。
偷东西?连归扔下抹布,一手提溜着战亦晚的衣领就往外拖去,“欠我的钱不还,还诬赖我?”
“哎哟!你轻点!”战亦晚闭着眼挥舞着双手,叫声有些凄惨。
一看战亦晚咧着嘴夸张的样,心软的连归便松了手,不料却被战亦晚反手勾上了脖子,然后甚是得意的战亦晚将连归勒在腋下往羹汤处拽去。
“这是你做的吗?那些仆妇小厮呢?”战亦晚眯眼吸允着空气中的阵阵香气,一手拿起勺子便去舀。
连归猛地抓住她的手,急急道,“火候还没到,喝了会拉肚子的!”
“再说,佐料也没加齐……”抽身的连归缓缓地拿过勺子,温言道,“这些都是你一个人的,没人和你抢,先到边上坐着等着。”
也不知是受了那笑容的蛊惑还是声音的迷惑,战亦晚愣愣地点了点头,然后鬼使神差般地抱了抱连归,便转身一步一步地往干货架旁走去。
连归的脸“噌”的一下红了起来,眼角的笑意也更浓了,他没好意思说那些仆妇小厮们在大早上就被他遣散回家休息了,他也没好意思说这羹汤是他接连学了十几个夜晚才学会的。
当熬好的热腾腾的汤端到战亦晚眼前时,战亦晚不知怎地眼圈蓦地红了起来,好似站在她身前的不是连归,而是她日思夜想的爹爹。
“我可没有放洋葱哦!怎地熏得你……”连归刚想打趣逗笑战亦晚,但话到嘴边却又不忍心说下去,便止了口。
战亦晚手握汤匙,一圈一圈地在汤中缓慢旋转着,哽咽道,“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连归探手摸了摸她的头,忍住了想要抱她在怀里的冲动,轻声道,“对你好,是我愿意的,你不要有负重感。”
“我的城主,不要拉着脸了,来,笑一个吧!”连归做轻松状紧挨着站亦晚坐了下来,笑容明亮干净如初春暖阳。
战亦晚抬眸咧嘴傻笑起来,肉末夹杂着薏米粒喷了连归一脸。
连归的笑容僵滞的瞬间,战亦晚却捧腹大笑起来,是毫无杂念的那种纯粹肆意的笑,看着这笑容,以袖抹脸的连归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你慢慢喝,我先出去巡城了!”连归轻柔地拍了拍战亦晚,摇着头显现着无奈可眼中尽是宠溺。
若是回了百雀族也能天天如此为亦晚挽袖熬汤,那这辈子也值了!如是想的连归只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为转眼及至的幸福,也为自己从未有过的幸运。
“三王子,请随属下走一遭吧!”不知何时冒出的木青峰夫妇在小巷中隔住了连归的去路。
“嗯?”连归双臂抱于身前眯眼冷哼着,杀气瞬间以极速蔓延开来。
“族长有令,这次您必须回去了!至于战府,属下已替您留了字条,不会有人怀疑的。”跪拜在地的木青峰边说着便与老妇人夹击而上携了连归飞奔而去。
饶是连归再怎么武功高强,也抵不过老夫妇幻影移形的速度,被遏制住的连归恶狠狠地瞪视着木青峰,却不想在下一个瞬间被木青峰挥掌砍晕在马车上。
“主子,对不住了,”木青峰对着晕死的连归拜了拜,便与老妇人驱赶马车飞驰而去。
且说战亦晚直将粥碗喝了个底朝天后,便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到院子里晒起了太阳,晒着晒着意欲昏昏睡过去的战亦晚却又如诈尸般直挺挺地跳了起来。
嘴上边念念有词的边往星巫山奔去,只因她心中记挂着十三娘,也不管这青天白日的就往坟圈子里跑,别人只当是战城主太过思念于老城主了。
可这一切却尽数被正在树上休憩的无碎看在了眼里,施展轻功的无碎悄无声息地紧随着战亦晚往山顶奔去。
太过于焦急的战亦晚并未意识到有一双凌厉的眼神在她的身后遥望着,只管去敲开了竹屋的门。
随着一阵风尘的卷入,躺在竹席上的人轻轻地咳嗽了几声,“香雪,你怎么现在来了?”
“师父,是我,我是亦晚!”闻着竹屋里一股浓浓的药味,战亦晚便忍不住鼻头酸涩起来,话音也颤抖哽咽着。
“亦晚,咳咳咳……”面朝向里的十三娘艰难地转过身,有气无力地喃喃道,“你怎么来了?”
“师父,徒儿有罪!害您成了这样!”战亦晚忍不住啜泣起来,同时紧握着十三娘的枯瘦的手决然道,“在这儿断是不能养好病的,您且随我回战府吧!请大夫给您疗伤总比这样强!”
战亦晚边说边甩袖抹着眼泪,躬身意欲背起十三娘,却听见十三娘强忍着疼痛厉声喝道,“为师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遇事不可慌乱,向刚才那等冲动的话语,你可曾想过后果?”
战亦晚转身跪拜在地,哭泣着哀求道,“师父,若您伤势不好,有什么样的后果于我又有什么分别?您还是随我回去吧!我知您担心什么,我也不会乱来,等天黑后,我再把您背下山去!”
“你回去吧!对于伤势为师心中自然有数,等过几天,我会有一件重大事情告知你,你先回去等着吧!”十三娘断断续续地说完之后又转身朝里闭目养起神来。
☆、第三十九章 凄凉意 古楼船
听着十三娘沉稳的睡去,战亦晚紧挨着床脚跪坐在了地上,她心中打算着等天黑下去便把十三娘背回战府,管什么谨慎小心,管什么被人察觉,战亦晚现在早已被歉疚与悲愤冲昏了头脑,她只想着能够在近前好好伺候十三娘。
假寐许久的十三娘心知战亦晚的倔强脾气,复又叹气轻轻转过身,一双眸子流光暗涌,“你且先回去吧,你不到处招摇就算是孝顺为师了!”
“可,可您这伤势……”战亦晚小声嗫嚅着,手掌缓缓滑上床褥紧握着十三娘有些微凉的双手。
十三娘微微扯了扯嘴角,“不用担心师父了……”
“谁?”本侧卧在床的十三娘霎时挣扎着跳跃起,甩袖以力道击开了竹门,可那闪过的黑影早已消失在潇潇竹影中。
由于用力过度,虚弱的十三娘紧倚着门框瘫软在地,气息也紊乱起来,煞白的脸色在暗夜中犹为恐怖。
惊慌的战亦晚跌跌撞撞地将十三娘抱至床上后,转身就四处翻找疗伤止痛的丸药,可由于手抖得厉害却将竹篓中的药草撒的满地都是。
“亦晚,别着急忙慌的,过来听为师几句话!”床榻上的十三娘努力集中气力艰难地挤出话语。
战亦晚甩袖抹去流不停的泪水,伏在十三娘身前哽咽道,“师父,您就少说几句吧!咱现在就下山去医馆。”
十三娘拍了拍战亦晚抖得厉害的双肩,微笑道,“你师父我还没那么命短!只不过是失血过多而已!”
“为师必须要将计划跟你说清楚,只怕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事情也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料。”十三娘以肘腕撑着身体斜倚在软枕之上,尽力组织着语言低声道,“百雀族盛大的血祭大礼就在下月举行,这是我们出手的最好时机。”
“我们就要去就救出母亲了吗?”战亦晚暗淡的双眸霎时闪亮起来,语气中也有了丝丝的兴奋。
十三娘轻笑着抚了抚战亦晚的额发,“救你母亲是必然的,但这次去你必须作为圣女夺回宫主之位,你是所有人心中的希望,你也是百雀宫新一代的主人。”
“师父,救出母亲就行,我不要当什么宫主!”不待十三娘说完战亦晚便撅嘴嘀咕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十三娘闭眼微一顺气,再次抬眸和颜悦色道,“这个由不得你选择,在你降生于这个世界起,你就背负了这份使命,你背上的百雀狂舞印记便是你独一无二的证明!”
听着十三娘微弱却又决然的声音,战亦晚默默地低垂了头,咬着唇角轻声道,“那要我做什么准备吗?”
“你所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你要完整无缺的出现在血祭大典上,以你的处子之血为整个百雀族祈福,”十三娘郑重其事地叮嘱着战亦晚,忽而眼角处又现了狠戾之色,“然后处置清容这个叛徒!”
“嗯。”战亦晚沉声应着,脑海中却闪现出符礼那如玉雕琢般的脸庞,心想着幸亏自己在宜人谷逃过一劫,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
“看现在情况,这地方你是不能待了,”十三娘也没细察战亦晚脸色的异常,而是忍着咳嗽急急道,“再过几日不就是城主大会么?你即刻动身去吧,料想那些人也不会知道你去了何地!为师会派人暗中保护你,等回了战城,咱们再商讨着去百雀宫!”
“徒儿本打算后日动身的,今年城主大会在云城举行,乘船去即可,也不必这么早深夜赶去吧!”战亦晚因心中想念着十三娘,便想着在战城多待几日。
可她的小心思怎瞒得过十三娘,“那你回去收拾一下细软明日动身吧,越早离开这儿你就越安全,为师便回嫣缃楼养伤,你不必挂怀!”
一听十三娘愿意回嫣缃楼养伤,战亦晚心中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下来,便打起精神与十三娘说了一些离别的话语,然后自己一人就急匆匆地下了山。
奔至缃宜街时,战亦晚踟蹰了会后便大踏步地踱进了嫣缃楼,望着小香雪那纤细的背影,战亦晚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又略一沉思了会儿,显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下定了决心般,紧握着手指轻轻踱进了小香雪的房间。
“明日我去云城,你好好照顾师父。”战亦晚低垂着头轻声说道,“我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