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出去后,才对我叹息道,“瞧瞧,又被你拉下水,骗了一次皇阿玛!”
“瞧你说的,多难听啊。什么叫拉下水啊?”我勾住班第的臂弯,娇柔道,“你这是心疼我,不忍心看我喝苦药。”
班第抚了抚我的脸,道:“皇阿玛让你喝药也是为了你的身子着想,谁让你总不听话,老吃生冷的东西?偏偏小穗还老帮着你遮着掩着,想到这儿,我都觉得那丫头这回也是打得该!”
“关小穗什么事啊!”我一下子松开了班第的臂弯,不满地道,“那都是我吩咐她做的,我的吩咐她能不听吗?你怎么跟皇阿玛一个德性,我做的事儿干嘛总迁怒到别人身上去?”
“瞧瞧,倔脾气又上来了不是?”
“哼!”我转过脸去不理他,班第却一伸手将我靠在了他怀里,帮我拉好了被子,耐心地道,“好啦,禧儿,我就是那么一说,其实我也不忍心看到小穗受那么重的责罚。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将她当作亲姐妹一般,她对你也是忠心不二,但你别忘了,她毕竟只是你的丫头,主子做错了事,贴身丫头不加阻拦,不加劝谏,也不上报,以至于铸成大错,皇阿玛生气也难免,责罚她也在理。我跟你说啊,你若想小穗继续留在你身边,那你就好好记住这次的教训,不要再任性了,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明白吗?”
“嗯,我明白。”班第温言软语的一大段,好像也有那么点道理,我不那么生气了,不过,他话中关于小穗动向的那句更能牵动我的心,便又问道,“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皇阿玛要把小穗调走?”
“倒是没有明说,”班第望了我一眼,和煦地笑道,“不用担心,我说的只是有可能。就算是真的,等过段时间,等你三妹的事儿淡了,你去求求皇阿玛,撒个娇,皇阿玛心一软,小穗一准就回来。”
我“哦”了一声,没再言语,缩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想着自己的心事。
其实我很想问问端静的近况?郑家声的小命还在吗?绮筝那可怜的丫头被发到辛者库去现在怎么样了?可是,这些话在我脑海中来来去去盘旋了许久,就是没敢吐出口。因为,康师傅严令我不得再过问此事,否则家法处置。真郁闷!我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好好的又叹什么气?”班第关切地问。
“班第哥哥……”我抬头望着班第晶亮的眸子,可踌躇了半晌,还是垂头丧气道,“唉,算了。”
“傻丫头,别叹气啦!”班第笑呵呵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皇阿玛有言在先,你又不敢问是不是?”多聪明的人呀,读心术学得不错嘛!我连忙点头。
“想知道吗?”班第的笑得眉眼弯弯的,好像中了头奖一样。
“嗯,想!”我一连串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让我亲一下就告诉你。”班第的眸中闪着得意的光芒。
“色——”我的“狼”字还未出口,就被班第一低头强行吻走了,我两颊滚烫,双手握拳,在他胸前落下一串的捶打,他则开心地咧嘴大笑,任我捶了半日,才握住我的手道,“好啦,按摩得很到位,别累着了,歇会儿吧,我给你讲讲你最想知道的事儿。”
“讨厌!”我想把手抽出来,可握得太紧,抽不出来,只得拧着眉头,恶声恶气地催道,“快说!”
“好啦,别着急,我这就说!”班第握着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上,顿了一顿,才道,“你不用担心了,你三妹她已经转过弯儿来了,没事了。”
“怎么会?”我有点儿诧异,那天在那么重的家法责罚下,她都咬紧了牙关,坚决不认错,这才过了多少天?就转过弯儿来了?
“真的,不骗你。”班第道,“她额娘苦劝她不成,以死相胁,终究是母女连心,血浓于水,你三妹就这么转过弯儿来了。”
我“哦”了一声,觉得稍稍放心了些,但又不知为什么觉得有点闷闷的。
“怎么了?不高兴?”班第这人还真是敏感,尤其是对我的一颦一笑,反应尤其敏捷。
“怎么会呢。”我朝他笑了笑,道,“三妹没事了,我也就放心了。总算这回没白忙,那些代价付得也值。哦,对了,郑家声怎么样了?”
“你放心,他死不了。”
“哦?”我再次诧异。那天康师傅是何等的气愤,连端静都想灭了,怎么会放过他呢?
“小傻瓜,”班第点了点我的鼻子,“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皇阿玛仍准备将你三妹嫁给噶尔臧,自然不能将郑家声一杀了之,要不你三妹会恨一辈子的,这对联姻没什么好处。”
想想是这个理,我便没做声,班第又继续道,“不过,他也不会活得舒坦,总要付出代价的,依我看,至少要被流配三千里。”
“唉,又是棒打鸳鸯!”一句喟叹就这样从我口中逸出,脑海中倏地飘过一个衣袂飘飘的影子,耳内似乎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唤我——“晨曦!”
“禧儿,怎么了?”班第抬起我的下巴,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望着我,仿佛要望到我的心里去。
“哦,没什么?”我收回了飘远的思绪,挤出一个笑容道,“只是觉得郑家声可怜罢了。”
“你呀!”班第将我紧搂了搂,嗔道,“对别人总有无限的同情心,什么时候能心疼心疼你自个儿?老为了别人的事儿挨打受罚,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疼?”
婆婆妈妈的班第又出现了!我无奈地高举“白旗”,道:“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都不搀和别人的事儿了。你就放心吧。”
“这才乖!”班第捉住我的手,吻了一下。
“哦,对了,”刚才班第一提“流配三千里”,倒我想起了另一件事儿。“离勾决之日是不是没几天了?”
“是啊,怎么了?”
“戴梓的事儿,你给盯着点儿!”
“不是才刚说过不掺和别人的事儿了吗?”班第皱紧了眉头,一脸的不悦。
“唉呀,”我往班第身旁怀里紧靠了靠,嗲声道,“我刚才不是说的以后吗?这事儿不是之前参与的嘛?况且主要是你在做,你就帮人帮到底吧,好不好,班第哥哥?”
大概实在抵不住我的“撒娇功”,班第一连说了三个“好”,然后才正色道:“不过,禧儿,这真的是我们最后一次为了别人的事儿去冒险,以后,咱们就只管扫自个儿的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好不好?”
“好!”我嘴上虽这么答着,心中却实在不大相信自己,也不相信他。班第其实也是个心善之人,我就不信,真要碰上什么不平事,而且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真能袖手旁观?当年吴兆骞的事儿是谁给我揽上的?
“我的乖禧儿!”赞了一句,班第的头又凑了下来,我忙伸手撑住他的下巴,道,“你今儿揩油揩够了吧?没完没了了还?”
“不够,不够,这一辈子都揩不够!”说着班第就制住了我撑住他下巴的手,铺天盖地地吻了下来……
、242拳拳之心
多惊心动魄的壮举都终将成为历史;多刻骨铭心的爱恋都将化为浮云。
班第的预言成真,郑家声果被流放宁古塔。那个地方现如今一般只发配犯了大逆之罪的罪犯,南方的文弱书生到了风气凛冽的苦寒之地给披甲人为奴,绝大多数的下场就一个字——死。
与郑家声同样遭受被流放命运的还有戴梓,不过;不知道是班第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还是康师傅真有惜才之心;他的境遇比郑家声要好得多;说是被发到了盛京。
勾决之日过后没多久;钦天监就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康师傅在那天下旨,给端静与噶尔臧赐婚;当天晚上,景山内前殿灯火通明,康师傅在那里大宴群臣,给足了扎什父子面子,与此同时,慈宁宫的家宴上,众嫔妃纷纷向布贵人道贺,恭喜她的女儿成为未来的郡王妃,布贵人终于扬眉吐气,在人前风光了一把,而主角端静却扬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杯接一杯地到处敬酒,直到一头栽倒在地。
醉后的端静是我和小穗帮她梳洗安置的,都说人容易酒后吐真言,果不其然,酒醉中的端静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深埋在心底的那个名字,也亏得是在我面前,否则,在这特殊的日子里,她这样的表现怕又要引起轩然大波。我能理解端静心中的痛,这种痛就像是用一把钝刀一点点地划开你的心脏,人一时间是死不了,但那痛楚却清清楚楚地延伸到四肢百骸,深入骨髓,也许只有酒,只有醉,才能暂时麻痹掩盖。
我陪了端静一宿,此后便没再去过咸福宫,我不忍见她那惨淡的笑容,空洞的眼神,然,更让我觉得恐慌的是,看到端静的那副样子,我脑海中竟会不由自主地浮现早该忘得一干二净的名字!我对自己说,这是不应该的,不可以的!可是,越这么说,那三个字却越像恶作剧似的,时不时地跳出来刺痛我的神经,不仅如此,那个身影居然还出现在我的梦中,就像昨夜,我居然又梦见了那个人站在那座白墙黑瓦的宅门前,一声声地呼唤着我……
“主子,今儿是四阿哥的生辰,戴这个……似乎不妥吧?”小穗的一句提醒,让我猛地回过神来——我真是昏聩了,居然在挑镯子时,鬼使神差地拿起了压在首饰盒底部的菩提手串呆怔了半晌!幸亏把菱花打发到门口去迎接班第了,不然,让她看见报了康师傅,我要倒大霉!刚匆匆把菩提手串放回到盒底,拿起那只龙凤镯套上手腕,菱花就进门报说“大额驸来了”。班第这家伙刚进卧室,就瞪大了眼睛一阵夸张的怪叫:“天呐!这是谁呀?菱花,小穗,难道……难道我进错门儿,到了仙女儿的闺房?”
小穗和菱花一阵掩嘴轻笑,很识趣地退了出去,我瞪了一眼班第,道:“你又发什么神经?让丫头们看了笑话!”
班第也不恼,笑意盈然地走到我跟前,贪婪地在我脸上逡巡了片刻,忽就俯下头来。我没料到他居然会搞突袭,本能地抵住他的胸膛将他往外推,不料他双臂稍一用力,我反而贴他更紧,稍一失神,他便攻进了我的齿门,舌尖的痴缠渐渐吞噬了我的理智……
半晌,班第紧拥着我,在我耳畔微喘着气低语:“禧儿,你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