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灯光下脸色晦暗不明,仿佛有点黯然,“反正有时间,你慢慢猜吧。”
她以为他是叫她现在一个一个猜,还没想好怎么挡过去,却听见他说:“走吧,回去。”
大约刚刚他是随口说的,她当然也不会傻到再去提了,于是就这么一起回去。
但却没料到在路上就出事了。
重年坐立难安,百爪挠心,大腿上腰上仿佛爬满了无数的小虫子,一点一点地蠕动啃噬,痒得实在难受,只觉得浑身都痒了起来,想抓却又不能,只能生生忍着,涨得一张脸都通红,只希望快点到家。
或许是她一直动来动去,沈家谦终于发现了异样,偏头问:“你不舒服吗?”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没事,你开车吧。”
车子却毫无预警突然拐了一下,靠边“嘎吱”一声停了下来。他的手猛然探到她的额头上,停了一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又摸到了脸上,一路往下到了脖子。他的力道不轻,一只手箍住她的下巴,她反射性地缩了一下。
他收回了手,“我们去医院。”不由分说就把车开去附近的医院。
医生检查过后,沈家谦的脸色很难看,“你海鲜过敏怎么不早说?”
重年也没想到这次会这么严重。起初到了餐厅,只想着不能拂了他的意,自己注意少吃点就可以了,哪想得到刚刚在来医院的路上就忍不住吐了好几次,头一次还是吐在了他的车上。现在手臂上脖子上都起了红色的小疹子,甚至脸颊也有,从镜子里头看斑斑点点,仿佛都是红色的疙瘩,怵目惊心,大约衣服下头没有裸*露出来的肌肤亦如此。
她浑身瘙痒难受,见着他那样的脸色,有点发怵,只是默不作声。
有护士送来了药还有水,她便把药吃了。那边沈家谦和医生在说话,隐约有一句话传了过来:“……要不要晚上留院观察?”
重年吓一跳,赶紧走过去说:“不用了,不用了,我知道,到明天早上就会好的。”
沈家谦望了她一眼,眼神冰冷,声音亦是冷淡:“你知道还硬着头皮吃?”
他声气不好,仿佛在气头上,她被噎得一时说不出来话。
那医生察言观色,看了看眼前的状况,说:“海鲜过敏可大可小,如果你们不放心,也可以留院观察一夜。”
沈家谦转身就去开了病房。
在病房内的盥洗间脱掉衣服,洗了澡,又搽了药,重年觉得好受了一点。于是又想说服沈家谦晚上没必要留在这里。
“去睡觉。”他坐在病床旁边的一张单人沙发椅上,手里握着一只手机,眼皮子都没抬。
他仿佛突然变得很难沟通,她试图再次说:“沈大哥,不怪你,真的没事,我现在觉得已经好了。”
“我有说怪我吗?我又没逼你吃!好没好等明天早上就知道了。”
她站在床边,左右为难。
他突然起身,“你睡觉吧,我明天早上再过来。”走到了门口,顿了一下,还是说:“刚
刚你的电话响了。”
她楞了一下。他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电话是郑铭打过来的,重年急忙又打回去了,过了一会儿才被接起来。
“重年——”他的声音有点含糊不清,像个小孩似的,“你刚刚去哪儿了?”
重年笑:“我刚刚洗澡去了,你是不是睡了?”
“我等你电话不小心就睡着了。”
他这段时间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给她打电话,其实没什么事情,都是随便说说话,然后叮嘱她早点睡觉就挂了。
今天也一样,说晚上陪客户吃饭,喝了酒,回来喝了醒酒汤,又约她明天见面。她想着萋萋没约她明天去看房,答应了下来,于是叫他去睡觉休息,怕他担心,没提在医院的事情。
这一夜,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却是很难入睡,有记忆以来,从来没在医院过夜,大病没有,小病吃药打针就过了,倒不至于要弄到住院。早上被喊醒时,她还睡眼惺忪。
沈家谦站在床边,难得望见她没戴眼镜,大约是清晨光线明亮,刚醒来有点刺眼,好一会儿,她的眼睛仍旧是半睁半闭的样子。他突然心情好了起来,有点好笑,“起来吧,回去再睡。”
重年摸来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了,这才彻底清醒了,去盥洗间梳洗了一番。昨天晚上过敏起的红疹子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只有些地方还有淡红色的印子。出来后,她就对他说:“我说了没事的,过了一夜就好了。”
沈家谦没说什么,只率先走出了病房。
因为是星期六,不用赶着去上班,他直接送她回家了。一路上气氛压抑而沉默,车子开得倒很快。重年想到昨天晚上,以为他还在生气,可到现在却也弄不懂到底为什么。大约是怪她的欺骗,可是她只是没说不能吃海鲜,也不至于。或许是嫌她给他添了麻烦,弄脏了他的车……正胡思乱想着,车子停了下来。
她抬头一望,已经到了公寓楼下面了,于是客气地说:“沈大哥,昨天晚上谢谢你,还有谢谢你送我回来。”
沈家谦只说:“下车吧。”
她下了车,车子立即就发动了,调了个头驶出去了,仿佛是迫不及待要离开。
重年望着,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大约他的气很难消了,可他要生气,她也没法子。
☆、第九章 只是女子 (上)
重年过了一个休闲的周末,周一上班后,工作开始紧张忙碌了起来。接连一个星期,焦头烂额地核对填写各种票据,期间还有各种零碎费用的报销,每天的工作时间难得找出一点空闲。偶尔晚上做梦的时候,脑子里都是各种金额数字。讲给萋萋听,她还要打趣:“你想钱想疯了!”
其实每天和钱打交道,已经对钱没有什么感觉了,终归不是自己的。只想着到了发工资日,看到工资条,领到自己的那一份。这才是真的欢喜。
业余时间又陪萋萋看过好几次房子,都是地段好,风景好,当然价格更好。
萋萋无所谓地笑,“越贵越好,我说要买房子,老头子就给了我二百万,这次倒是舍得出手,巴不得把我打发了扫地出门,想得倒美!从前是我傻,大学毕业后竟然发誓再也不要老头子的一分钱,苦了自己便宜了狐狸精。他不是觉得愧疚吗?我现在是在给他机会弥补。”
于是她们从二居室的看到四居室的,一百多坪到两百多坪,竟然连复式楼也看过。最终还是定下了一套两居室的,不到八十平米。
萋萋说:“太大了太空了不好。”
有些东西是钱填不满的。
时候已经到了八月底了,工作仍旧忙碌,偏偏九月份要考CPA,重年连休息时间也不得空。同郑铭说好了,到CPA考试结束之前,只周末见面,平日下班回来了她要准备考试。
那时正是周末,在郑铭家,吃过晚饭,他搂着她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看电视。对于她这样的安排是同意的,也觉得这样好,还摸了摸她的头,说:“重年,你好好考,考完了我送礼物给你。”
重年俏皮地问:“那考得不好就没有了吗?”[517z小说网·。517z。]
他大笑,顺手把剥好皮的一粒葡萄喂给她吃,“都有,都有,还是一样的。”然后取掉她的眼镜,开始深深吻她。
于是她下班回来后,经常晚餐只吃一个三明治或者一颗苹果,抓紧时间端坐在卧室的书桌边,看书,做习题,默记各种公式,分析数据,钻研解题思路……到深夜时,头昏脑胀,双目朦胧,困得两只眼皮直打架,去浴室洗了澡,倒上床抱着枕头就能到早晨闹钟响。偶尔做梦,也是做不完的习题,密密麻麻的数字,抑或在考场上面对着白花花的试卷……
这天晚上也是一样,倒上床就酣睡,朦朦胧胧中却有铃声一直响,以为是交卷铃声,再一看手中连卷子都没有,急得六神无主,团团转……忽然意识就清醒了一点,原来是电话铃声。
不情愿地摸到手机放在耳边,那边传来模
糊的声音:“重年……”
“嗯……”
那边却没有声音了。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一瞬间,又像是很久,渐渐有广播的声音响了起来,非常好听的女声,嗓音清脆圆润,是英语,一遍又一遍念着相同的话,幽幽的,好像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空旷而寂寥。有什么忽然窜入她的头脑,“沈家谦,你在机场?”她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半晌还是没有听见说话声,她意识到了什么,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确实是他,一时不由得懊恼起来怪自己刚刚迷迷糊糊口太快,有点呐呐的喊:“沈大哥……”
他仿佛如梦初醒,话说得很快:“你睡觉吧,我要去登机了,回去再说。”又一次不等她说话,电话便切断了。
结果,第二天下班的时候,却在公司门口见到了沈家谦。重年有点惊讶,原本以为半夜那通电话只是他回国之前的一时兴致随意打的,倒没觉得他回来后,他们有什么好说的。
她礼貌地喊了一声:“沈大哥。”
“我下午有点事来这边,刚刚忙完,晚上一起去吃个饭吧。” 他的脸色比那天晚上好多了,好像已经不生气了,微微含着点笑意。
她迟疑了一下。
他说:“我不知道你不能吃海鲜,今天算是重新请你吃一次饭吧。”
她客气地微笑,说的却是实话:“没事,不怪你,你不用放在心上,过敏只是小事,我有时也吃点海鲜的。”
“那就当陪我吃个饭吧,你也总要吃晚餐的。”
她不好拂他的面子,又一时找不到理由拒绝,于是笑了笑,跟他去了停车场。坐上了车子,他偏头问她:“你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的。”
“海鲜也行吗?”
她愕然。
他却已经笑了,“明明不是什么都行。”
原来他也会开玩笑。她也笑了,“我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要吃的,你看你想吃什么就可以了。”
后来去了家品轩,经理亲自送他们去了包厢。
吃饭的时候沈家谦的电话响了好几次,他每次接了,当面都是几句无意义的应答,有两次也走到一边去讲了几句话。
重年担心他有事,便加快速度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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